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著一層霧氣的眸子，倔強的看著他，“這是我的，你不能撕了它……”

驍鋒擎瞪著，眉心突突的跳，麵上的青筋都蹦了出來。

“你想拿掉我們的孩子？”

咬牙切齒。

那眼神，更像是要將俞惜生吞活剝了一樣。

“不然呢？”

俞惜傷然的看著他，小臉上是一片淒涼，“我才18歲，我一個人，有資格當媽媽嗎？”

“你還有我！”

“你？”俞惜輕笑，眼角潤，“你是我的殺父仇人，你們整個驍家都是我們俞家的仇人，你讓我怎麽給你們驍家生孩子？”

驍鋒擎被問得接不上一句話。神複雜而痛苦。

眼裏的掙紮、傷、苦楚，甚至是怨懟，都化作鋒利的武，用力絞著他的心。

他們之間……

似乎，真的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再往前一步，斷臂懸崖……

如今，強行在一起，多餘的……似乎是對自己的怨恨，和彼此的折磨……

“是不是……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沉默許久，他終於開口。

語氣低沉了許多。

俞惜眼睫眨，已經潤了。不敢看他，卻是強著自己點頭，“如果是你，你可願意讓你的殺父仇人給你生孩子？”

這樣說，是不是，他就可以死心了？這個男人，是不是就真的從的生命中退出去了？是不是，從此就可以不再良心的譴責？

這樣才好……

這樣，至，不必那麽痛苦，那麽疲倦……

著自己恨一個自己用生命的男人，真的好累……

可是，說出那個‘是’字時，心裏，卻像破了個補不上的……

驍鋒擎雙目赤紅了，目卻還定定的凝在臉上。

大掌，扣住的下頷，強勢的將的臉抬起來，“如果我非要這個孩子，要怎麽樣你才肯生下來？”

俞惜雙目悲傷而空的著他，眼淚從眼眶落，打了臉龐，“……你能讓我爸媽活過來？”

死而複生，他做不到。

沉默。

“那就是了……”俞惜苦一笑，淚閃閃，“我知道你，或者說，你們驍家的手段……你要想強著我生下這個孩子，肯定會有你的方法。但是……”

停頓。

深吸口氣，才幽幽的繼續：“如果我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也會有很多很多方法讓這個孩子隨時從我肚子裏消失……”

這是威脅！

驍鋒擎狠狠一震。

扣著臉頰的手，驀地收。用了力，將的臉勒得幾乎發白，“你真的就那麽不想給我生孩子？那麽不想再和我有牽扯？”

一字一句的質問，呼吸越重，每一個字都像是石頭從牙裏蹦出來的一樣。

俞惜心上淋淋的。

是痛……

是苦……

更是疲倦……

心疲倦。

可是……

最終，卻隻是緩緩閉上眼。

所有的話，都沒有說出口，可是，其中的決絕，卻是再清楚不過。

男人的呼吸，越發的重。

沉良久，他終於再開口：“我沒辦法讓人死而複生，但是，俞惜……我有權利放你自由！”

閉上的睫，因為他的話，抖得厲害。

俞惜垂在側的手，了。

良久，睜開眼來，不懂的看他。目的，是男人那雙寫滿了痛苦的眼。

他的話……什麽意思？

“我們簽個協議！”

俞惜更迷茫了，“什麽協議？”

“把這個屬於我們的孩子生下來……”說到這，他頓了頓。

再開口，語氣，竟是微微變了調，像是含藏了許多許多化不開的痛，“隻要孩子可以安全出生，從此，我驍鋒擎……放你自由！絕不糾纏！”

最後八個字，幹脆堅決，擲地有聲。

狠狠一震。

很久，很久……

腦海裏還在回著‘放你自由’‘絕不糾纏’八個字……

這……大概正是想要的結果吧……

應該開心的！

俞惜這樣告訴自己。很努力很努力的衝他出一笑來，“好，我答應你……”

話，落下。眼淚，決了堤。

……

出租屋。

俞惜蹲著，收拾東西，準備再搬進驍家。

既然答應了他要安全把孩子生下來，那麽，聽他安排，亦是理所應當。

房東太太送了押金過來。俞惜有注意到裏麵多出兩百，退回去，房東太太笑，“也是我多事。你男朋友對你那麽好，又那麽有錢，我這200也是九牛一。”

俞惜勉強的笑。

心裏，卻是說不出的苦楚。

以後……便真的再沒有依靠了……

這一點，比誰都清楚。

收拾東西的時候，他的那套熨過一次又一次的西服，被悄悄的在了箱底。手腕上的那條鑽石項鏈，也收在了最裏麵。

當初還戒指時，本是要還的。

可是，真的舍不得……

留著，當紀念也好吧。至……曾經那樣刻骨銘心過……

俞惜並沒有花多長的時間收拾。很快，便拎著小小的行李箱走出了小租屋。

這裏是和爸媽他們一家三口曾經住過的地方。

想……

過了這懷胎的十月，還是會回來的……

十月……

俞惜心裏窒痛了下，還不敢去想十月之後的事。

忍下留，出了屋子，一眼就看到驍鋒擎正靠在車上煙。

得很兇。

煙霾籠罩，那張原本冷峻的臉，更顯得有些鬱鬱寡歡。

見到出來，他熄滅煙頭，上前，什麽都沒說，隻提過的箱子擱進後車廂。

俞惜怔忡的看著他的一舉一，眼眶的疼。什麽都沒說，乖乖的坐在副駕駛座上。

一路上，兩個人都無話。

狹窄的車廂裏，沉悶得讓人不過氣。

俞惜將臉扭向窗外，安靜的看著一幀幀風景從眼裏劃過。

也許是心境的原因吧……

曾經那麽鮮活熱鬧的城市，如今，映在眼裏……隻餘下一片灰白……

驍鋒擎也沒有開口打破沉默的意思。

直到車停下，俞惜才將視線轉了下，落向麵前那完全陌生的大廈。

怎麽到這兒來了？

“到了，下車。”

驍鋒擎率先推開駕駛座的門，但是，下車前複又轉回了，替卸了安全帶。

四目無意識的對上，兩人皆怔。亦不知是誰先別開了臉。

“我住這兒麽？”忍住心下不規則跳，俞惜趕從車上下來。

視線不由得又在麵前的建築上多看了兩眼。

驍鋒擎拉著行李，“跟我進來。”

兩個人，原本是一前一後的往大廈裏麵走。到後來，驍鋒擎慢慢放緩了腳步，兩人並肩而行。

依舊是安靜而沉鬱的氛。

電梯裏，一路，無話上樓。

彼此垂在側的手，離得很近很近，但是……

誰也沒有牽住誰。

……

這裏不同於驍家的別墅，隻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公寓。

裝修不是奢華的那種，但非常的舒適，居家的覺。

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的。

很顯然，在俞惜來之前，這裏從來沒有人住過。

想來，是驍鋒擎的房產。驍鋒擎把安頓在這兒，大概，是為了瞞住老太太，以免節外生枝吧……

這樣，倒也好。

“那間是主臥，這邊是客房。”驍鋒擎長指比了比，微微頓了下，眸深深的看，“你住哪？”

主臥，那便是主人的房間……

“我是客人，當然住客房了。”佯裝輕鬆，語氣裏的疏離讓他眸驟然冷沉了好幾分。

好一個客人！

“把行李整頓好。一會兒出來，我們把協議簽了。”

沉默一會，他才開口。

語氣也跟著涼了幾個度。

沒有再看一眼，轉，進了另一個房間。

俞惜看著那冷沉而落寞的背影，疲倦的靠在牆上。

牆壁，冰涼……

……

大理石餐桌。

兩個人，麵對麵而坐。

“懷孕的這段時間，你就在這兒住下。明天會有阿姨過來給你洗做飯，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如果你不習慣用別的阿姨，我便讓柳媽過來照顧你。”驍鋒擎率先開口。

而後，沒等俞惜說什麽，將剛剛打印出來的兩份協議，推送到麵前，“這份協議的容，你好好看看。有什麽不滿意的，現在還可以提，我可以照你的想法來修改。”

俞惜的手緩緩的，緩緩的挪到那份協議上。

剛打印出來的紙張，明明還帶著熱度。可是，從指尖傳遞而來的卻是說不出的沁涼……

一直，涼到心窩窩上……

了，好久，似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簽協議前，我有話要說……”

“你說。”

“我不想要阿姨過來。”

他皺眉，毫不猶豫的拒絕：“不行。”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不想再依賴任何人了。

從此時此刻起，便要做好未來獨一人的所有心理準備。

若是再不學會靠自己，再似過去的那六年那樣，慣的依賴他，當個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寄生蟲，未來……

十個月後，什麽都沒有了的，該怎麽活？

“你現在是特殊況，不要任。”驍鋒擎語氣加重了些。

他自然是不放心。

是他一手帶大的，怎麽可能不知道的生活能力？

“你剛不是說我有任何想法可以提出來，你照著我的改麽？其他的，我什麽都不需要改，我隻想要你答應我這一個條件——我，真的不需要阿姨。”

驍鋒擎定定的看著的眼。

眼裏的執拗，很清晰。

最終……

“好，暫時，我可以讓阿姨不要過來。但是，如果我一旦發現你本沒法照顧自己，這個條件就作廢。”他，到底還是鬆了口。

俞惜淺淺一笑，“謝謝。”

那笑容，映在驍鋒擎眼裏，隻覺得那麽刺目。

刺得他口都在悶悶的疼。

最終……

兩個人，都在協議上簽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