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惜想,自己一會見到他,一定要記得看他手上是不是還戴著他們的結婚戒指。
如果他在這裏還以‘未婚人士’騙純孩,那可就要生氣了!
“昨晚我睡的床,他打的地鋪。”俞惜到底還是照實回答。
貝貝聽罷,一下子就展笑了,特別開心,“我就知道三哥不是那樣的人。”
俞惜心裏卻非常不是滋味。
他和自己睡才是理所當然。他們是新婚夫妻,兩年不見,想他都快想瘋了,他卻那麽平靜的睡在地上。
昨晚好幾次都想爬下床,和他一起躺在地上。
想到這些,俞惜心裏難免沮喪。
搖搖頭,揮開這些,問:“你他‘三哥’,為什麽?”
“我最初撈起他的時候,問他什麽名字,他也不記得,隻記得家裏人都他老三,那我就隻好他三哥了。還有,我家裏剛好有兩個哥哥,他就算我第三個哥哥了。不過,他比我兩個哥哥都要大一點點。”
貝貝提起他的時候,神和剛剛全然不一樣了。
絮絮叨叨的說著,聲音都變得清脆許多。
“那,他的眼睛和……”
“都去看過醫生了。”提到這個,貝貝長歎口氣,“他在床上躺了一年多,24肋骨斷了18,當時顱出,出。左髖骨和膝蓋都是碎骨折。臉上全是,連五都辨不清。我把他撈起來,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書。”
俞惜聽著,倒口氣,口絞得巨痛。
如今想起,還是覺得心有餘悸。
那時的他,和死亡……離得那麽那麽近……
“因為我沒錢,三哥那會兒腦震很厲害,記憶也不是很清楚,找不到家人。所以,後來,我也隻好把他帶回家來養著。”
“當時醫生說,他可能會全癱瘓,左也要高位截肢,他堅決不同意。他有他的驕傲,無法容忍自己變廢人。咬牙在床上躺了一年,結果……躺到後背幾乎全腐爛了……”
那樣的日子,慘得連貝貝都不忍再回想。
俞惜眼裏全是淚。
雙手握,手指掐進掌心裏,才強忍住要出口的哽咽聲。
貝貝難得和人聊起他的過往,打開了話夾子也收不住。
繼續道:“半年前,他的終於稍稍有了好轉,記憶也都恢複了,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我本以為他隨時會離開這座島,回到原本那屬於他的地方。我知道他絕對不是一般人……”
“可偏偏,他的眼睛又出了問題。醫生說……他可能隨時會徹底失明。”
“其實,現在三哥每天都過得很痛苦。我是唯一一個在他邊能陪他說話的人。可是……他其實也不太願意和我說話,不願意和任何人流,就喜歡把自己悶在那狹窄得不過氣的房子裏。”
“我知道他常常對自己發脾氣,很沮喪,不肯吃藥,不肯打針,覺得做什麽都不過是無用功,甚至……會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就是個廢……”
俞惜不想哭的。
至不想在這個陌生孩麵前哭。可是,眼淚怎麽也擋不住。
恨自己在他最無助,最痛苦的時候,卻不曾在他邊。
也恨自己沒有早一點發現他的存在。
有意走在貝貝後麵。
隻聽到孩繼續說著:“可我知道,他不但不是廢,而且……他很棒,非常棒!我兩個哥哥都非常非常喜歡他!你知道麽?他雖然在床上躺了一年,可是,他卻幫我兩個哥哥掙了好多好多錢!你能想象麽?他讓我哥買的票,每一支都很厲害,我哥隻有一萬的本錢耶,現在翻了多倍我雖然也不清楚,不過就是很賺就對了。”
貝貝說這些的時候,一改剛剛的神態,驕傲的揚著小臉,“不過,這些都是我們家和他的。他不希別的人來煩他,所以,這些事都不能往外說的。對了……”
貝貝說著說著,轉過來。
俞惜的眼淚,還懸在眼角,沒來得及。
貝貝一愣,頓在那怔忡的看著。
狼狽的將眼淚去。
貝貝晃了一會神,才喃喃的道:“我和你說了這麽多,還沒問你……你和我三哥,是什麽關係?”
俞惜吸吸鼻子,忍住那份酸楚和快殺了的自責,了,想說什麽,卻聽到後一道悉的聲音驀地響起。
“你們怎麽會在一起?”
俞惜轉。
貝貝眼睛一亮,“三哥。”
清脆的喚一聲,已經跑到了驍鋒擎麵前。
俞惜就站在那,不近不遠的距離看著他。他還是戴著小半張麵,出來的和鼻梁,以及半張臉都彰顯出他瘦了。
瘦了很多。
臉頰上,還能看到一兩很淡的傷痕。
雖然並不影響觀,可是,那也是他曾傷的佐證。
冷峻。
如今從他上散發出來的,全是冷,沒有一點點正常人該有的溫度。
可想而知,這兩年的時裏,他經曆了多麽不堪回首的痛……
這個剛毅得流不流淚的驕傲男人,也終究隻是個普通人。
會痛。
會頹喪。
會脆弱。
會想要逃避。
“我去給你送早餐,不過你不在,遇上了。三哥,是你朋友麽?”
貝貝的目落向俞惜。
驍鋒擎的目悠遠的看一眼。看出來了,今天……他的視力比昨天要好太多。
不像昨天那般渙散。
他抿,隻是吐出幾個字,“我不認識。”
呃?
貝貝愣了一下。
俞惜眼眶裏的眼淚,又往外冒。他卻已經轉開了視線去,不予理會。
繼而,轉回自己的屋。
俞惜咬著,慢吞吞的跟在後麵。
貝貝也不傻,看出來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必然是不簡單的。
驍鋒擎進了屋,貝貝跟進去,俞惜一抹酸楚的眼淚,也一步不離的跟著進去。
反正,是打定主意了,不管他怎麽趕走,都不會走!就要粘他!
昨天進這兒的時候,是晚上,今天早上出去得又太急,以至於俞惜到現在才來得及仔細打量他住的小屋。
很簡陋。
一個房間,一個廚房,一個洗手間。
家更是隻有一張床,一個飯桌,一個放服的櫃子,兩張木頭做的椅子。
雖然很簡陋,但是,非常整潔。
他從來都不擅長於做這些事,俞惜看得出來,這些都是貝貝收拾的。
窗臺上,那些生機的花花草草,顯然也是出自於孩之手。
好在……
這裏並沒有屬於孩的東西。
所以……
他們,應該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吧?
俞惜慶幸他有人照顧,也由心謝貝貝這個善良的孩。如果不是,他如今恐怕生死難料。
可是,又越發的懊惱。
做這些的,本該是自己才對。
“三哥,你坐吧,我給你去把早餐熱一下,都已經冷了。”
貝貝用手探了下盛著粥的小鍋。
鍋底已經涼了。
貝貝端著就要進廚房。俞惜道:“我去吧。”
“啊?不用了,你是三哥的客人,就坐那陪三哥說說話吧,我來就好。”
“還是我來吧,這些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俞惜微笑,語氣誠懇,“已經麻煩你照顧了他兩年,現在,就讓我來照顧他吧!”
是妻子。
照顧丈夫的飲食起居,本就是分之事。已經遲到了兩年……
貝貝聽了俞惜這話一怔。
心了下。
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三哥。可是,他並沒有要阻攔俞惜的意思。
隻好放手,讓堅持的俞惜去了。又有些不放心的道:“我們這兒的爐子要先發火的,你要是不會,再我,我來幫你。”
“好,謝謝。”
俞惜和貝貝搶完活,回頭看了眼驍鋒擎。
四目對視。
他目依舊無波無瀾,不見一溫度。
俞惜心裏是疼的,但麵上卻是不以為意,微微一笑,“等我一下,馬上就能吃了。”
轉進廚房,深吸口氣,將那些緒全部斂藏住。
現在……
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遭了這麽多苦痛的人,重新捂暖,讓他重新振作。
一定可以的!
俞惜暗自給自己加油,將粥放在一旁,結果……
看到爐火,有些傻眼。
這邊還沒有很智能的方法,不是像城裏那樣,每家每戶都是輕輕一扭火就上來的那種。
隻得走出去,眼的瞅著他。
“那個……能不能借我一下打火機?”
“……”他也不說話,隻是將打火機放在桌角。手拿了。
“哪裏有可以燒的紙?”又問。
“這裏有。”貝貝門路的拿了一疊報紙給,“你可以麽?要不,還是我來吧。”
“沒關係,沒關係,你們坐著等吧,我可以的。”
剛剛那樣信誓旦旦的說可以,現在臨陣退,沒麵子的。
而且……
總不能在他麵前表現得太不能幹。
和自己比起來,貝貝那麽善良,又那麽能幹和心,還不厭其煩的照顧了他兩年,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俞惜越想越覺得苦惱。
如果自己是個男人的話,麵對這樣的孩子,也會日久生吧?
……
驍鋒擎的眼睛已經無法正常看報紙,貝貝拿了今天新到的財經報紙給他念。
聲線溫清脆。
驍鋒擎靠在椅子裏,注意力很難集中。
視線偶爾會飄向廚房,而後,落在某個纖細的影上。
兩年不見,更添了。頭發留得更長了,落到齊腰的位置,碎發散在頰邊,很。
可是,再反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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