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
“風昭然!”薑宛卿沒想到他這個時候還有種心思, “你要敢來,我就喊了!”
風昭然微微笑:“孤現在是不是該說,就算你喊破嚨也沒用?”
“我要這麼一喊, 你看看有用沒用。”薑宛卿惡狠卿道,“咱們之前的戲全白演!”
風昭然思索半晌:“娘娘,小氣了。”
薑宛卿瞪著他, 視線毫不讓。
好在這人腦子總算沒有完全燒壞, 慢慢鬆開了手。
薑宛卿跑得比兔子還快,直接退到了門邊,背脊撞上門板,發出的響在寂夜裏聽起來分外響亮。
“什麼人!”
適逢巡邏的府兵從花園前經過, 立刻喝問,薑宛卿還聽到了刀劍出鞘的聲音, 不由一僵。
風昭然起離開床榻,示意薑宛卿上去。
他的狀況極為糟糕,起時晃了晃險些栽倒。
薑宛卿連忙扶了他一把。
他拍拍的手,低聲道:“放心。”
府兵已經走到門口了。
薑宛卿撲上了床,往被子裏一鑽, 床幔垂下來, 擋住外麵的視線。
上來才發現不對, 應該鑽床底的。萬一府兵挑開床幔, 這麼大一個活人總不能憑空消失。
但心中卻並不是很急, 對風昭然有一種莫名的信心——他腦子即便是燒壞了,估計也應該考慮到了這一層。
果然,就在府兵推門之際, 風昭然拎起一隻茶杯就扔向房門, 第一個推門進來的府兵險些被砸個正著。
接著又是“當啷啷”連聲作響, 風昭然把桌上的銅盆掀翻了。
“人都死到哪兒去了……”風昭然巍巍地,滿麵怒容,“偌大太守府,真當孤快死了是吧……”
府兵們彼此看了一眼,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重新關上房門。
風昭然再砸了一個杯子:“給孤回來……”
當然沒有人回來,定然是上麵有代,太子宜死不宜生,最好是一個個靜悄悄地死,死得幹幹淨淨,不帶累旁人。
府兵們巡邏的腳步聲遠去了,薑宛卿掀開帳幔,看見風昭然扶著桌麵,沒有回頭。
“他們剛走,現在出去,便不著人了……”風昭然的聲音裏帶著一點息,“就算萬一著,你隻說出來找貓,也能混過去。”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小貍和小橘一直沒有適應太守府,常常是整日不見貓影,到晚上才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出來溜躂。
薑宛卿沒答話,過來扶住他:“先上床吧。”
風昭然的虛弱並非假裝,今日事發,以楊遵義的疑心,第一個要查的就是他,所以他又加大了藥量,今天來診脈的三個大夫都說他活不到中秋。
此時他的還在微微發抖。
薑宛卿扶著他躺下,拉過被子替他蓋好。
窗外寂寂,萬俱靜,世界安靜得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這樣的景在兩個人的腦海裏都很悉,一個來自於夢境,一個來自於上一世。
“不跑了?”風昭然臉蒼白至極,上沒有半點,角卻還是帶著一笑:“這是欺負孤抓不住了你,是吧?”
薑宛卿發現了,風昭然隻在兩種時候會表現得特別輕鬆。
一是況非常好的時候。
二是況非常糟糕的時候。
“我知道殿下一定會沒事,所以殿下不必特意這般寬我的心。”薑宛卿道,“殿下會很快好起來,修好河堤,達所願,問鼎九五。”
風昭然抓住的手,高燒到底還是讓他出了一,他的眸子裏有一自己都沒有發覺的乞憐:“孤若當真即位,你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那時你還會想離開孤嗎?”
“殿下,你先睡吧。”薑宛卿道,“我會在這裏看著你睡著。”
的聲音太溫了,溫得像是從夢境裏傳來,能直接將風昭然拖夢境。
風昭然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上一世的時候,薑宛卿很喜歡看他睡著後的模樣。
沒有鋒利的視線,沒有冷淡的神,閉著眼睛的風昭然看上去特別特別溫。
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虛弱的緣故,他看上去得像是化水。
他的聲音也輕得很,“卿卿……快到中秋了。”
薑宛卿覺得他可能是在說夢話,不過還是“嗯”了一聲。
“過完中秋,就到你生辰了……”
這些日子忙得昏頭轉向,薑宛卿自己都忘了。
不過對過生辰沒什麼好印象。
好像所有糟糕的事總是發生在生辰之前。
去年生辰之前,被設計送進了那間廂房。
今年生辰之前,好歹保住了宋晉夫。
便是小時候,生辰時想在母親邊多賴一陣子,也要被嬤嬤拉開,因為母親要去陪伴父親。
一點兒也不喜歡過生辰。
*
第二日一早,送飯的獄卒發現陶潤安死在了獄中。
在這一日,陶潤安畏罪自盡,沈懷恩沉冤得雪,去年鬧得沸沸揚揚的貪墨案,到此翻案,沈懷恩複原職,滿城百姓夾通相迎。
昨日被陶潤安抓進牢裏的老翰林一家也由楊遵義親自送回家中。
隔壁那座廢園被楊遵義的府兵圍了起來,他們在裏麵發現了地道和工,但裏麵早已經人去樓空。
手下人回稟楊遵義,那條地道隻容一人進,挖得甚是平整,應是高手妙匠所為,不是尋常人下的手。
就在楊遵義忙於這件疑案的時候,原本被大夫接連判了死期的風昭然慢慢地好了起來,沒過多久,人們便看見太子尚帶著病容重新出現在河岸邊。
百姓們都說殿下原是被陶潤安氣病的,而今陶潤安死了,修堤的銀也有了,太子自然便能恢複如初。
薑宛卿聽著人們這樣議論,才驚覺風昭然看似在整個事件中從未出場,但經此一事,聲名卻是水漲船高,一時間為民心所向,再加上沈懷恩一直隨行在側,他在民間的聲一時過了楊遵義。
楊遵義或許是有了危機,接連給無量觀的法事捐錢捐,還過來視察了一番,甚至還和百姓們坐在一起啃了一個饅頭。
到了中秋那一日,楊遵義與蔣氏還領著姚城的員眷屬們過來給災民發月餅。
出門時正遇見風昭然和沈懷恩,風昭然聽聞此事,將楊遵義的善心褒獎了一番,然後表示這是他第一次在京城以外的地方過中秋,很願意與民同樂。
楊遵義麵上自是含笑答應,但到發月餅的時候不得不以太子為先,災民們爭相奔走傳頌:“大家快來,太子殿下給我們送月餅啦!”
薑宛卿覺得楊遵義的腸子應該氣青了。
發完月餅,眷們自去後院喝茶說話。
風昭然說自己第一次來無量觀,想四走走。
進到一間法堂,隻見空虛盤膝坐在團上,背脊得筆直,一臉認真地看書。
風昭然走了進去,就看見那書的封皮——《江南玉風流史話》。
風昭然:“……”
“道長看得好書。”
空虛反應極快,立刻拉過□□經蓋在書上,看清是風昭然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別說,還真是好書。這上麵寫江南玉是大才子,生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遇見無數紅知己,最後妻妾群,左擁右抱,盡人間豔福。”
“……”風昭然,“沒想到道長還有這般向往。”
“不是不是,貧道不是想討好沈姑娘嗎?可努力了這麼久,沈姑娘待貧道雖說還算客氣,卻離讓貧道上門贅還差得遠,所以貧道還得多學著點。”
空虛說著,道,“這本書裏,有些姑娘是對玉一見傾心,也有些姑娘對玉起初搭不理,但玉腦子靈手段甚妙,最後一個個都對玉芳心暗許了。”
空虛看了半天,很有一點心得想找人分,所以才滔滔不絕。不過說完之後,醒悟過來麵前這人是風昭然,他這些舌顯然是對牛彈琴了。
又見門外遠遠地綴著兩名員,看似在廊下談天,但視線一直往這邊瞟,明顯不對勁。
“殿下,你好像被盯梢了。”
空虛提醒他趕走。
風昭然卻像是沒聽見,隻問道:“可有子明明喜歡他,卻又不容他親近,略一便逃得比兔子還快的?”
“有有有,”空虛對節爛於心,“這位桃花姑娘便是如此,心高氣傲,雖然對玉芳心暗許,但總怪他四留,所以總是暗中吃醋傷,玉便花費了許多心思討歡心,最後抱得人歸……”
空虛說到這裏猛然頓住,因為風昭然在他麵前的團上坐了下來。
“……殿下?”
“他花了什麼心思,又是怎樣抱得人歸,還請道長詳細說來,一個不。”
風昭然的神甚是嚴肅,讓空虛有一種他在找自己聊國家大事的錯覺。
*
半日,風昭然起離開。
奉命盯梢的員進來,詢問方才殿下說了什麼,看了什麼。
空虛宣了一聲道號,翻開一本《道德經》,讚歎道:“殿下著實是天姿不凡,對於這章所言的‘上善若水’之意,領悟深渺恢宏,非貧道所能及也。殿下說治水須先敬水,時時不忘治水之責,心懷天下蒼生,令貧道十分佩。”
兩名員之前不敢離太近,確實是見風昭然與空虛共看一本書,不時翻閱爭執,似是引經據典,切磋得十分投。
消息傳到楊遵義耳朵裏,當晚楊遵義的案頭便多了一本《道德經》。
楊大人翻到第八章,打算看一看風昭然有可能想出了什麼治水方略。
薑宛卿聽說風昭然和空虛待了半日,忍不住道:“他就不怕被人發現你的份?”
“娘娘這就不懂了,他越是明正大,貧道這邊反而越不招人疑心。”
薑宛卿想想也是,便不再心了。
到得十七日清早,薑宛卿一醒來便覺得不大對。
無量觀中住滿了災民,每每醒來的時候,已經可以聽見大人的說話聲和孩子們的玩笑聲了。
但今日卻異常安靜,隻聽見小鳥在枝頭啾啾。
問沈慕兒外麵可是出了什麼事。
沈慕兒笑道:“大家聽聞今日是娘娘生辰,整個無量觀都在為娘娘祈福,災民們全都在觀外跟著念長命經呢。祈福要一整日,這一整日觀都會這般安靜,娘娘可以好好歇一歇。”
薑宛卿:“胡鬧什麼?我從來不信這些的,讓他們回來吧。”
“那可不行。”
沈慕兒拿出一條一寸來闊的緞帶,蒙住了薑宛卿的眼睛,係於薑宛卿腦後,打了個穩穩的結。
“慕兒,這是做什麼?”
“這個啊,是有人給娘娘備下的禮。”沈慕兒的聲音裏著笑意,“娘娘請隨我來,中途不可以摘下緞帶哦。”
說著薑宛卿便被扶了起來。
但那雙手扶到薑宛卿上的第一時間,薑宛卿便覺到不是沈慕兒。
換人了。
空氣裏多了一幽涼的冰片氣息,那是某個人前些日子用藥後的殘留。
是風昭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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