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時,為朋友,為學生議親也是常有之事。
有句話是天地君親師,父母不在邊,老師為學生決定婚事也是常有的道理。
陳襄道:“你方才言未得功名不議親,此事我倒是頗為贊賞,男至于三十則知慮周可以率人。富相公(富弼)二十八歲方才婚,之前多次將推拒婚事,還讓弟弟妹妹先親,此為我們讀書人的表率。”
富弼的婚事也算一段佳話。
富弼年輕也是一表人才,且才華出眾,深得范仲淹的賞識,如此找他議親的人著實不。但富弼卻一概拒絕,父母催促他的婚事,他道讓弟弟妹妹先婚。
當時范仲淹很愿意提攜富弼這年輕人,于是常把他的文章給宰相晏殊和王曾看。
晏殊看了覺得這年輕人才華很好啊,于是就問范仲淹,這個才子婚配了沒有?
范仲淹就說,未曾婚配。
當時晏殊的兒正托一名大臣陳祥選婿,陳祥直接就對晏殊說,我看富弼這個太學生的文章氣度,是有宰相之才的。
經過范仲淹,陳祥的撮合,富弼就作了晏殊的乘龍快婿,如今也是宰相了。
當時宋仁宗選宰相問大臣王素:“誰適合拜相?”
王素回答只有嬪妃與都不知道的大臣才能拜相。
宋仁宗點點頭道,看來也只有從不鉆營的富弼了。
所以章越言未科舉不議親,陳襄也是相當贊賞的。
之所以如此,一個是事業未,咱不談妹子,還有一個則是地位的變化。
男人要麼未發達時,找了個老婆,如此就是糟糠之妻,是要好好待一輩子。
要麼就是不談婚事,潔自好同時忍孤獨寂寞,等飛黃騰達后,找一個門戶相當的妻子。
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常常是前者備贊譽之詞,反而是后者大家都不喜提及。
在傳統輿論理覺得有些看人門楣,怎麼非要找個如何如何的子婚。其實在當時士大夫的眼里,這樣的王老五也是同樣令人敬佩的。
故而聽章越這麼說,陳襄就拿出了富弼的例子激勵了一番。
但隨即陳襄話鋒一轉道:“未及第時不議親固然是好,但若是遇到一個不會辱沒你,又可侍巾帷房,愿與你共甘共苦,共渡清貧的子又豈可錯過?”
章越心道,還有這樣的好事?
“這樣能侍巾櫛的子正是學生一生所求的。”
章越說完了后垂下頭一臉恭敬。
陳襄則是欣賞地點了點頭。
章越離開陳襄府上然后走回太學,他一邊走一邊心底嘀咕。
陳襄方才的話并非無的放矢啊。
他之前先是提及曾鞏甚是青睞自己,然后又提及找一個能與自己同甘共苦,共渡清貧的子,似乎二者可以結合一起來看啊。
莫非是曾鞏看上了自己?要把妹妹嫁給自己。
章越有些吃驚,莫非陳襄方才話里有意無意就是這個意思?
曾鞏是誰?
唐宋八大家啊。
他一人教育養四個弟弟,九個妹妹的事,在士大夫的圈子里是津津樂道的。
連在太學里的章越也是有耳聞的。
子婚嫁都是父母之事,但曾鞏父兄早逝,家里又清貧,只好肩負起妹妹尋個好人家的重任。
正所謂嫁必須以時,這個時代除了高門子,一般宦富貴人家或百姓的子很超過二十歲婚。
超過二十歲就有些不得時了。而且子的婚姻大事一旦耽擱,對于家族名聲也是不好聽。
在世俗的眼里會覺得你家兒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為什麼到了年紀遲遲嫁不出去啊?
至于高門子,也是沒辦法,因為如此門第之間相互通婚。都必須置辦厚的嫁妝財。畢竟男子可以下娶,但子卻不好低嫁的,因此高門子的婚事常常被耽擱,超過二十歲婚的不在數。
曾鞏背負的力是很大的。
九個妹妹前面一個耽誤了,后面也都跟著耽誤了,但又不能隨便找,找不到好歸宿。
故而曾鞏對好友言道‘大懼失其時,又懼其不得所歸’,緣由也在其中了。
但事實證明曾鞏的眼真好!
沒錯,說的就是我。章越如是想道。
但是章越突然轉念一想,不對啊,曾鞏有個弟弟曾布啊!
曾布,他好像也是宋史上的臣!
這簡直是又一個了?要不要把蔡確,吳厚,曾布,章惇四人到齋舍打個麻將?
自己將來再和呂惠卿,蔡卞,蔡京再湊一桌。
而且曾布與章惇可是政敵啊。
歷史上章惇在向太后面前力陳道:“端王輕佻,不可君天下。”
向太后被頂得沉默不語,這時曾布出面道:“慎言,一切唯太后圣裁。”
兩位宰相意見相左,二比一,最后宋徽宗上位。
他們二人的恩怨仇都可以單獨寫本書了。
章越回到了齋舍。
此刻吳府里。
吳安詩有些神不太好地回到府,打聽了下才知道母親李氏與自己的妻子范氏正在會客。
吳安詩隨意打聽了一下來客,卻得知是職方郎中章俞的妻子楊氏以及一位章得象的孫。
這位楊氏是楊億的族親,當初吳安詩的爺爺吳待問與楊億有師生之誼,而且兩家也有姻親。
只是后來大伯吳育與自己父親吳充,積極與京兆士族聯姻,反而漸漸與同鄉的章,楊,黃等士族有所疏遠。
章得象去世后,吳育即拜參知政事。
兩家就更了往來。
章得象雖居宰相,但五個兒子,以及孫輩的也是沒有一個出進士的,如今全靠著恩典蔭。
不過章家的旁支實在是太了得,每一科都出進士。
比如狀元章衡是遷徙到杭州的章氏子弟,章俞是遷至蘇州的章氏子弟,在各地開枝散葉的章家子弟又重新崛起。
還有浦城章氏,吳安詩明白也是有好幾支的,而章越也是其中一支。
吳安詩心想,楊氏來自家走作什麼?
莫非為章俞求的?
要知道章俞拜職方員外郎至今也沒外派,之前得了差遣,但因為任職之地起了民變,讓章俞給辭了,如今還在吏部那排隊等缺呢。
如今差遣不好派,特別是章得象去世后。
吳安詩不好,聽人說母親李氏其意甚誠,還將楊氏留飯。而且居然是李氏親自出面相邀的,這倒是令吳安詩大意外了。
吳安詩突然記起來,這章得象的孫雖然已是嫁人,但當初是十七的閨中友。
怎麼與楊氏一并來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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