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謹的心思被的話扯了過來,睜著一雙小小的瑞眼看，眼角還沾著眼淚。

一看這眼睛，姜寶鸞就能馬上想到謝珩,謝謹的眼睛和他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但謝珩不會有這樣掛著眼淚的時候。

姜寶鸞了謝謹的腦袋,慢慢說道：「那個時候謹還沒有出生，還在娘的肚子裏待著，但是那個時候我們也是這樣住在一間小院子裏不能出去,住了很久。」

「謹是乖孩子，那個時候一點都不鬧，就乖乖地待著，陪著娘。」

當時，對肚子裏的孩子既厭惡又恐懼，可是謝謹卻很鬧，只是有時會一，向宣示他還活著,並且在長。

一眨眼,謝謹都這麼大了。

「為什麼我們不能出去呀？」謝謹問。

姜寶鸞的眸子黯了黯,一時沒有答話。

許久之後,才悠悠地嘆了一聲氣。

「所以這一次,謹也乖乖的好不好？那個時候你還那麼小都可以,現在也一定可以的，」姜寶鸞親了一下謝謹的額頭,「謹已經長大了。」

見姜寶鸞繞過了他問的問題,謝謹得不到解答又有些失落，雖聽了姜寶鸞的話點了點頭，但還是繼續哼哼唧唧起來。

「為什麼呀……」他繼續問,已經不再糾結能不能出去玩了，而是盯上了當初為什麼出不去。

姜寶鸞不知道該怎麼說，下意識往裏面了一眼，卻見到謝珩正立在門邊。

見忽然回頭，謝珩也是一愣。

其實謝謹哭的時候他就過來看了，沒想到聽見姜寶鸞說話，一時就沒再繼續往前走。

他默默地聽著說話，聽著謝謹發問。

他還想聽如何作答。

是不是會毫不留地對著謝謹訴說他當年的漠然與無？

他曾經那麼自以為是。

可是他沒聽到姜寶鸞的答案，就被發現了。

姜寶鸞回過頭，他都聽見了。

謝謹的絨發在手指上繞了三圈，腳步聲已經到了跟前。

謝謹眼睛，了一聲：「爹。」

然後下一刻，謝謹就被謝珩從姜寶鸞懷裏抱起。

聽見他說道：「是我把你們關起來的。」

謝謹的眼中出許多迷，抓了抓腦袋，又繼續問：「為什麼？」

「因為錯了。」謝珩道。

謝謹終於不再問什麼了，姜寶鸞倒是鬆了一口氣，若是再問下去，看謝珩怎麼回答。

不由地輕輕哼了一聲。

這時謝謹打了個哈欠，趴在謝珩的肩上，一副哭累了想睡覺的樣子。

謝珩便把他抱到了裏面去，姜寶鸞起跟隨其後。

謝謹一放到床上就睡了，仍舊是往常一樣，母子兩個先睡，謝珩再上床。

今日謝珩卻來得早。

他站在床邊先沒有上來，姜寶鸞撐起子，惺忪著雙眼問道：「做什麼？」

「那個時候，我想的是讓母親他們不來擾你。」

姜寶鸞又重新躺下，轉過子去沒有再說話。

隔了許久，聽見謝珩上床的聲音，這才說道：「我知道。」

「對不起。」

輕輕笑了一聲，又似是嘆息，然後閉眼睡了過去。

睡前姜寶鸞往香爐里放了一塊小小的安神香，想著能讓屋裏頭不那麼冷，因著那塊香實在太小，不多時便差不多燃盡了，室便縈繞著一似有若無的香氣，不比平時那樣濃郁，但也很好聞。

倒也令人寧神靜氣。

差不多到了半夜快三更的時候，大抵是外間的炭也燒完了，裏面便更有些冷，姜寶鸞是極怕冷的，一時便凍得有些轉醒過來，謝謹也往懷裏蹭了蹭。

按住謝謹的肩膀拍了拍，又很快把手到被窩裏面去，轉了個子正要再睡過去，鼻尖卻忽然聞到一說不出的氣味。

很香，不難聞。

姜寶鸞一開始還以為是安神香的味道還沒散去，也沒有留意，但是俄而，卻覺得有些不對，一下子清醒過來，手探過去使勁搖了一下謝珩。

謝珩一向覺淺，立刻便醒了過來。

他才睜開眼睛便聞到了那香味，蹙了蹙眉，連忙示意姜寶鸞先捂住口鼻，然後自己手去把謝謹的口鼻悶住。

姜寶鸞不由拽著謝謹往裏挪了挪，後背滿是冒出來的冷汗，大半夜往他們屋裏扔什麼香，十有八九是迷香，把他們迷暈了才好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

難道謝道昇竟能如此狠心？

不對，如果是謝道昇要下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直接派人來殺了他們便是，何苦要先迷暈了他們，讓他們無法求救？

是謝琮？

正思忖之間，謝謹因為呼吸不暢已經吭哧吭哧咳嗽起來，他的小臉憋得通紅，謝珩捂著他的口鼻不能，姜寶鸞便連忙去住他的手腳。

可是謝謹蹬得厲害，還是弄出了響。

一道凌冽的風聲自姜寶鸞面前劃過，床帳已經一半落地，裂帛破平整，而後一個錯眼便見到劍閃來。

謝珩直接把謝謹往姜寶鸞懷裏一推，回間便出枕邊放著的短刃，一聲極刺耳的刀劍鏗鳴之音，只見已然探他們帳的一個蒙面人被震得後退兩步。

然而還沒等姜寶鸞鬆一口氣，便見接二連三的蒙面人竟霎時都闖了進來，足有六七個之多，只將他們團團圍住。

此時謝謹也已經醒了，見到這些「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聲音凄厲。

謝珩退三四人，又見兩人提劍往他們而來，他知道此刻難以抵擋這如此多的人，於是便只看那兩人的眼神，卻見到他們果然是看著姜寶鸞的。

領頭的蒙面人還以為謝珩只將心思放在另外幾人上，一時鬆懈下來，只想速戰速決，便不顧周遭，一心朝姜寶鸞刺去，眼見著姜寶鸞瞪著眼睛先把懷裏的孩子往旁邊推，以為就要得逞，不想下一刻卻覺下腹一涼。

他手裏一頓，劍鋒偏下來，忍不住低頭去看，只見謝珩手中的短刃已經刺了自己的里。

接著，他被謝珩從側面一腳踢開，那把即將就要刺到姜寶鸞的劍，也隨之應聲落地。

這時其他人見頭領出事，一時都更加警惕起來，打算先幾個人將謝珩合力困住，再去對付姜寶鸞，但謝珩又怎猜不出他們所想，已經擋在了姜寶鸞面前。

那幾人既然奉命做了這等見不得人的勾當，自然不可能就此停下，便仍舊揮劍往謝珩上而去，想著謝珩終究是惜自己的命，只要他稍有遲疑或者躲閃，他們便能抓到空隙。

本是想先把謝珩嚇退的，但誰知謝珩並沒有躲開。

劍尖恰到好地捅進了謝珩的左邊膛，蒙面人眼神巨變，連忙收手，好在因為面對的是謝珩，他們這些人下手也有分寸，除了姜寶鸞之外防著傷到不該傷到的人，劍尖也只是刺進了一寸左右，但鮮還是從傷口裏流了出來。

一見謝珩傷，在場的人都驚住，拿著劍面面相覷，一時不敢再有人上前。

轉瞬，謝珩的寢左邊便被鮮浸。

「出去！」他喝道。

幾人見傷了謝珩，早就沒了主意，只是眼下這況怕是謝珩拼著一死也要繼續護住姜寶鸞的，若謝珩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才是要人頭落地，於是也不想再繼續下去，收了劍扶起方才被謝珩刺傷的頭領，紛紛退出外面。

姜寶鸞臉早在看見謝珩傷的時候就已經慘白，那裏雖刺得不深，但卻很清楚，謝珩那裏有舊傷，果然才一寸的傷口原本對謝珩來說只是傷到皮，卻從傷口裏流出那麼多來。

把謝謹往旁邊一扔，便撲到謝珩邊去，二話不說先按住他的傷口，想讓流得慢一點。

頃刻就從姜寶鸞的指裏流了出來。

「謝……」本想他的名字，卻哽咽了一下。

看得分明，所有人都是沖著來的，他明明是可以躲開的。

想問他為什麼要迎著他們的劍尖而去？

謝珩拂開的手，將沾滿了的寢撕開，又讓姜寶鸞找了塊乾淨的帕子來捂住傷口，這才道：「若我沒有傷，他們便不會停手。」

姜寶鸞的眼睛慢慢紅了，站在床前看著謝珩，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愣了半日才看見謝謹還窩在裏面，便把他拉出來，這才記起來要往外面去喊人。

謝珩卻拉住，道：「讓謹去。」

他們如今不比從前，只要一聲就有人進來，這裏只住著他們三個人，連竇姑姑都另在他住著，若要人便必要跑出去拍了門才或許有人應。

謝謹雖然也不很安全，但比姜寶鸞出去要安全得多。

謝謹不敢說不去，問謝珩：「爹你是不是要死了？」

謝珩沒有回答他，謝謹噎了兩聲，自己穿好鞋子著眼睛跑出去了，很快便傳來拍門的聲音：「竇姑姑……竇姑姑，我爹要死了……」

姜寶鸞聽見這聲哭喪似的聲音原本是要笑的，可是看見謝珩傷口的目驚心，又好像笑不出來了，最後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旋即便低下頭去，兩滴淚水掉到了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