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洗手間的激過後唯一留在他上的東西。
如果說這頭髮只是讓司徒塊震驚,那麼,當用鑰匙打開姚起雲住的那間,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現在明白了,為什麼七年後回到從前的家,卻發現家裡的每一布置擺設都已不是記憶中的模樣。姚起雲幾乎把當時司徒家大部分的舊陳設都搬到了
「新」住,尤其是司徒塊樓上的臥室,和一樓曾住過、後來屬於姚起雲的房間,可以說被完完整整地遷移到了這裡。就算在記憶里細細描繪,也不可能眼前這樣重合得嚴合。司徒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如空間斗轉,回到了舊日時。一些小件,書桌上的相架、床頭的鬧鐘、舊得褪的狗熊抱幾乎都忘了自己有過這些東西,現在它們一一從回憶的墓中跳了出來,靜靜蹲踞在一直屬於它們的位置,凝視著從另一個時空歸來的人。
很快,司徒塊在書桌屜里找到了這幾年給父母的電匯單,後來寄的存摺回國后吳江給后神失蹤的藥丸,居然還有捉弄姚起雲時順手在他口袋裡的業名片……任何他能夠得到的與相關的東西都被他悄然收集並保存在這個回憶附的屋子裡。
「我怕我的記憶像沙,越來越,總有一天會模糊。阿玦,七年了,我真不記得你笑起來的樣子,你說話的聲音……因為我太懦弱,害怕痛苦,不肯時時想,但我又不想忘記。所以你走了,我還一直住在回憶里。」
這是他編輯好了,卻沒有發出去的一條簡訊,存在手機草稿箱里,時間是回國的前一天。翻遍了他的手機,本沒有的電話號碼。興許這和「時間的背後」那些黑匣子力的紙條一樣,只是當時的一個夢,打包完畢,卻註定無投遞。
司徒塊坐在就書桌錢,環視著四周,姚起雲其實是一件單人房,他本來把自己牢牢地關在裡面,忽然進了一個人,他躲閃,迴避,慢慢習以為常,最後一邊抱怨著空間太仄。一邊忙著添置家私。終有一天,這個人再也無法忍,把空間重新還給了他,已經習慣了兩個人的蝸居變得空的。他試著去找一個新房客,才發現房子里的一桌一椅無不是為那個人量打造,重新添置已再無心力。
司徒玦是嫉恨著姚起雲的,人要怎要才能輕易說「忘」。「忘」字本來就是「亡」和「心」的共同,那是要死了一顆心才可以。一直不忘,因為過去痛徹心扉。司徒玦反覆幻想著姚起雲後悔的樣子,幻想他現在回憶里無法自拔。然而正是因為把那場景在心中預演了太多遍,當真實的一幕終於降臨,最初的快意過後,卻發覺自己原沒有收穫那麼多的滿足,他承的痛,並未讓好過。幻想中姚起雲的懺悔早已在漫長的歲月里不知不覺了司徒玦,這對來說已經足夠了,真實的姚起雲徒河反倒變得不再那麼重要。寧願他好好活著,在與完全不相的時空里慢慢變老。
司徒玦到了機場,距離航班起飛尚有很長一段時間。林靜臨時有個會議,但說好了要趕過來送一程。他們約在機場的國餐廳頭,順道一起吃晚飯。
司徒玦一直等,在等待的過程中反覆地看著表。餐廳里的線並不怎麼明亮,黑裝飾線條,燈師幽藍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的盼也漸漸地灰敗。就在絕的前夕,等待的人忽然撐了一把黑的傘冒雨而來。
他站在對面,風塵僕僕,好像趕了很遠的路。
「我來得太晚了嗎?阿玦。」
司徒塊快樂地出手,姚太太的手鐲還在腕間滴溜溜地轉。
遠的鐘聲響了,這一天已宣告終結,屬於他們的時才剛剛到來。
林靜說,醒司徒玦的時候,腮邊有淚。
「做噩夢了?」
司徒塊搖頭。
兩個人簡單地用餐完畢,吳江還是來了。跑得太急,一口氣差點不上來。
「還好趕上了……」
「不是說好讓你別送,怎麼又來了?看你滿頭大汗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司徒玦的口吻顯得很是輕鬆,人卻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吳江短時間的沉默讓的笑容凍結在臉上,看起來顯得有幾分無助。或許從吳江出現的那一秒開始,已經有了某種預,只盼著他的一句否定來打消心中的不安。
吳江把手按在司徒玦的肩膀上,「他那邊況不是太好,傷得太重了,最要是頭部的損傷,我的同事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本以為會有轉機,今天下午有一陣,大家都以為他有醒過來的跡象,但是……就像你媽媽說的,他好像願意讓自己睡過去一樣,找到我問還有沒有希的時候,我都不忍心建議做好最壞的打算,但事實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司徒玦愣愣的,低喃了一句「謝謝」,再沒有任何反應。
吳江有些擔心,轉而著的手臂,「你聽我說,司徒玦,如果難過你就哭來,別撐著。」
「我沒事。」司徒玦回頭急急去找的行李,「我得走了。」
「真的決定要走?」
「嗯,現在得走。你聽,廣播已經在催了。」倉促拿起掛在椅背的外套,手一松,外套落在地,又彎腰去拾,這一蹲下去,許久都沒有站起來。
林靜嘆了口氣,替司徒玦拎起的旅行箱。
司徒玦看著林靜,仰著頭,像個孩子一樣,眼地著他,「我忘了告訴你,其實你來之前,我做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夢,就像真的一樣,比現在更像是真的。」
林靜與吳江對視一眼,順著的話問道:「是關於你自己的嗎?」
司徒玦想了想,「不,是關於別人的。但我為夢裡的人高興,至他們是幸福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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