蕭四郎和李文才出了順風客棧。

李文才滿臉失，「唉，沒想到沒有房間了，蕭三郎也太小氣了點，我剛才問了，他們三個人要了三間上等的套間呢。」

所謂套間，就是兩間房，裏間做臥室，外間可待客，也可住跟著來伺候的僕人。

李文才有些不甘心地再次掃了一眼順風客棧的牌匾，「若是住進這裏面，一定能結不其他縣的佼佼者，咱們也好請教學問。」

順風客棧是距離貢院最大的客棧，裏面住著的學子大部分是各縣績好的考生且家境條件還不錯的。

蕭四郎神沉，「現在只能去別的客棧問問了，看能不能找到地方住。」

兩人沒走多遠，就聽到後一聲喝。

「站住。」

蘇德海在轉角追上了蕭四郎，叉著腰走過來。

倒不是他想擺威風，而是剛才跑兩步岔氣了。

蕭四郎滿臉不耐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蘇德海了兩側肋骨，「沒，就是想過來問問你，臉疼不？」

「你....」蕭四郎火氣上涌，一路走到晉州府本就心疲憊，加上剛才想敗壞蕭三郎的名聲，偏偏又被蘇德海三言兩語給化解了。

他心煩意，忍不住掄起了拳頭。

拳頭還沒到人呢，蘇德海一出溜就躺在了地上。

「哎呦，打人了，快來看啊，有學子打老人了。」

他捧著肚子在地上打滾，聲無比凄慘。

蕭四郎和李文才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嚇呆了。

周圍的客棧或者飯館里一下子探出不人來，還有人出來打抱不平。

「豈有此理，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毆打無辜老人。」

「這種學子就應該稟報衙門，取消其參考資格。」

蕭四郎和李文才嚇了一跳，李文才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與蕭四郎拉開距離。

蕭四郎覺自己滿是都說不清，"我沒打他，我沒有。"

「你怎麼沒有？你剛才朝我揮拳頭了。」蘇德海突然轉，捧著肚子吐了一地。

蕭四郎目瞪口呆，這人咋說吐就吐啊？

圍觀的人更是憤怒。

「還說沒打，這位大叔都被你打吐了。」

「可憐見的，一把年紀了還要被年輕人毆打，老人家，我付你去醫館看看吧？」

蘇德海往後退了兩步，連忙擺手，「不用了，你...你別過來。」

我的天，這人滿都是酒氣，剛才就是他距離太近，上的酒味把自己熏吐了。

蘇德海半掩著鼻子，「我是怕自己吐得腌臢，熏到你們，讀書人金貴，可別被熏壞了。

都散了吧，我自己去醫館就了。」

他站起，佝僂著腰鑽出了人群，再不出去，他非得被酒味熏得吐暈了。

都怪那個孽，害得自己如今聞見酒味就吐。

看著蘇德海佝僂的背影拐過彎去，有人忍不住搖頭讚歎，「多善良的大叔啊，竟然有人也能下得去手，真是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蕭四郎鼻子都要氣歪了，就那個死老頭還善良？

他知道善良兩個字怎麼寫嗎？

「四郎，趕走吧。」李文才扯了扯蕭四郎，小聲說。

蕭四郎深吸一口氣，沉著臉繼續往前走。

剛轉過拐角，蘇德海突然跳出來，再次擋住了他們。

蕭四郎和李文才都嚇了一跳，滿臉戒備地瞪著他。

蘇德海冷哼，繞著蕭四郎轉了兩步，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年輕，你的那些暗心思和手段，老子也都有過，所以別在老子面前耍那些小手段，尤其別用來對付我婿。」

乾癟的小老頭說到此，一臉嗤笑，"都是老子玩爛了的手段，被穿了，臉丟到地上再撿起來就不是臉了。"

蕭四郎氣的口起伏，卻投鼠忌，不敢再掄拳頭，生怕蘇德海像剛才那般。

李文才喃喃：「現在的老頭都變壞了。」

蘇德海搖搖手指頭，「不，是壞人變老頭了，老子年輕的時候也這樣，哼。」

說罷，小老頭背著手邁著八字步走了。

蕭四郎氣得牙，朝著他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呸，老東西，還拿蕭三郎當寶呢，他若不是跟李縣令好，他能得個案首？」

「這位兄臺請留步。」後再次有人了一聲。

「幹什麼？」蕭四郎不耐煩地轉，見後站了一位穿錦繡長袍的年輕男子，正滿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男子一看就氣度非凡，蕭四郎微愣，被邊的李文才撞了下，連忙扯了下襟拱手行禮，「在下高平縣蕭林蕭四郎，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男子手持摺扇，微微頷首，「在下武鄉縣鄭業鄭二郎。」

「哎呀，可是武鄉縣案首鄭二郎？」李文才激地上前一步。

鄭業搖著扇子，一派溫文爾雅，「正是不才，我剛才路過，恰好聽到兩位說沒找到客棧住是嗎？

在下來得早，特地在順風客棧多訂了兩間房，兩位兄臺若不嫌棄，不如隨我同住？」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瞌睡送枕頭。

蕭四郎和李文才對視一眼，驚喜若狂。

「如此就太謝鄭兄了。」

鄭業做了個請的手勢，三人一同往回走，邊走邊聊，「四郎兄來自高平，不知可認識高平縣的案首蕭衍？」

......

蕭三郎在房間里，秦墨與何鴻正神氣活現地學著蘇德海訓斥蕭四郎的形。

何鴻笑完不由慨，「沒想到三哥曾經有這樣的族弟，這種人說他聰明吧，用不到正道上，全是一些險小心思。」

秦墨點頭附和，「沒錯，就跟茅房裏的蛆一樣，不致命就是膈應人，和他打仗吧，有失份，不說吧，又憋悶。」

蘇德海就是踩著蛆理論的尾音進門的。

何鴻看到他，忍不住笑得出了兩個酒窩，「看蘇大叔平日裏連話都很和三哥說，還以為你們翁婿關係冷淡呢，沒想到蘇大叔背地裏這麼維護三哥。」

他們來晉州府的這一路上，蘇德海和蕭三郎說過的話絕對不超過十句。

老頭一直和李海坐在車轅上，死也不進馬車。

蘇德海乾笑兩聲，下意識地覷了一眼蕭三郎。

他今天的表現，黑心婿還滿意吧？

蕭三郎坐在對面，手裏握著一卷書，神淡淡，偏偏就是這樣冷淡的模樣，讓蘇德海心裏發怵。

上次黑心婿也是這般冷淡地將他的腦袋塞進了繩套里。

秦墨因為蘇理的關係，對蘇德海的了解比何鴻多了幾分。

他看蕭三郎不語，開口道：「蘇大叔今日真讓我們解氣，短短幾句話就揭穿了蕭四郎的險心思。」

蘇德海抓了抓鬍子，乾笑兩聲，喃喃：「這沒什麼，蛆最了解蛆的心思，都是同類嘛。」

秦墨：......

何鴻：......

蕭三郎放下手裏的手，角微勾，「岳父倒也不必如此自謙。」

蘇德海：......他其實真不算自謙。

「正好我這裏還有件事需要託給岳父。」

蘇德海著蕭三郎似笑非笑的眼睛，腦海里突然警鈴大作，他可不可以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