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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宰相》 一百九十四章 村夫

文及甫后見了章越。

最早的時候二人匆匆一面,聊了幾句,文及甫還邀章越至府上一敘。

不過章越在文及甫眼里雖說是翹楚,但畢竟還不在一個‘圈子’里。

但是如今有所不同了,他聽了妻子吳十五娘的言語,已知章越很可能會為自己的小姨夫。而且這小姨夫還是十七早就相中。

如今再度見面,文及甫自是得更親近一步。幾句話后,章越與文及甫自是順利過渡到‘絡’這一步。

如今文彥博雖已不在中樞,但已被封為潞國公,可謂真正的拜一品。但文彥博八個兒子,文及甫雖是最有才干的,卻不是最得寵的一人。

宦人家培養子弟,也是有講究。

平庸尚可,最怕得是你不自量力。

歷史上吳安詩與吳安持的兒子,即是卷了張懷素謀反逆案。

張懷素乃一個方士,見了吳安詩之子吳儲即忽悠他貴不可言,將來是能當皇帝了。吳儲聽了很高興將他引薦給弟弟吳安持之子吳侔,又引薦給親家蔡京,蔡卞兩位相國。

之后張懷素鼓兄弟二人一起在東南起兵造反,但因事泄被人告發。

吳儲盡管娶得是韓琦的孫,吳侔還是王安石的親外孫,但犯了謀反之罪一樣難逃一死。

甚至吳侔還牽連他的母親王氏,朝廷還是看在王安石的面子,只將王氏

王安石極喜歡這外孫,當初還寫了一首詩贈之,南山新長凰雛,眉目分明畫不如。年小從他梨栗,長須讀五車書。

從詩中可知王安石不僅夸外孫長得好看,而且不愿約束他,長大以后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就是一定要多讀書。

但因為這逆案,兄弟二人著實坑了吳家,甚至這個外孫還坑了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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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彥博雖拜宰相,潞國公,但對幾個兒子卻是沒一力栽培。

文及甫的幾個哥哥,除了大哥文恭祖,二哥文貽慶有往仕途上汲引外,其他幾個兄弟都只蔭了卻不給他們出仕的機會,寧可他們在家吃閑飯。

文及甫也有心走仕途,但文彥博卻暫沒有這個打算讓文及甫與兩個哥哥一起出仕。

文及甫自是不愿作個閑漢,想要食無憂,錦玉食地過一輩子,他自是要結一些人,日后獲得父親的認可,步仕途。

文及甫與章越道:“三郎的辭三傳出疏,我已是看過了,實是文采斐然,不朋友都托我打聽三郎,想與你結識一番。”

章越聽了一愣,能為文及甫的朋友肯定是與他份差不多人的,如此豈非自己的文章已打了汴京上層。

章越道:“不敢當,是文兄替我捧場才是。”

文及甫道:“我何曾替你捧場,我都幫你推卻了才是。”

“文兄此舉必有你的道理。”

文及甫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他們賞識得是你的文章,而不是三郎你。我看過不讀書人寫出幾篇好文章或時新詩詞,然后為各家王侯公卿座上客了,沉迷于宴舞游嬉之中,以至于忘了讀書人的本分之事,最后江郎才盡,漸漸泯然于眾。所以我替三郎你全部推了,并告訴他們待你金榜題名后,再另行引薦。”

章越欣然道:“教了。”

文及甫聞言笑道:“我就知道三郎與我是同道中人。”

章越看了一眼吳安詩,這二人可是給了自己兩個截然不同的價值觀。

章越一貫認為,對于大佬必須要尊重,而不是結。但如吳安詩般的大佬則又是另回事了。

大佬的思維是利益換,各取所需。好比在文及甫眼底,你如今是吳家的準婿,有的事我不會免費幫你的,什麼事等考上進士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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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文及甫話表達的方式可比吳安詩高明多了。

不久吳安持帶章越去堂拜見李氏。

到了此刻章越不免鄭重其事。

這還是章越第一次見李氏。

唐朝時有五姓七之說,說得是當時最頂尖的門閥。

后來黃巢,朱溫殺了一波,導致門閥之詞漸漸遠去。到了宋朝取代之的則是韓億家族,呂蒙正家族,韓琦家族這樣的以科舉崛起的世族。

換了唐朝,吳家這樣的門第是很難與隴西李氏聯姻,五姓只在部通婚。連唐朝宰相都只能惋惜地說,生平所憾,未能娶五姓。唐太宗李世民認為這些士族影響到皇權,于是止這些士族自行婚,他們的婚姻必須通過朝廷批準才行。

但到了宋朝科舉改變了這一切。宋朝皇帝不必有唐朝皇帝的苦惱,為了世家大族間相互聯姻而頭疼。

不僅吳充娶了隴西李氏之,而韓琦的夫人崔氏更是出自清河大房。

要知道韓琦也是從父親中進士起才步宦人家,而且韓琦本人還是庶子,是父親與婢在知泉州時所生的。

而清河崔氏在唐時有天下第一高門之稱。

這也算是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尋常百姓家,舊的門閥世族終于肯放下段與新晉科舉貴族聯姻,至于新晉科舉貴族亦與寒門子弟聯姻。

章越見到李氏,是正堂旁的暖閣里。

暖閣里旁有一花房,里面通著地龍,即便是在這寒春之事,花房里也是百花齊放。

走過花房章越到了正堂旁的暖閣。

暖閣名為明疏閣,這吳家雖大,但每一亭臺樓閣都有名字。

章越被引至前先去梢間去了外袍,然后去暖閣里。

暖閣里溫暖得如同春三月般,章越走進去很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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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君正坐在堂上,歐發,文及甫,章越皆被請至這里來。吳安詩,吳安持陪坐下首。

在場主要是文及甫說話。

文及甫談吐清雅,不時說個笑話,令李太君臉上始終掛著笑容。歐發說話也很是得,畢竟他是大姑爺在吳府最久。

唯獨章越卻有些拘謹。

這令吳安詩更是不滿,原先此子在浦城時還能說會道的,怎麼如今倒是了悶葫蘆。

自章越言中進士后再婚起,吳安詩是越發看章越不順眼,后來想修好,但卻給章越拒絕了,這令他對章越的印象跌至谷底。覺得章越一點也不知通融之道,實在是古板。

文及甫,歐發說了幾句即尋了個借口離去,吳安詩,吳安持陪著二人。

堂上終留下了章越與李氏,還有幾個老媽子,丫鬟。

李氏看著章越言道:“我家老爺素來重于聲,也注重家風門風,故而娶親都留意文雅有清的讀書人或典章之族。”

說完李氏笑道:“三郎,你很好。”

章越道:“在下惶恐。”

左右老媽子在旁看了,也是訝異。他知道李氏這人子自負傲人,實是極難伺候的一個人,即便是最中他意的婿文及甫也沒見過如此相待。

不過其他婿都沒這章三郎君如此俊俏的。

“老爺說他看了后生郎君不,你并非最出,但你勝過他人就在一個誠字。這誠字可難得了,什麼花言巧語老爺都聽得膩了,唯獨一個誠字抵得千金萬金了。”

章越道:“三郎只是不會說話罷了。”

李氏道:“能說實話就好。我家的十七雖非我親生,但我生為嫡母平日也該教的教,該罵的罵,說來也是行止得,端莊穩重,日后你中了進士絕不至于辱沒你就是。”

“是了,我問你一句之前家有下旨賜你同三傳出是否?”

章越道:“回稟夫人,是有此事。”

“那三郎為何辭了?”

章越道:“因為才不配位。”

李氏道:“非才不配位,是位不配才是,一個三傳出太低了。你的辭疏我看了,寫得很好,可稱得上理得而辭順,旁人看了必會喜歡。”

“多謝夫人稱贊。”

李氏點點頭:“你如今缺的是一個得力的人在家面前替你言幾句,即便家再有心,也不能輕易賜你一個同進士出,需有大臣附和方可。”

賜同三傳出雖是令人羨慕,但也不是爭取不到。

但一個同進士出那就是難了,特別是不經科舉正途而得同進士出,除非有大功于朝的宰相子弟。

不經科舉而得一個同進士出章越而言實在太大了。

可能是真的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以李氏之尊肯定不會親詢章越要不要幫這個忙,但如此問就是有此意了。當然有此意,最后能不能幫得上還是兩說。

問題是章越要不要答允了。

章越道:“夫人,三郎之前聽說三字詩上呈朝廷時,中書里有員反對授三郎同進士出,故而后來家才改授同三傳出。中書既有此論,那麼士民之中抱有此心定是不。”

“也就是說三郎即便僥幸得其名,也必其議論。至于推舉三郎的大臣,也是要遭人非議的,三郎若因一己之私,累這位大臣清譽損,心底也是不安。”

“何況不經科舉正途授出,在旁人眼底也終是異途。三郎不愿僥幸而得此功名。”

此刻一旁躲在屏風后聽的吳安詩不由低聲罵道:“好村,實村夫俗子也,他還真以為沒有梯子,自己還能平步青云,登上天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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