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洲抬起熊掌拍了拍小元寶的肩膀，道，“我知你是想給我出氣，不過這個事也不用強求啦，楊老虎落得現在這樣下場，早已有了報應。”

“他該死。”小元寶說著，竟搖了搖頭。

他離開之後，林芳洲覺似乎有那麽一點不對勁，於是問一旁的十七：“那個楊仲德，不會死嗎？”

十七也搖頭，道，“楊仲德貪贓枉法，罪有應得，不過，死倒不至於。”

“為什麽？他害死那麽多人。”

“本朝慣例，不殺文人。”

“……”林芳洲張了張，“這個，這算什麽呀？”

“總之楊仲德有舉人之，又是朝廷命，出了這樣的事，最多是流放，遇到大赦，還能放還。”

十七也是朝廷的人，林芳洲不好當著他的麵罵這莫名其妙的慣例，隻好在心悄悄翻了個白眼。

帶著九萬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裏。院中小鳥們嘰嘰喳喳的很歡快聽。九萬本來是在睡覺，聽到鳥聲，醒了，它飛起來，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兒，選了個長得最好看的小鳥，叼著走了。

十七看得有些呆，過了一會兒，問林芳洲：“你也不管它？”

“我管不了。一會兒讓人把這些鳥都拿走吧，要不然過不多久這裏就隻剩下一地鳥了。”

林芳洲走到廊下，看著那裏掛著的一個黃鸝鳥，搖頭歎道，“唉，可惜，從來沒養過黃鸝呢！”

十七給出了個主意：“公子要不試著弄個鐵籠子？又又大的，那貓頭鷹撕不壞。”

“不行，九萬會吃醋的。”

十七第一次聽說鳥也能吃醋的，他搖頭道，“鳥也會吃醋嗎，不過是一隻畜生。”

“你不知道，九萬救過我的命。”

林芳洲正要說自己在獄中的經曆，突然想道：這事裏涉及到小元寶，十七是皇帝的人，我可不能說話，能不提小元寶就不要提他。

於是目一轉，道，“我有段時間窮得吃不起飯，九萬就天天送老鼠給我……”

“你別說了！”十七臉發綠，打斷。

韓牛牛招呼來幾個小廝把鳥都提走，林芳洲多有些失落，又想到：幸好還有蟈蟈和蛐蛐玩。

……

小元寶回來時先去找林芳洲，一進院門，隻見樹蔭下圍著一群人，一個個賣命的吆五喝六。林芳洲在最外麵，跟著嚷嚷，也不知在說些什麽，急得滿頭是汗，被樹葉間下來的太一照，亮晶晶的。

小元寶好奇地走過去，跟著低頭看，視線越過一群腦袋，看到是兩個蟈蟈在鬥盆裏，正抱在一起撕咬。

群激昂。過不多久，一個蟈蟈把另一個蟈蟈的大咬下來了。

有一半人拍手歡呼，另一半人神失落。他們一起想要站起來，剛一抬頭，陡然見到正上方三皇子那俊無儔的臉龐。

嘩啦啦——都嚇了一跳，滾到地上又爬起來，跪好。

林芳洲也不知怎麽回事，見大家都嚇得跪下來，也從善如流，跪了。

跪完才發現是小元寶。

小元寶不喜歡林芳洲對他卑躬屈膝。他把扶起來，拉著走進房間，韓牛牛像個小尾一樣尾隨著他們，最後被小元寶留住：“你在外麵等著。”

兩人走近客廳，把門關好。

林芳洲坐在椅子上說道，“你回來怎麽也不說一聲，嚇我一跳。”

小元寶坐在邊，自己倒了杯茶喝，答非所問：“以後不要見人就跪。”

桌上擺著點心和果盤，果盤裏有葡萄雪梨和香蕉。大熱天的，林芳洲方才在外麵玩了一頭汗，這會兒有些口幹，看著葡萄，想吃又沒法吃。

小元寶仿佛肚子裏的蛔蟲，此刻拿下一顆葡萄，慢條斯理地剝了皮，送到裏。

指尖不小心到的時，他心裏有些異樣的覺。

林芳洲吃得很開心，吃完一顆，說道：“繼續。”

他抿著角笑了笑，“嗯。”

一邊剝葡萄，小元寶一邊說道，“下個月初二，你隨我一起去升堂，審楊仲德。”

林芳洲驚得差一點把葡萄生吞下去，咳嗽了幾下，他輕輕拍的後背。

總算順過氣了，林芳洲問道，“你怎麽做到的？我聽十七說，朝廷裏管斷獄的那些都要考試呢，考試過了才能勝任。你沒有職，也沒考過試，年齡還小，你爹怎麽就答應了？”

“父皇本來是不同意的。”

“嗯，後來呢？”

“後來，我告訴他，楊仲德說我是王八生的。”

“……”這也也行嗎？林芳洲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他一生氣就同意了？”

“嗯。”

“你爹也太……”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小元寶解釋道：“其實他能答應我，並不是因為生氣。”

“那是為什麽？”

“我流落民間六年，他覺得該補償我。我從回來之後，隻向他提了這一個要求。”

“這倒是說得通，”林芳洲點了點頭，又問，“可是你這樣做，會不會有人說你壞話呀？”

“會。一定會有人上奏本說我破壞法度。”

林芳洲有些擔憂，“要不就別這樣了，我覺得得不償失。你才剛回來，好多人盯著你，想你出錯呢！你哥哥也不會輕饒你，一定會抓著這件事，在你爹麵前說那個……讒言。”

小元寶卻是輕輕一笑，“沒關係。我才十六歲，正是任的年紀。楊仲德欺我辱我，還不許我報一箭之仇？”

林芳洲有些無語，“你也記得你才十六歲嗎……有時候你說話做事我都覺得你像六十歲的老頭子。”

小元寶看一眼，道，“這話，我隻當是誇我了。”

“唉，可任終歸是不好的。要不就……”

小元寶卻搖頭，目深沉：“但是，很多人都希我是任的。”

他這話似是而非的，林芳洲沒太明白。

小元寶卻也不繼續說這些，他剝了一個香蕉送到邊。林芳洲張口要吃，他卻突然往後一撤。

林芳洲：“給我。”

他便把香蕉又遞過來，等要吃時，他又撤走，眼睛帶笑地看著，逗猴子一般。

林芳洲大怒：“給我！不讓我咬它，我就咬你了！”

他怔了怔。

林芳洲趁機搶過香蕉，用熊掌捧著，泄憤一樣大口吃起來。

他撇過臉去不說話。低頭吃著香蕉，也沒看到他早已得滿麵飛紅，連脖子都是紅的。

……

三皇子要主審楊仲德這件事，確實在朝堂上引起了很大波，有人上奏章反對此事，認為三皇子年輕氣盛，不該破壞法度，說了許多不太中聽的話。

反應最激烈的是趙王一派的員，有幾個史伶牙俐齒，把三皇子數落的有些難堪。大意是說三皇子在民間流落這幾年，沒有學到皇子該有的氣度威儀，隻學了民間百姓的小肚腸斤斤計較，希三皇子回來之後不要想著擾朝堂，應該先虛心學習。

來來去去都是對小元寶的人攻擊。

但與此同時，彈劾楊仲德的奏章也如雪片一般飛到案上。奏章上的罪名五花八門，什麽強搶民，貪汙賄，敲詐勒索，橫征暴斂……數不勝數。

家把這些奏章都給了小元寶，小元寶研究一番，做了個歸納總結，認認真真地寫在一個小本子上。

奏章裏的罪名比較多，最有意思的是，楊仲德賄賂過趙王派係的員，還給趙王送過禮，直接送一車金銀，簡直肆無忌憚。

小元寶冷笑，“難怪趙王這樣反對我做主審。”

潘人對小元寶說，“殿下，這證據確鑿，正是打擊趙王的機會。”

小元寶反問道，“我為什麽要打擊他？”

潘人愣住，“殿下？”

小元寶低著頭，一邊翻奏章，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嫡就是嫡，庶就是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