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翊蕾,小名蕾蕾,大司馬和清公主的兒,也是唯一一個坐過皇帝肩頭的人。
至今還記得很小的時候進宮,十次有八次那個在旁人看起來很威嚴的男子會將高高舉過頭頂,聽見咯咯咯的笑起來,他也會開懷大笑。
小的時候覺得外祖父喜歡自己是理所當然的,誰會不喜歡自己的外孫呢?何況又長得不醜。但這樣的想法隨著年紀的漸長,一年一年的在發生變化。比如和雅公主的兒,外祖父就沒有那麼喜歡,起碼不會將舉過頭頂,逗笑。
蕾蕾曾經也很疑的問過娘親:「娘,外祖父為什麼更喜歡我呀?」
娘親興許是被父親帶壞了,每次都堅定的告訴:「因為我們蕾蕾是聽話的好孩子。」
這種答案騙得過五歲的,可等再長大一點之後,就很難說服了。
直到有一次陪劉晃小舅舅去皇陵祭拜的外祖母,蕾蕾才窺見了一二……
皇陵里有個瘋瘋癲癲的男人,穿得乾乾淨淨的,但腦子不是很正常。據劉晃小舅舅說他每次來都會遇見這個瘋子,然後聽他胡言語。
「他說什麼?」蕾蕾好奇的問小舅舅。
劉晃撇:「沒什麼好知道的,咱們走。」
「哦……」蕾蕾跟著小舅舅準備離開,忽然,那個男人大喊了起來——
「劉媛,劉媛,是你搶了我的一切!」
蕾蕾停住了腳步,仰頭看小舅舅:「他怎麼在喊我娘親的名字?」
劉晃的臉中閃過一複雜,牽著大步離開:「瘋子而已,別理他!」
蕾蕾並不相信這個答案,但當下也只能順從,因為小舅舅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起碼不如外祖父那樣對耐心。
但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就能輕易的忽視或者拔除。從皇陵回去,心裏一直記掛著此事,有種窺見辛的興。知道不會從父母那裏得到答案,一切只能靠自己去發掘。
「大姐,你真的很無聊。」剛剛長過肩膀的陸君照這樣說。
「你懂什麼。」陸翊蕾嗤笑了一聲,決定不搭理他。
陸君照抱著書本從面前飄過,淡淡的道:「要是被爹娘知道了,你就等著抄書抄斷手吧。」
陸翊蕾眼皮一跳,彷彿看到了那一幕。但心底的好奇心戰勝了被父母發現的恐懼,孜孜不倦地尋求一個答案。
陸君也注意到大姐的非同尋常了,他跑去問陸君照:「哥,大姐在做什麼呢?」
「話本看多了。」陸君照掃了一眼不遠的陸翊蕾,就像武俠小說里的主角永遠有一個非同一般的世一樣,他大姐現在就陷了這種懷疑當中。
「話本?」陸君眼一轉,轉跑到陸翊蕾面前,「大姐,小弟剛剛得到了一批話本,絕對不俗,看在自家人的份兒上我便宜賣給你,怎麼樣?」
陸翊蕾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輕蔑地走掉。
陸君不肯放棄:「價錢好說啊!」
他最近很缺錢,不得不幹這些倒買倒賣的事,可對象太不好找了,陸君照不興趣,陸君羨……腦子不轉彎的傢伙,前腳賣給他後腳就會被爹娘知道吧!所以,他唯一的客戶只能說陸翊蕾。
「大姐——」陸君追了上去,死皮賴臉地要賣書給。
陸翊蕾被煩得不行,掏錢買了個清凈。
「嘿嘿嘿——」陸君捧著錢樂得不行,「大姐就是爽快,你等著啊,我馬上把貨拿給你!」
陸翊蕾:「……」
等陸君躲過層層監管來到陸翊蕾的房門前,才發現門已經從裏面被鎖了。
「大姐,我把東西放你門口了啊!」陸君敲了兩下門,然後將話本撂在了房門口。
房,陸翊蕾扶額,還沒完沒了了?
擔心被爹娘發現,陸翊蕾只得開了門將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本取了進來,隨手扔在床邊。
躲在暗的陸君滿意一笑,終於放心離開了。
夜裏,陸翊蕾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忽然也覺得最近的自己真有點兒像陸君照口中那麼無聊了……
目掃到一邊的話本,翻坐了起來,挑揀了一下,拿了一本稍稍正常的看了起來。
這一看,整個人都呆楞住了……
這話本不是什麼志怪小說,而是一個改編自本朝的真實故事——貍貓換太子。
陸翊蕾越看越驚心,裏面出現的蛛馬跡和偶爾的影很難不讓將這一切與自己家聯繫起來。
……原來如此。
找到了一直困擾自己的答案,陸翊蕾並沒有輕鬆多,反而是之後面對母親的時候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一直在舒適環境的長大的孩子,無法想像自己的母親曾經歷過多磨難。
「蕾蕾最近怎麼了?」阿媛有些疑地問陸斐,「怎麼看著我的眼神不太對?」
陸斐早就收到了風聲,合上書,道:「估計是又做錯什麼事兒了,你別擔心,我來跟聊聊。」
阿媛一直是信服陸斐的,點了點頭:「那就辛苦你了,要是蕾蕾犯了什麼錯你也不要罰,姑娘家臉皮薄,不像小子們那麼教訓。」
「知道了。」陸斐角一揚,目卻暗了一層,不罰?他不罰到哭爹喊娘他這個一家之主就算白當!
陸翊蕾被自己的父親召見,一見到他的神自己先了怯。
「爹……」
「小二賣給你的話本,好看嗎?」陸斐坐在書桌前,雲淡風輕的喝著茶問道。
陸翊蕾一,有點兒扛不住了……
「還用我多說嗎?」陸斐抬眸,看著。
「爹爹……」陸翊蕾想為自己辯解幾句,但一張口又不知如何辯解,從頭到尾好像都是錯了。終於知道世獨特的人不是,而是娘……
「你是你娘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若你都要傷的心,該如何去想?」陸斐面嚴肅了起來,毫沒有因為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兒就手,「整天東想西想,你是很不願意做陸家的兒嗎?」
這個罪名可太大了!
陸翊蕾一下子就跪下了,眼淚像是泉水一樣「咕咕咕」地冒出來:「爹,不是這樣的,兒絕對沒有這樣想……」
陸斐可不像阿媛那麼心,不管是兒還是兒子,他都同等嚴厲的教育。
「為父這些兒中,唯獨你是你娘花得心思最多的孩子。為什麼?你可有想過?」
陸翊蕾忍不住泣,讀了那話本,約有些明白了。
「因為這一生未曾得到過的東西,希你有。」
——
阿媛看著抱著枕頭來找自己一起睡的兒,深奇怪。自一歲起便是一個人睡了,怎麼今日還要來粘了?
「娘,爹爹今晚在宮裏歇,我來陪你。」陸翊蕾穿著寢抱著枕頭走來,笑起來的樣子有幾分像阿媛。
阿媛了的腦袋:「我又不是君羨,一個人睡覺不怕的。」
「可我想跟你睡啊。」陸翊蕾往床上一爬,掀起被子蓋在上,拍了拍邊的位置,「娘,快來。」
阿媛躺了下去,母倆難得同床共枕一回。
「蕾蕾,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阿媛側頭問。
「沒有呀,我就是看了點兒雜書,心一時還不能完全離出來。」陸翊蕾翻,一把抱住阿媛的腰,「娘,你也抱抱我吧。」
阿媛輕笑:「多大了,還撒?」
「整十歲。」小姑娘在懷裏拱來拱去,肆無忌憚地鬧騰著,「我還小,還需要娘保護我啊——」
阿媛既欣又無奈,和陸斐的這幾個孩子雖無驚艷絕才,但一個兩個都很心孝順,已經很滿足了。
「好,娘抱著你睡。」
春喜剛剛要吹滅燭火,一轉頭,一排小男子漢站在簾帳。
「呵!」春喜被嚇了一跳,「三位爺怎麼還不睡?」
「我也要跟娘睡。」陸君羨最先行,飛快地沖裏面,要搶佔阿媛邊的位置。
陸翊蕾翻起來,一把將他拎開:「陸君羨,男授不親,你不懂嗎?」
「憑什麼!」陸小爺也很霸道,在陸斐的不在的時候他就是家裏的小霸王,誰都不怕。
「憑我一腳就可以把你踹飛——」陸翊蕾瞇眼,拉長了音調。
陸君羨鼓著腮幫子,知道自己打不贏,只得大喊:「大姐,你恃強凌弱!」
「滾去榻上睡,敢靠近床一步我就踹你屁。」陸翊蕾一把推開,坐在大床邊,像是守門神一樣,誰都不準靠近。
反觀君照君兩兄弟,他們本沒有覬覦大床,兩人早就在榻邊找好了位置,一人睡一邊,誰也不侵犯誰。
陸君羨被踹過來,抱著枕頭委委屈屈:「大哥,二哥……」
「床尾去。」雙胞胎異口同聲的說道。
陸君羨看了一眼牢牢霸主大床的大姐,又掃了一眼各佔一端的兩兄弟,心裏十分凄涼。
「娘——」欺負了,他第一時間便是找阿媛。
「陸君羨,是男子漢就不要找外援。」陸翊蕾躺在外側,抱住母親的腰,閉著眼悠悠的說道。
「……」他娘為什麼不把他生妹妹,生氣!
阿媛悶笑,覺得自己也有些不地道。一直以來和陸斐達了一個共識,只要孩子們出現糾紛他們絕不輕易參與,讓他們自己解決。一來也是證明父母不偏心,二來也是增進他們兄弟姐妹之間的。可怎麼每次吃虧的都是吼得最兇的老麼呢?
老麼鬥不過大姐,更鬥不過已結盟的兄弟倆,這下又沒聽到阿媛的回應,只好抱著枕頭睡到了榻邊邊,著小子,可憐極了。
「爹爹……」睡夢裏,他還小聲的呼喊著唯一不在場的陸斐。
次日,宮門口一開,陸斐便回來了,一走進寢屋便目睹了如此壯觀的景象。
榻上,三兄弟睡得橫七豎八,床上,兒地抱著妻子,牢牢地佔據了自己的位置。
陸大司馬扶額嘆息,抱起快被下地的小兒子,將他放在了大床上。
「你回來了?」阿媛聽到靜,睜開眼,聲音模糊。
「嗯。」
阿媛側頭看終於睡在邊的小兒子,手捋了捋他的頭髮,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
陸斐彎腰,在阿媛的上印了一下,笑著拉著他的手,正準備向他講述昨晚的戰況,卻聽他說:「以後就算我不在也不許這幾個小的進來睡。」
阿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