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晏和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皇宮的。
一臉的失魂落魄之,從這一刻起,是真的失去這世間待最好的人了。
到了馬車上,琥珀驚恐地著謝晏和臉蛋上那道細小的傷口,殷紅的珠在白的上顯得尤為瘮人。
「縣主,怎麼會……究竟是誰傷了您的容?!」
兒家的容貌最是重要,若是以後留了疤痕,縣主如何嫁人。
「不打。」
謝晏和無力地說道。
這個時候,的心神才敢徹底地放鬆下來,靠在車壁上,雙目放空,瞬間淚落如雨。從今往後,將在這京城舉步維艱!
福慶公主正在花園裡和駙馬賞花。
春雪一眼看到了坐在涼亭里的公主殿下。
春雪快走幾步,到了福慶公主面前,俯行禮,隨後在福慶公主耳邊低聲說了一個消息。
福慶公主聽聞,先是挑了挑眉,繼而拊掌大笑:「哈哈,本宮這個皇兄真是太可笑了!」
福慶公主開心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足一月?堂堂一國儲君,被君父足,本宮看他以後還有什麼面在朝堂上立足。」
春雪聞言抿笑了笑,聲音里著一子歡快勁兒。
「殿下,還不止呢,太子師顧九衡被陛下罰俸、降職,而且今日在朝堂上,太子殿下打算安到西北軍的親信,陛下全都否決了,並且對太子大加斥責,說他用人唯親,有失儲君氣度。」
「哦?」福慶公主一雙目異彩連連:「父皇真的這麼說?」
駙馬楚硯見狀,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一旁溫聲勸解道:
「琬兒,太子地位穩如泰山,你就不要再白費功夫了。更何況,刺探中,即使琬兒你貴為公主,被陛下知道了,這也是大罪!」
楚硯能夠理解妻子多年的心結,可是妻子與當朝儲君作對,即使妻子為金枝玉葉,也無異於以卵擊石。
「表哥,事在人為,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福慶公主的態度很是不以為然。
父皇現在已經把宮權在了自己手上,陳蓉那個賤人想要再從自己手裡拿回去,那是癡人說夢!
夫妻多年,楚硯幾乎是妻子一個轉念便能猜心裡在想什麼。
若自己的妻子是男子,或許還和太子有一爭之力,可惜妻子生做了兒。
至於三皇子,他的生母只是一個奴,出卑賤,又和太子差了年歲,無論如何,陛下都不會廢長立的。
妻子繼續折騰下去,只會在未來惡於新皇。
以楚家如今的地位,雖然不懼太子,可楚硯總要為楚家的將來和膝下的一雙兒考慮。
「琬兒,如今你只是代掌宮權,名不正、言不順,陛下隨時可以收回。你為公主,我為外臣,我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你就不要再鬧了。」
楚硯的語氣不可謂不重。
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自己一心想嫁的表哥,換了別人這樣對著自己的事指手畫腳,依照福慶公主跋扈的子,早就讓侍衛把人拖下去了。
然而,正因為對著自己表哥,福慶公主的語氣甚至稱得上溫了:「表哥,我和魏津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面對妻子的不以為然,楚硯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道:「琬兒,你是一國公主,只要不牽扯到謀逆這樣的大罪,太子就算想要對你手,也得先過了宗室這一關。」
「駙馬,本宮要進宮面聖,這盆宋梅能夠開花可不容易,駙馬仔細照料吧。」
福慶公主有些不耐煩了,主結束了話題。
手扶住的手臂,上挑的眉峰揚了揚,雙目帶出三分凌厲:「讓人準備車架,本宮這就進宮。」
太和殿。
魏昭心緒起伏較大的時候,喜歡練字,藉此平定心緒。可今日寫了三頁宣紙,反倒越來越暴躁。
他放下手裡的玉管湖筆,沉聲喚馮英上前:「去把那個李木給朕查清楚。」
建元帝隨口一說的名字,馮英就算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起來這個李木是誰。
然而,陛下有令,馮英只能聽從吩咐。
他躬應「是」,暗暗想到,只能一會兒去問問乾爹了。
「陛下,福慶公主求見。」
一個小太監無聲無息地走進殿,雙膝跪在地上,低眉斂目地稟告道。
魏昭將手裡的湖筆擱到筆擱上,了眉心,方才說道:「喧!」
「兒臣參見父皇。」
福慶公主穿著一妃百蝶穿花的高腰襦,銀霓紅細雲錦廣綾合歡紋上,鵝黃蔓草紋半臂,繁花錦披帛,梳著飛仙髻,戴金累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款款走進大殿。
已近黃昏,宮人將大殿銀鎏金枝型燈架上一排排嬰兒手臂的蠟燭全部點亮。
福慶公主一華的裝扮在耀眼的芒之下顯得更加彩綉輝煌。
「怎麼這個時辰進宮來了?」
魏昭示意福慶公主起。
自有機靈的小太監立刻搬了一把椅子過來。
福慶公主坐下,仰首向座上的建元帝。
「父皇,兒臣聽說太子哥哥被您足了。」
福慶公主一雙丹眼滴溜溜地轉了轉,試探地問道:「不知道太子哥哥怎麼惹怒了父皇?」
「怎麼?」魏昭凌厲的目落在福慶公主上,臉上帶著三分審視:「你是來給太子求的?」
「怎麼可能?」
建元帝充滿迫的目令福慶公主心神了,強下心頭的那一畏懼,神如常地嘟了嘟,對著建元帝撒道:
「父皇也知道兒臣和太子哥哥的關係並不好,怎麼可能為他求!兒臣是怕父皇氣壞了子。」
魏昭聞言,意味不明地低「嗯」了一聲,淡淡說道:「還算懂事。」
福慶公主心中一喜,卻不敢表現出來,一副和建元帝閑話家常的語氣:「父皇,您什麼時候給兒臣找個母后?」
魏昭一聲低咳,目深深地看了兒一眼。
建元帝的目幽若深潭,垂眼視人的時候,帶著濃濃的迫。
即使福慶公主為建元帝的兒,也不敢在自己的父皇面前造次。
福慶公主心裡沒底,剛準備說點什麼打破凝滯的氣氛,卻聽魏昭一聲低笑。
福慶公主心頭咯噔一下,暗暗抬眼。
只見自己的父皇一雙深不見底的墨眸劃過一道危險的暗,薄的弧度似是勾著:「你難道捨得把還沒有徹底捂熱的宮權出來?」
福慶公主這段時間幾乎是明著在宮安眼線,聽到父皇的問話,心神一凜,低眉順眼地道:「兒臣全憑父皇做主。」
魏昭不置可否地掀了掀,淡聲道:「朕聽說,自雍和縣主回京之後,你們二人走得很近。」
魏昭了解自己的兒,福慶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和雍和好,必有所圖。只是連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思藏得這麼深,這個兒竟然也能夠猜出來。
魏昭心頭生出一可惜,若是這個兒生做男兒,就沒有太子什麼事了。
「父皇,兒臣和雍和是從小玩到大的誼。以前不懂事還鬧過脾氣,可是現在我們都大了。」
福慶公主盡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自然一些,笑地說道:「以兒臣的份,夠格和兒臣相的,除了兩個妹妹也就只有雍和了。」
魏昭挲著大拇指上的羊脂白玉龍紋扳指,淡淡的語氣,似是在和福慶閑話家常:「雍和有沒有跟你說過江南的事?」
福慶公主聞言,神一怔,試探著問道:「父皇指的是顧家?這個兒臣倒是沒有聽雍和提起過。」
魏昭一聲輕嗤,顯然對福慶的回答並不滿意。
福慶公主心思一轉,咬牙補充了一句:「但依兒臣看來,雍和跟顧家的關係,應當要比姑祖母一家更親近一些。」
福慶可不信自己的父皇不知道,謝晏和這次回來是回京備嫁,只不過大長公主並不同意這門婚事罷了。
魏昭墨眸之中閃過一抹深思。
以他對眠眠的了解,就算和顧衍之前有過約定,在自己剖白心跡之後,也絕不會再把顧衍牽扯進來。
倒是那個李木有些麻煩。
魏昭挲著扳指的手指微微用力,在潔白無瑕的暖玉上面留下一道指甲大小的刮痕。
魏昭挑眉,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閑暇了,倒可以和雍和多走走,剛回京,也沒有個關係親近、可以說話的人。」
福慶公主在自己的父皇面前可不敢表出太多的小心思,聞言,立刻起,恭聲道:「是,兒臣遵旨。」
「退下吧。」魏昭擺了擺手。
他並不是個慈父,只能給幾個兒榮耀和賞賜,卻給不了父。
魏昭全部的,從始至終,都只給了謝晏和一人。
……
謝晏和回府之後,捂著被子痛哭了一場。
直到把被褥都浸了,雙眼無神地著天青的帳頂,邊緩緩綻放出一抹人的笑容。
李木,不管他是誰的棋子,既然主局,一定會讓他求仁得仁。
第二天醒來,謝晏和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一雙微微紅腫的雙眼稍微出了昨日的心酸與絕。
來到書房,在桃花箋上寫下一行小字。
「琥珀,讓陳管家送到李木府上。」
「縣主,這……」琥珀接過謝晏和手裡的桃花箋,神里著些為難,「這樣豈不是私相授?」
「我和他既已是未婚夫妻,就不必在乎這些細枝末節了。」謝晏和放下筆墨,黛眉微顰,淡淡道:「紅鳶呢?把來。」
既然已經和建元帝撕破了臉皮,謝晏和對這個屢次背主的丫頭,已經毫無耐。
「縣主,紅鳶就在門外跪著。」
既然謝晏和問起,琥珀也不好再瞞了,方才故意不提這一茬,也是想要借縣主的手給紅鳶一個教訓。
謝晏和對底下人的心思心知肚明。琥珀的初衷也是為出氣,這種磋磨人的小手段,謝晏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讓進來吧。」謝晏和淡聲道。
縣主沒有因為自己的小心思而懲罰自己,琥珀暗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中對紅鳶更加不滿。縣主這般慈、大度,紅鳶不僅不念縣主的恩德,竟還做出背主之事,真是其心可誅!
琥珀出了屋子,狠狠瞪了紅鳶一眼,冷聲道:「紅鳶,縣主召見。」
紅鳶已經在屋外跪了兩個時辰,聞言,直起,默不作聲地跟著琥珀進了屋。
室鋪著大紅纏枝牡丹葡萄紋的氍毹,紅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縣主。」
謝晏和輕輕吹了吹茶碗里的浮沫。
明眸微垂,長長的睫在那張玉白的面容上投下兩道扇形的影,有如溶溶月、淡淡山風,溫而靜謐。
「紅鳶姑娘,我這裡留不得你了。」謝晏和淡聲說道,臉上的神平靜無波。
「縣主!」紅鳶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頭頂懸著的刀劍終於落下,紅鳶驚恐地牙齒打,哀求道:「縣主,求您不要趕我走。」
「忠臣不事二主,我從來都不是你的主子。」謝晏和淺淺勾了勾,似笑非笑地道,「更何況,你只是回你該回的地方去。」
「是,縣主。」紅鳶心知此事已經無可挽回,對著謝晏和重重一叩首,轉退出室。
紅鳶走後,謝晏和重重闔上眼睛。自己已是如飄萍,哪裡還有善良的資格。
哪怕清楚,紅鳶這一走,建元帝絕不會饒恕這個廢掉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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