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樣說,葉知秋卻漸漸地有點兒不明白:“陛下和我說這些,難道也不怕我告訴旁人?”
然而陛下卻深深地看了一眼葉知秋:“你是個聰明的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能說。這一點,你姨母比不上你。你倒是有點像十九弟的生母。只不過,福氣薄,去得早。留下十九弟一個人罪。”
葉知秋聽著這話,心里就“咯噔”了一聲。
漸漸咂出一點味來。
陛下可不是閑來無事聊起了這個事。分明是……提點。
“陛下。您是不是怕我報復六皇子殿下?”葉知秋頓了頓,干脆問了出來。
陛下似笑非笑:“你難道沒有報復過?朕何曾攔著你了?你們這些手段,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在朕的眼里,算不上什麼。只要不是生死搏殺的地步,幾年過后,不過一樁笑談而已。”
葉知秋心里又是“咯噔”一聲。
陛下這意思,完全明白了。
葉知秋垂下頭去,良久才輕聲說了句:“我最想報復的人,倒不是六皇子。而是我表姐。陛下應該明白,為什麼十九王爺會娶我。而我……又為什麼會賴上十九王爺。以十九王爺的,他怎麼會無緣無故幫助我?”
這件事,沈遇白都能查明白,那陛下未必查不到。
而且,這件事留下的蛛馬跡,還是很多的。
只要想,就能憑借這些蛛馬跡猜出一些東西來。
陛下點點頭,說了這麼一句:“也算是錯有錯著。你是有福之人。”
頓了頓,陛下笑了笑:“你那表姐心太壞,朕自然會替你出頭。你可放心。”
那語氣,倒像是對疼的晚輩說話。
可葉知秋的后背,卻麻麻地爬上來一層寒氣:陛下說這話,分明就是不讓再繼續和沈長璜夫妻作對。
心中自然不愿,不過,片刻之后,卻抬起頭盈盈一笑:“真的?那我可要謝陛下隆恩了。陛下,您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陛下“哈哈”大笑:“放心,朕說話算話。你那表姐,自然會有報應。”
只不過這個報應到底是什麼時候來,又是什麼程度,就不是葉知秋可以左右的了。
陛下慈地看著葉知秋,仿佛看穿了的心思:“放心,自然你滿意。”
葉知秋只點頭:“反正到時候陛下不我滿意,我可要上宮里來找您要說法的。到時候,再讓阿元拽著您的袍子,在地上撒潑打滾地哭!”
陛下笑的幾乎是要發,點著葉知秋半晌,倒也沒罵上一句。
這個時候,恰逢周鶴進來回稟事,葉知秋就告退出去。
又去見了見敏貴妃,葉知秋就出宮去了。
出了宮門上了馬車,葉知秋了眉心,神就淡了下來。
素練在旁邊看著,心底就是一聲嘆息:每次王妃進宮,怎麼都如此不高興呢?王爺還是快回來吧。
等葉知秋休息一會兒重新睜開眼睛,素練才遞過去一盞茶水,輕聲勸:“王妃,不管是什麼煩心事,您也別往心里去。”
“倒不是煩心事。而是忽然覺得,陛下其實有些可怕。”葉知秋笑了笑,接過茶水,慢慢喝水潤,不疾不徐。
經過這麼一會兒,緒也平復下來了。
細細一想,除了可怕之外,葉知秋就發現陛下或許是真的覺得自己大限將至,所以竟是不藏自己的能力了。
陛下展現出這些,其實也是在威懾。
雖然陛下一直表現出來十分信任。但實際上……
而且,陛下還是偏心自己兒子的。
葉知秋笑笑,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痛快的——做父母的,總是要護著自己孩子的。只是,陛下又能護到何時?而且,也從來沒想過臟了自己的手。那兩個人,死了,反而不用折磨了。現在將他們二人牢牢綁在一起互相折磨,難道不好嗎?
回了王府后,葉知秋就得了個好消息:沈遇白終于送信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葉知秋幾乎是一下就把那些不痛快給拋到了腦后去:“快拿來我看看!”
陳平忙笑著將家書呈上來。
沈遇白的家書倒是很厚,取出信紙來,竟有七八頁。
葉知秋一看這個陣仗,頓時就忍不住笑了:可見出去這麼久,沈遇白沒忘了家里。只是不知道怎麼有這樣多的話可說。
展開信紙,葉知秋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其實信上也沒說個什麼,主要就是說了些瑣碎的事,從行軍路上,到到了目的地,再到打仗的一些事,還說起自己和諸葛瑾如何配合,又如何收到了的藥。林林總總,事無巨細地都說了。
倒看不出來平時他也是個寡言語的人。
信上還說他看見一些有意思的玩,都給阿元買了,讓人捎帶回來了。
還有一些其他有趣的東西,特產,也讓人捎帶回來給。
又問起和阿元怎麼樣,叮囑不要勞累,也不要太過溺阿元,如果有事兒,就讓陳平素練他們去辦,也不要心他那頭,他那邊一切都好。
最后一句,沈遇白寫了一句“思念甚之,盼妻多來消息,以思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知秋竟然從這句話里看出了幾分哀怨來。
葉知秋忍不住的笑出聲來,眉目舒展,竟是這幾個月里最高興的時候。
陳平他們在旁邊看著,也是有些心疼,又有些慨:王妃和王爺的可真好哇。誰能想到,從不寫家書的王爺,一口氣能寫這麼厚一本家書呢?要不怎麼說家立業家立業?這了家,就是不一樣了!
葉知秋毫不知眾人心里怎麼想的,笑盈盈看向陳平:“王爺信上說,給我們送了東西,東西呢?”
陳平連忙說:“已經搬到院子里,等著王妃看呢。”
葉知秋回了自己院子一看,果然是三口大箱子在那兒擺著,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不知道的,還以為王爺這是出門去玩去了。送這麼多東西回來,也不怕人說閑話?送信的人,也不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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