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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宰相》 第七十四章 他日見之不晚

章越與郭林方才職事對話的一幕,正好被旁邊一人看見。

此人并非別人,而是州學的孫助教。

孫助教原先奉李學正之命,要將章越等幾人取州學的,不過此事卻為縣令阻。如今孫助教也只能做吧,但他得知章越在縣試時,作了一首神詩。

據孫助教約所知,章越似寫了一篇詩,被人呈給上面那位員。那員似很賞識對方如此。

但孫助教一看這首詩,覺得并非如何出眾,而且不僅出韻,且平仄不通,這樣的詩才如何能得人賞識。之前那首詩八是拿別人的詩一抄,打算欺世盜名。

于是孫助教就立即命人將此事報給學正。

隨即又傳來章越二哥中進士的消息,學正讓他打探章越底細,同時不可打草驚蛇,隨即他二哥又拒絕接旨,放棄了進士出……

而今日也是章越縣學的時候,他也在一旁旁觀,看看這年究竟是如何之人。

浦城縣學進士齋兩百余人,經士齋只有一百余人。南方人尚進士科輕經科,有門路的子弟多從進士科。而縣學進士齋又多是特錄,試錄的則之又。二人既是報考經科,又是試錄,一看即知沒什麼底。

就二人出而論,章越算是寒門子弟,而郭林甚至連寒門都算不上。

飯食就看得出,縣學里多是一二等飯的,三等飯之又了。但這章越人似還不錯,并非是那等邪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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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吧,不可貿然下定論,如此不是毀人一生。”孫助教自言自語道。

孫助教當即裝著不經意的樣子,走到此

職事見了立即起道:“見過孫先生。”

孫助教點了點頭,看向章越,郭林道:“他們是?”

職事笑道:“是今科縣學錄試,這二人都是中第子弟。”

說著職事又舉章越道:“此乃經科第一名,以全通得錄。”

“哦,全通?”

孫助教上前打量章越。

職事道:“這位是州學助教孫先生,你們二人還不快行禮。”

章越,郭林連忙行禮。

“你就是經生第一?”

章越心底很高興,如今我的名聲都傳到了州學助教的耳里。

章越道:“學生慚愧,學生僥幸錄試第一,但經生第一學生不敢竊居。”

此子說話倒是很小心。

孫助教溫和地笑道:“小小年紀能夠如此謙退,實屬難能,今年來本州諸學頗有輕經科而重進士,然今科的九經及第,朝廷授國子監直講,足見朝廷重之意。”

章越心道國子監直講原稱國子監講師,淳化五年改為直講,并一律用京朝。要知道一榜進士也只有十幾個京朝,而九經出果真可與進士頭甲出的。

孫助教說到這里,看章越,郭林二人眼。郭林仍不知國子監直講是何職,但章越卻暗暗欣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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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助教暗嘆,學識不足可以通過學習而得,但這些知識就不是學習而知。有的寒門子弟就算了高第,但初場一竅不通,等他們爬滾打十幾年終于明白的時候,年華時機都已是錯過了。

下面章越與孫助教應對如流,郭林卻只能說幾句。

孫助教對章越已是有了個大概的了解不由心想,此子如何也不像是惡之人,他需好好向學正稟告才是。

一邊說章越,郭林已是了錢。

孫助教說了幾句即離開,二人又去領了儒生的襴衫。

這算是縣學的福利,不用錢。

穿了這襴衫上街,即是縣學的學生,老百姓眼底的秀才,也就是真正的讀書人了。

宋朝的襴衫乃細布白衫,圓領大袖。之所以稱作襴衫,是因裳的膝有一道橫襴。

漢服有兩大類,一是深,一是裳。

裳是上下裳,上面穿,裳有些類似于子,圍在腰間。這是漢人男子最隆重場合的穿著。

而深就是將和裳連在一起。

襴衫穿法就是深,但中間這道橫襕又代表了上下裳的古制。也就是橫襴以上為,以下為裳。

的穿法有曲裾和直裾。

曲裾要將襟圍著下裳纏繞最后系于腰間。子穿著曲裾就很顯材,很好看,遙想那個強大的漢朝盛世時無論男都喜用曲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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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直裾就是腰間開叉,而且有下擺,如此有個大的弊病,跪坐和坐下時容易走,畢竟那時候大家沒有穿子的習慣。

故而在漢朝時曲裾要比直裾要隆重正式。

不過如今有了子,直裾深已漸漸取代了曲裾。

曲裾畢竟穿起來太麻煩了。

但是宋朝讀書人襴衫,保留了曲裾的穿法,因為曲裾比直裾更正式更鄭重,也不太管學生們到底這麼穿到底方便不方便。如今恪守古禮的員讀書人也仍穿曲裾深

“師兄,這曲裾如何穿?”章越一臉茫然。

郭林也是一臉無奈道:“師弟,你可問倒我了。”

“總不能去問學正怎麼穿襴衫吧?”章越忽笑道。

“這。”

章越道:“師兄,你看我們自縣學來一路有幾人穿曲裾了?”

規矩是規矩,執行不執行另外回事。

“這倒也是。”

章越道:“我看,管他曲裾直裾。只要不禿巾短后即可。”

禿巾就是頭上不戴儒巾。短后,就是短后,后幅較短的裳。這不是說不能的意思,而是不能把子穿在外面,必須用裳遮起來。

郭林道:“這不太好吧。”

章越道:“咱們看看再說。”

這時職事走來道:“襴衫都領了,咱們一并去齋舍。”

“是。”

三人邊走,職事又邊對章越道:“孫助教知你是此番錄試經生第一,對你很是看重。”

“多謝職事,多謝孫助教。”章越心底不由甜甜的,此刻覺有些飄。

“每年州學都從諸縣學中選拔學生,直薦國子監,若東京不錄,也可去南監,若能得孫助教替你說一兩句此事就了。”

宋朝的南京是應天府,應天府是商丘。商丘國子監原稱應天書院,范仲淹當年就是在此讀書的。

宋真宗有一次到了南京,萬人空巷。國子監的同學都爭著去看皇帝長啥樣子,唯獨范仲淹不去。同學奇怪問范仲淹為何不去見見皇帝。

范仲淹平靜地答曰‘他日見之不晚’。

數年后范仲淹進士及第,于金鑾殿上見到了宋真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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