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宛卿:“……”
……原來那些朱砂沒白廢,除了畫印信,還可以用來裝咳。
“諸位過來,就是想這般打趣孤的麼?”
風昭然道,“孤已是將死之人,這條賤條若是將軍想要,不妨拿去,說不定你的主子會樂意記你一功。”
他的聲音裏著明顯的虛弱,且好像是說這麼幾句話就已經耗空了他全的力氣,他扶著門框微微息。
趙將軍下意識往後退,馬都驚了一下,還好他馬了得,控住了韁繩。
在整個慶州有一個共識——太子最好是快點死掉,但絕對不能死在自己手裏。
那兩名衙役更是十分張,無論是誰手,反正他們兩個看守的人絕對要把這條命抵給太子。
兩人忙道:“將軍不是要打獵嗎?再往前就可以上山了,從前的老王爺就在這山上打獵,聽說養了不獵,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老虎啊狼啊豹子啊,肯定已經生得滿山都是了。”
“哦?”趙將軍的聲音裏興味頗濃,“當真有這麼許多猛?”
衙役道:“您老這麼問,小的們也不知該怎麼答,人都是這麼說的,可小的們膽子小,從來沒敢進去過,所以到底有多,小的們也不知道。”
將死的太子和滿山的猛比起來,顯然是後者更讓趙將軍興趣。
薑宛卿暗暗鬆了一口氣。
看來是多心了,未未之前定然是發現了這些人往這邊來,所以通知風昭然。
隻是風昭然為什麼要支開?雖說去方家村的路不在落山的獵場範圍,但何必定要讓跑這一趟?
就在這個時候聽見了一個特別的聲音。
跟未未在一起出門打過那麼多獵,薑宛卿對這個聲音已經無比悉了——這是弓弦被拉的聲音。
猛一抬頭,就見趙將軍的箭尖對準了藏的草叢,手指正要放開。
“不要!”
薑宛卿尖出聲,另一個聲音和的混在一起,那是來自風昭然的,“住手!”
趙將軍收住了箭:“……是個人?”
他邊的隨從們互相換一個猥瑣的眼神,低聲道:“將軍忘了?這裏除了有一個太子,還有一個太子妃呢。”
“能當上太子妃的,那能是庸脂俗嗎?”
趙將軍麵笑容:“把帶過來。”
薑宛卿被從草叢裏拉了出來。
薑宛卿怒道:“鬆手,本宮自己會走。”
兩個隨從的作原有些暴,但當看清薑宛卿的臉後,作不由自主都緩了下來,“太子妃娘娘,我們將軍有請。”
薑宛卿走向趙將軍。
上穿著臃腫的棉,發髻上隻挽著一隻竹釵,那是風昭然給削的。
臂彎裏還挎著個竹籃,活一副鄉野村婦的打扮。
但有時候看人本不用看飾打扮,單隻有一張臉,便能在一萬個人裏麵讓人一眼瞧見。
趙將軍整個人呆滯了片刻,然後臉上再現出驚豔之:“從前總聽人說什麼布荊釵不掩國,我總覺得是文人的酸話,沒想竟然是真的。”
他說著便下了馬,恭恭敬敬行禮:“末將趙碩,參見太子妃娘娘。”
“……”
這一下前倨後恭,倒讓薑宛卿愣住了,隻能道:“免禮。”
然後便看到了門口的風昭然,風昭然目深深,以幾不可見的作對微微搖了搖頭。
薑宛卿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趙碩起,一臉殷勤地道:“娘娘是薑家之,份貴重,竟然淪落至此,著實是末將等的失職。末將這就帶娘娘回姚城,一切皆照著宮裏的供奉,絕不讓娘娘委屈。”
……所以風昭然是讓別跟趙碩回城?
見薑宛卿思忖,兩名隨從在旁邊道:“娘娘可能不知道我們將軍是什麼人。我們將軍居五品,整個姚州城都是歸我們將軍管的。”
“楊太守娘娘定然知道,我們將軍是楊太守的泰山大人。隻要娘娘肯跟著我們將軍,那一定是吃香喝辣錦玉食,不比在這荒郊野嶺陪著一個病秧子強得多?”
這套話隨從說得眉飛舞,十分流利,顯然平常沒說。
兩個隨從一麵說,趙碩便一麵點頭,語氣謙虛:“莫要這麼說,說得我像是要接娘娘進城做什麼似的。娘娘莫怕,這兩個混賬不會說話,末將隻是敬重薑大人,不願意娘娘在這裏苦。畢竟娘娘是慶王妃的姐妹,是我們慶王的小姨子吶,我們這些底下人能不好好孝敬嗎?”
薑宛卿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是想幹什麼。
上一世是吃了不苦,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汙辱,一團怒火裹著強烈的惡心湧上來。
想直接給趙碩一掌,又覺得會髒了自己的手。
想起來了,不知道“趙將軍”是誰,但聽過“趙碩”這個名字。
那是在風昭然回京登基之後,論功行賞論罪從罰,賞罰分明,朝野稱讚。
慶州自太守楊遵義以降,判死刑的員多達五百餘人,首惡被誅九誅,姚城在被死於洪水的百姓染過一遍之後,再次被這些貪贓枉法之人染一遍。
沈慎兒當時宮,說起此時激不已,在說起慶州那批貪汙吏之時,在楊遵義的名字之後,提到了一個名“趙碩”的人。
此人原是楊遵義的親衛,為謀權勢,將自己年僅十三歲的兒送給楊遵義為妾,從此青雲直上,在慶州橫行不法。
他好獵,也好,家中妻妾無數。
在慶州乃至在整個大央,這樣的人都不,因為皇帝和皇帝最心的慶王皆是如此。
沈慎兒說起他的時候咬牙切齒,因為趙碩竟厚著臉皮向沈懷恩提親,要娶沈慎兒為妾。
沈懷恩斷然拒絕了這門婚事,也因此得罪了趙碩,在姚城更加是舉步維艱。之前沈氏父易裝上京,被派出來追殺兩人的,正是趙碩的手下。
薑宛卿此時也明白了風昭然為什麼要支開。
在趙碩眼裏無異於一塊。
趙碩笑瞇瞇地看著薑宛卿。
接到姚城供奉什麼的,當然不是謊言,這麼漂亮的人,扔在鄉野裏自生自滅當真是暴殄天。
但天上從不會白白掉下餡餅,想要供奉,得拿自己來換。
一個婦人嘛,不會像那些姑娘家那樣扭扭,尋死覓活的,而且太子必死無疑,守著這個病秧子又有什麼用?
趙碩都盤算好了,在姚城住上一陣,讓他好好嚐個鮮,不知道他那太守婿願不願意換換口味,若是願意,那就更好了,自己快活上不說,還能再立一功。
等到太子死後,太子妃就算將來回京,當然也不敢把自己的醜事說出來,說不定來日他升到京城做,還可以同一續前緣。
趙碩越想越是開心,目也越來越**邪,沒想到隻是臨時起意來打個獵,居然還能遇到這等好事。
“本宮不走。”
薑宛卿隻覺得他的眼神就像是兩隻有形的蒼蠅,所過之黏膩無比,忍著惡心,冷然道,“殿下在哪裏,本宮便在哪裏。”
“這好辦,”趙碩走近薑宛卿,笑道,“殿下的子不好,想來騎不得馬,末將先帶娘娘回城,明日便派馬車過來接殿下。”
薑宛卿明知道他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卻是無法反駁。
他的人數太多,即便有未未的箭,也不可能敵得了這麼多人。
更何況他本人又擅騎,絕非易與之輩。
下意識想向風昭然求救,但是克製住了。
世間沒有人比風昭然更懂得計算得失,他絕不會為了而以冒險,把自己賠進來。
趙碩瞧出了薑宛卿臉上的恐懼,明豔之中帶著一楚楚可憐,得不可方。
他忍不住出手,取下薑宛卿鬢邊的一幹草,手指順勢過薑宛卿的麵頰,低聲道,“嘖嘖,娘娘這般妙人兒,怎麼能——”
薑宛卿隻覺得他的手指就像是毒蛇在臉上爬過。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風昭然的聲音:
“扶商未未!”
隨著這一聲低喝,一支箭從趙碩左邊的太,再從右邊的太穿出,將趙碩的腦袋了個對穿。
箭尾的羽在的照耀下澤豔麗,奪目極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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