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明。

一早，宮中一片寧靜。

錢太醫照例進宮替皇帝把平安脈。

過來之前，太醫院正耳提面命的給他提示了一番，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錢太醫十分配合的應是。

書房。

自從出現大周太子的事，皇帝都住在書房。

今兒，他很早就醒了，平時都是要多睡一會的，最近這幾日，怎麼都睡不好。

困倦，卻又睡不著。

此時，皇帝起了，穿著明黃的中，表嚴肅。

按了按眉心，只覺到十分倦怠。

太醫都來看過，只說過度勞累，需要多休息。

他自己也能覺得到，最近的緒，很是暴躁，一點都不平靜。

李公公候在門口。

皇帝一回頭看到沒人，心中一下便又焦躁起來，了人來。

李公公趕忙上前：“皇上。”

皇帝看向李公公，眉頭皺起，面有些不好，想要說什麼也不知道說什麼，總覺心中郁結說不出來。

他對著李公公揮了揮手：

“出去，出去出去。”

李公公趕忙拱手應話：“是。”

而后躬退了出去，心有余悸。

最近皇上的子越發難以捉，脾氣也越發暴躁，從前他還能夠到一二，但現在，他覺似乎完全不到邊了，整天都提著一顆心，覺腦袋隨時會離家。

李公公戰戰兢兢的出去，才剛剛出門，就見到錢太醫往這邊過來，只得又著頭皮進去稟報：

“啟稟皇上，錢太醫過來請平安脈。”

皇帝原本想要轟出去，最近這幾日確實不舒服，但是那麼多太醫日日看，什麼都看不好。

但一想到現在心中的焦躁，改了口，

“讓他進來。”

錢太醫在醫上，還是很有造詣。

“是。”李公公出門的時候，了一把額頭的汗。

錢太醫進來，先對皇帝行了個大禮，然后看了一眼皇帝，見皇帝沒有發怒，這才上山去準備給皇帝號脈。

皇帝看了他一眼，倒沒有說什麼。

之前給他號脈的太醫，好些都戰戰兢兢，這錢太醫倒是能穩得住，皇帝又多看了他一眼。

錢太醫也是宮中的老太醫了，想來穩重。

過了一會，皇帝出聲問道：

“朕的如何？”

錢太醫開口：“皇上放心，皇上就是憂國憂民，勞過度，只要好生歇上幾日便好了。”

“日日都是一樣的話，朕都聽膩了。”

皇帝一聽到這句勞過度，心中就不舒服了，當即吼了出來。

“庸醫庸醫，你們到底會不會看，還是想害死朕。”

“皇上，微臣不敢。”

錢太醫說這話的時候，低著頭，語氣略微有些抖。

皇帝怒從中起猛，丟過去一個茶杯，啪的一聲，茶杯在地上摔碎。

“廢，日日都這麼說，反正就是不見好，這幾日反而覺得子更加沉了。

錢太醫聽到這話，匍匐在地上抖得不行，只一個勁的道：“皇上恕罪。”

皇帝皺眉，這錢太醫的表現實在怪異，平時沉穩得很，他一問便抖篩糠，必定有事。

他想到什麼，心中咯噔一下，當即坐下來，看向錢太醫：

“你可以話瞞著朕？”

一聽這話，錢太醫抖得更厲害，皇帝一下警惕起來，哪里肯放過錢太醫，直接走到錢太醫面前：“別抖了，站起來回話。”

錢太醫哆嗦著，略微抬頭，卻不敢站起來，一副完全站不起來的樣子。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錢太醫：

“卿可是看出了什麼？”

皇帝確實暴躁，也確實不講道理，但是在涉及到切利益的時候，還是有幾分腦子的。

錢太醫看了看皇帝，一臉糾結，在對上皇帝目的一瞬，立馬又低下了頭，“回，回皇上的話，微臣不敢說。”

皇帝看他這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肯定有瞞，當即猛的一拍桌子，

“說，不說朕摘了你的腦袋。”

錢太醫匍匐在地上，一個勁的求饒：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然后他似死如歸的起，往前走了幾步，悄悄的對皇帝說道：

“皇上的脈象，怕是中毒了。”

錢太醫這話，說得十分小心，讓皇帝也下意識的沒有脾氣外放，直接把緒攔了下來，他看向錢太醫，眉頭皺起，錢太醫繼續開口：

“皇上，微臣才疏學淺，怕是病看不清楚，不若讓其他的太醫來瞧瞧。”

如果錢太醫不說這話，皇帝肯定會讓太醫院正來，或者其他的太醫來看看，確認一下，

但錢太醫說了這話，皇帝反而不會讓對方來。

從他覺到不適開始，到現在已經好幾日了，每一日，這些太醫都會來請平安脈，個個都說他是勞碌過度。

卻只有一個錢太醫敢對他說一句實話，這說明什麼，說明其他的人，已經都被收買了，他問不出真話了。

想到這里，皇帝一臉的氣急敗壞，心中又急又怒，就想要找出人來，把這些人大卸八塊。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

現在敵在暗他在明，哪怕他把這些太醫收拾了，難道就能保證下一批來的太醫，就不會做同樣的事？

而且說不好，到那時，一個說真話的都沒有，現在好歹還有一個敢說真話的，他并不至于太過被。

這件事誰做的，他心知肚明。

現在整個朝堂，只有李元齊跟他不對付。

從機上說，大周太子也有可能，但是若大周太子手，下毒他信，讓太醫都瞞著就沒必要了。

能在他的眼皮之下做下這些事，只能是李元齊。

皇帝心中又急又恨，當了一輩子的鷹，最后卻被鷹啄了眼。

從此看來，他邊的人怕是都不可信了。

皇帝面復雜，卻十分冷靜。

若這事放在平時，他定然要大發雷霆，把所有涉事者都拖出來，于極刑。

但現在，李元齊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他下藥，而其他的太醫對他言聽計從，他就知道，他后知后覺，失了先機了。

此時，皇帝對于李元齊，再沒有半分父子誼，在他看來，李元齊是繼大周太子之后，他最大的敵人。

從前，為了繼承人，他可以對李元齊對付兄弟的所作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可以稍微包庇他一二。

但現在，李元齊竟然手到了他的頭上，那他就不能坐以待斃。

皇帝此時耳聰目明，腦中想得清清楚楚，十分的清醒，現在他不是生氣的時候，也不是置人的時候，而是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再徐徐圖之。

他上前一步，兩手將錢太醫扶起。

錢太醫嚇了一跳，寵若驚。

皇帝在他看過來的時候，一臉痛：“卿的忠心，朕看在眼里，卿告訴朕，朕的究竟如何？朕要聽真話。”

錢太醫聽著這話，一臉表忠心的態度：

“是是是，皇上，微臣絕對一一毫都不敢瞞。”

說完這話，他抬頭，一副對上皇帝激的目，心中更加激的神，對著皇帝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

“依微臣的能力，看皇上的脈象，定然是中毒無疑。”

皇帝忍住心中的緒，又問：

“這毒，很難看出來？”

錢太醫：“不，很容易。”

皇帝：“是什麼毒？后果如何？”

錢太醫有些顧左右而言他，不敢看皇帝，皇帝也不催他，過了一會兒后又問了一遍，錢太醫才開口回答：

“癱瘓在床，不能言語。”

皇帝聽到這里，咬牙切齒，他確定就是李元齊的手筆。

若是大周太子，早就一瓶鶴頂紅灌下去，給他下什麼毒，完全沒必要。

心中大罵，這個養不的白眼狼，居然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做出這樣的事，而且他還是皇帝。

皇帝到了，被挑戰和被陷害的屈辱，想到李元齊，咬牙切齒。

雖然心中氣憤不已，但是他還是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

一想到自己的敵人，除了一個大周太子，還多了一個己方的皇子，他便暴躁得想要殺人。

要不是現在年皇子只有這一個，要不是還有大周太子掣肘，他如何也不會讓李元齊如此放肆。

皇帝越想越憋屈，卻只得忍耐住，做皇帝做到他這個份上，也是千古以來絕無僅有。

當年他既然可以在大周天子邊蟄伏那麼多年，最后一擊斃命，現在的李元齊又算得了什麼。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看向錢太醫：

“這個毒可還能醫？”

錢太醫臉上依舊是一副寵若驚的模樣，等著皇帝說完，開口道：

“回皇上的話，可以，但是需要些時間。”

聽到這話，皇帝松了一口氣。

“多長時間？”

錢太醫：“半年。”

皇帝點點頭。

半年時間很長，但是跟他的命安危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他的腦中也終于想到了還有幾個年的小兒子，不知道養在深宮中哪個犄角旮旯。

既不是有品級的妃嬪所生，沒有寵的母親，更沒有得力的外家，從前他是并不放在眼里的，但現在他覺得都可以教一教。

對于他來說，什麼都不如自己的安危重要。

皇帝心中打定了主意。

目看向錢太醫，把腦子里僅剩的關于錢太醫的家事都說了出來，聽得錢太醫熱淚盈眶。

一副：朝中那麼多人，皇帝居然還記著他的激涕零模樣，當即表態對皇帝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皇帝十分信任錢太醫。

跟他商量了解毒事宜。

說到這里的時候，錢太醫有些言又止，皇帝皺眉詢問，“卿有話，不妨直說。”

錢太醫道：“皇上，這毒并非一朝一夕下的，而是在日常的飲食中，日積月累形的。”

聽到這話，皇帝表僵。

原本他以為是自己不查，哪一日被人下了藥，而且已經中了毒，他都不預備再問，解毒最重要，其他的都放后面。

但是，錢太醫一句話，給他敲響了警鐘。

“這種毒一般下在什麼地方？”

錢太醫：“吃食都有可能，是慢的，當即查不出來。”

皇帝：“那有什麼辦法可以避免？”

錢太醫：“這個只能在平時吃食上注意。”

這話說得，皇帝滿是危機，他作為天下之尊，被人在吃食上下毒。

眼下這種況，哪怕他把邊的人全部都殺了，幕后主謀還在，怕是也不能杜絕這種事。

這件事，真正的重點在李元齊。

皇帝想到這里，手指握拳。

吃食上……

若防范不住，他該怎麼讓這件事徹底杜絕。

他看向一旁的錢太醫，想要讓他進宮的時候給自己帶一些干糧。

一想到自己堂堂一個皇帝，接下來每日要吃干糧，他心中便把李元齊恨得牙。

他眉頭皺，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但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且不說，如此錢太醫容易暴，而且一旦被發現，怕是他連錢太醫這個人都沒有了。

皇帝越想越覺得憋屈，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響，錢太醫嚇了一跳，站在一側不敢說話。

皇帝看向錢太醫，錢太醫最大的作用不是給他送干糧，而是和他一條心，能夠幫他徹底解了這毒。

“卿退下吧，今日之事萬不可對任何人說，朕心中自有論斷。”

“是。”錢太醫拱手退了下去。

等出了書房，錢太醫臉上哪有剛剛唯唯諾諾一臉激的表？

他面正常，連四周看一眼的作都沒有，直接往太醫院而去。

然后找到機會，傳了消息出去。

落霞寺。

陸涼川第一時間收到了錢太醫的消息。

皇帝的毒，跟吃食沒有任何關系，但是必須要這樣說，皇帝才會生活在戰戰兢兢中，對李元齊的怨念更加深重。

在接下來要做的事，會更加針對李元琪。而且，一旦有殺了李元齊的機會，皇帝絕對會毫不手。

李元齊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走到今日這一步，有一分的運氣使然，更多的是他心狠手辣，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做法。

“接下來，便讓他們二人斗去吧，狗咬狗的戲碼，最是好看。”

陸涼川把消息點了，丟火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