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若無意外，安國郡公崔澤厚每隔兩三日都定會在正院里宿一晚的，可這幾日他似乎分外忙碌，只前幾天崔軍進來了一趟，傳了皇后娘娘要顧氏帶幾個小娘子進宮的話外，便一直宿在外院，顧氏倒未多想其他，不同與尋常婦人，于朝堂之事所知甚多，知道北疆局勢張已經持續了好一段時間，一旦到了秋季牧草不的時候，恐怕喂不飽的回鶻人和薛延陀族人又要在邊疆試探作一番了,崔澤厚為三相之首的中書令，自然要不解帶的替圣上分憂。

不過三日后們便要進宮了，顧氏想著總要再問問郡公爺的意思，便齊嬤嬤派人去和崔軍說一聲，若老爺有空，就請他進來一趟，用了晚膳沒多久，便有下人傳話到院，說郡公爺往里面來了，顧氏連忙命人去把早就溫在那里的渠江薄片端了上來，等崔澤厚進了主屋，顧氏遣了丫鬟們出去，親自幫他寬了外面的大衫，又伺候他凈面用茶，因在房里，顧氏只穿了一湖綠寬袖小褂與窄幅縐，襟邊角簡單繡了芷草紋，臉上除了淡淡的面脂脂，未施黛，與平日里端莊肅謹的樣子很是不同，讓人看著竟覺得小了有五六歲的景，崔澤厚看過來的眼神也就有些不一樣了。

顧氏只作不知，臉上卻飛起一淡淡的緋，崔澤厚見了，便順著寬大的袖了進去，輕輕著潔的手臂，顧氏臉上仍是神不變，子卻微不可見的微微抖起來，半響才輕輕掙了，口里嗔怪道：“老爺”

崔澤厚呵呵一笑便端起茶抿了一口，顧氏收好了東西又過來站在他后，把他頭靠著自己前，輕輕幫他按起來，因屋里只有他兩人，崔澤厚又背對著，顧氏臉上便不自覺地浮起一個得意的笑來，這許多年來，雖知道崔澤厚并不好，但對著他的時候，顧氏從未有過片刻的懈怠，連每次見面時的穿戴打扮、言辭姿態，都是細細思量過的，因深知崔澤厚只偏子清冷的子，與他兩人相時，除了新婚伊始，幾乎從未穿過暖的衫。

當年，顧氏顧婷茹算計崔澤厚時，只不過是奢能做一個崔氏貴妾，誰知被崔澤厚識破后，不但不怪，反倒賞識的計謀與膽識，竟然不顧婆母反對，直接娶了做妻室，老天如此的眷顧，又怎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神來小心經營呢。

“過幾日進宮，老爺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妾聽崔軍帶話進來的意思，娘娘此次是主要想看看兩個小的嗎”，顧氏的手舒緩卻有力的來回按著崔澤厚頸后的天柱，他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回手便在顧氏后之輕拍了兩下，以示獎勵。

“恩，娘娘是這個意思，也不知道們兩個是否能合了意，總要見著了試探一下才好，再說反正也要給們五個揚名，正好們兩個年紀尚小，出也不引人猜疑。”

“妾明白了，不過妾原想著只帶們兩個是否略有些太明顯，便做主讓四娘也跟著準備了，不知是否妥當，還請老爺明示。”，顧氏的手加了幾分力氣，緩緩向按住了崔澤厚的太。

“四娘幾歲了”

“今年也只九歲，不過這孩子生的盈高壯些，個頭看著倒不比琪娘們兩個小多。”

“恩......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多個人也確實更穩妥些，也省的被那有心的看出破綻來，你辦事素來謹慎，難怪娘娘也信任你。”，崔澤厚今日似乎心不錯，難得當面夸贊了一句。

顧氏面上不由一喜，比起崔澤厚拍拍的示寵，更喜歡聽到此等贊賞，姿容終歸難抵歲月風霜無，可這見識能力，卻是有信心老而彌堅的。

崔澤厚自然不知顧氏心中所想，他連著幾日都宿在外面，今日聞著顧氏房里淡淡的廣藿香，心中倒有些蠢起來，故意仰頭靠在顧氏前來回磨蹭著，恍惚間卻又聽顧氏問道：“老爺，妾聽那安王世子妃說，圣上近來龍越發健壯了......”，說到后面聲音又急急低了下去，仿佛有些惶恐一般。

崔澤厚本還有些不喜，見先示弱心虛起來，倒反多了一份憐惜，恩了一聲，說道：“自從那李紀回來后，圣上的氣神確實健旺了許多......”，頓了頓才又說道：“林兒的

事，自有娘娘做主，本是個沉靜的孩子，你這個做娘的可別平白擾了的心神。”，崔澤厚說話間口氣略微嚴厲了起來。

這本在顧氏意料之中，也并未驚惶，只將子靠在了崔澤厚背上，低聲說道：“是妾一時失言了，妾只是想到林兒今年已經十三了，便難免一時心急，妾...也就是在老爺這里斗膽一問，林兒那里是斷斷不敢流出一分半毫的......”

崔澤厚聽了便將拉過來坐在了上，輕拍了臉頰兩下說道：“你是做娘的，自然難免焦心，放心吧，四皇子如今四歲了，太子殿下也十七了，林兒齊笈前事總有個結果的，一切終還要看娘娘的心意，不管如何，你難道還擔心林兒這樣的家世人品會沒人爭著求娶麼”

顧氏聽了這話，心下總算安定了些，想著如此進宮去見娘娘時也知道該如何說話行事了，本還想再問問李紀的事，腰帶卻已經被崔澤厚給解了，連忙打起神伺弄起來。

等到第二日，顧氏便讓人將三個小娘子送到了自己這里，這次并沒讓們走上一個時辰，而是派了兜過去接的們，琪娘蕓娘兩個就在廳堂里跟著劉娘子學，院子里的熱鬧卻是擋不住的往里鉆，蕓娘灰白著一張臉看了旁邊的琪娘一眼，見神如常的凝神聽劉娘子授課，心中暗暗罵了一句：假正經

到了正院，玉華等三人的規矩、言行、穿戴打扮都經過了顧氏的親自審看，府里的針線房給每人趕制了三服，顧氏命人伺候們一一試過了，最后選中了一高腰銀紅錦紗襦，三人都是一一樣的子，不過里面分別配了不同的彩錦抹與腰帶，玉華仍然是得了石榴紅，顧氏又讓人給們梳了兩角髻，兩個發髻的上各套了白南珠與紅珊瑚相間的珠串，耳墜子也是同一套的紅白珠串。

這一打扮起來，兩個小的看起來便格外神可，尤其玉華，一紅，雪星眸，倒像個仙圖里畫的蓮花子，反而是四娘，段已經頗為圓潤，手臂與腰也都不算纖細，這一作小的打扮，反倒有些不倫不類起來，自己倒是不覺的，喜滋滋的看著自己周上下的好東西，更別說顧氏還讓人把另兩新服也都包起來說要給們帶回去。

顧氏自然看出了四娘打扮的不妥，卻未做聲，饒嬤嬤是個老道的，只暗自觀察了一下顧氏的神，見不說，自己也只當不知道了，等服試好了，顧氏又命人端了杏仁酪出來給們用，見們雖吃的香甜，但儀態舉止都是極有章法的，連四娘經過這陣子調教，言語行也改進收斂了不，神雖仍帶著些浮躁，但因生的本來圓白討喜，倒顯出了幾分憨稚氣，顧氏臉上便有了幾分喜，聲問道：

“我聽齊嬤嬤說了，四娘倒有一把好嗓子，連程娘子聽了都說好的，等下可要撿一曲拿手的細細唱了給為娘的聽聽。”

四娘連忙應了，圓臉上的笑意再也無法抑制，是個不怯場的子，只征詢了一下玉華的意見，便仍唱了那，因有了自信，倒更添了幾分神采。

顧氏盤坐在梨花木廣榻上，養了寸長的指甲隨著節拍在纏枝紋案幾上輕輕敲擊著，臉上也小有驚艷之，雖知道程娘子不是個輕易夸人的，但眼見四娘一個嫵的小娘子，唱起詞曲來音悠遠厚實，頗有幾分名士般的素雅灑風采，還真讓人眼前一亮。

這一喜之下，顧氏自然也有賞賜，命大丫鬟阿令取了一副金累燈籠耳墜過來，親手掛到了四娘乎乎的小耳垂上，四娘喜的見牙不見眼，退步恭敬一福，連聲說著謝謝母親賞賜，聲音甜的簡直能滴出來，饒嬤嬤在一旁見了，倒是衷心佩服起夫人與元娘的眼來，這樣的一個小娘子，可不是極好用的嗎

這一一片其樂融融之中，自然沒人注意到六娘咬的牙關了，如今的六娘自是不會再跳起來砸東西，可直到三人被送上兜時，的口仍在急急的上下起伏著。

當日傍晚，玉華正盤坐在案幾后閉著眼默默溫習著回鶻文字時，樓下廳堂里卻傳來一陣嘈雜混，過了好一陣子，趙嬤嬤才進來說，是六娘在樓下摔著了，而且還摔的不輕，不但崴了腳，連臉上手上都蹭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