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皇糧國稅名目眾多,繳納銀錢,繳納糧食,還要負擔勞役,名目繁多而且複雜,的人麻煩,收的人也麻煩,而且其中做手腳的機會也多。
二十幾年前,閣首輔張居正行一條鞭法,也就是把銀錢、糧食和勞役統統折算銀錢,百姓只需要繳納銀錢就可以了,朝廷再拿這些銀錢去採購糧食,雇傭勞力。
行一條鞭法,朝廷的確多收了不銀子上去,但朝廷府方便,卻沒考慮到百姓們的實際。
鄉村農戶,自耕自織,自給自足,偶爾需要些雜貨,也都是以易,銀子銅錢之類存量很,莫說是農民,就連很多中小地主家裏也只是存糧存,不見得有多銀錢。
這個一條鞭法一出,秋天繳納的賦稅不能用糧食代替,要收取銀錢,他們只能把手中的糧食賣掉,可銀錢通貨不足,糧多錢,這就導致糧食價錢變得低賤,農民和中小地主要賣大量的糧食才能湊夠賦稅。
秋天過去,冬天和春天、初夏都要靠著存糧過活,這就是所謂青黃不接的時候,為了納賦稅多買收穫的糧食,導致存糧不足,人不吃飯就要死,到這個時候就要想辦法填飽肚子,也只有借貸買糧一條路。
而春天青黃不接,正是人多糧,糧價飛漲起來,借錢借不到只能接高利貸,可這高利貸又有幾個人能還得起,一來二去,只能賣人賣地,徹底破產。
」..秋天一層皮,春天一層皮,很多地主富戶都活不下去了,你爺爺就是那時候累壞的子,咱家還是個百戶出,其他人更慘..」
何翠花在城外鄉下長大,這樣的事耳濡目染,見過太多,說著說著,神語氣都有些悠遠,顯然陷了回憶中。
話還沒說完,閣首輔張居正死後被清算,家人有的死,有的自殺,而且推行一條鞭法的張大人被定罪清算,他推行的稅法也自然要被否定。
但否定歸否定,該收的銀子卻沒有收一點,下面還是按照一條鞭法那時候收取的額度收,而且除此之外,從前那些雜項又都被加回來了,這樣的疊加,用雪上加霜來形容都太輕了。
「..虧得你外公把家裏的地都賣給了別人,過了一年多,賣地那家人也把家裏的地全賣了,整個村子都了別家的佃戶,好多大地主趁機收地..」
農民破產,中小地主破產,卻也不是凋敝,有功名可以免稅的士人們佔了大便宜。
「..那些讀書人不用繳稅,很多人家直接把地獻出去,心甘願的給他們當長工佃戶,就連很多沒功名的地主富戶都那麼干.。。」
真正得利的則是那些大地主,能為一方豪霸的大地主並不僅僅依靠他佔有的土地和財富,家中往往這樣那樣的面關係,有的本就是員親貴,他們藉此大量的吞併土地,又利用免稅特權不比較那賦稅,財富權勢滾雪球般增加。
至於衛所里,指揮和幾個千戶,把軍戶們的土地用差不多的手段全都收到了自己名下,把軍戶們都變了他們自己農奴。
「..你爺爺不想把祖輩傳下來的的田地給別人,所以沒白沒黑的做活,累出一病..」
「你在那裏絮叨個什麼,不讓孩子睡了,快回來!」何翠花正說得時候,聽到門簾外趙振堂不耐煩的低喝,敢這邊說的時間太長,趙振堂過來看看。
「你說就行,我說就不行。」何翠花說了句,笑著了趙進的頭,低聲說道:「太晚了,小進你好好睡。」
何翠花把被子給趙進塞嚴實了,這才走出去,還能聽到和趙振堂的說話:「本來孩子睡著了,你那一吆喝就給嚇醒了。」
「那些破事還提他幹什麼,城城外日子不一樣過.。。」
聲音漸漸遠去,棉布簾子隙進的油燈芒也已經熄滅,這時代的夜晚無比安靜,偶爾響起的狗更襯托出此時的安靜。
白天累了一天的趙進卻沒有和往日一樣進夢鄉,他在被窩裏瞪大了眼睛看著天棚,現在的趙進興的睡不著。
「秋天低價賣糧拿銀子繳稅,春天高價買糧過春荒」,低買高賣,這裏面包含著多淋淋的慘劇,多的殘酷,甚至還有自家的往事,趙進全然沒注意,他只是看到了這裏面的金閃閃。
儘管晚上睡得很晚,第二天起來卻很早,跑步也比平常多跑了兩圈,現在王家門前總算沒那麼熱鬧,出門打掃的門房好奇的看著趙進,心想平時很沉穩的年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吃過早飯,趙進和小姑娘一起去往二叔趙振興家學武,在路上的時候,趙進興沖沖的想到,接下來的生活不會這麼枯燥規律了。
他小心翼翼的在飯桌上婉轉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家裏存的銀錢比較多,臨時用不上,能不能收糧屯糧,這樣一年最起碼能夠周轉幾次,滾雪球一樣的變大。
「小孩子懂得倒是多。」趙振堂笑著他腦袋,何翠花笑著添飯,誰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一直過了幾天,趙家夫婦都沒有任何反應,趙進又去和趙振興說這個事,他知道自己二叔對自己很看重,不把自己的話當小孩子的玩笑。
「本以為你長大了,沒想到還真是個孩子,妙想天開。」
這讓趙進更加氣餒,變了幾個說法,趙振興都不為所,趙進也無奈了,本來還想著讓自己二叔去說服父母,沒想到自己的話這麼不重視。
幾壁,趙進只能選了自己的最後一個選擇,和年們說了這件事,王家、陳家和孫家甚至董家都有這樣的財力。
說了之後,大家都是無於衷,本沒什麼人有反應,趙進覺得失,也覺得不對,低買高賣,一層層皮,滾雪球一樣的增長,這樣的為什麼大家都不心。
十幾天後,趙進在飯桌上知道了消息,是自己父親趙振堂頗為不屑的說出來的「孫甲家還真是腦子壞掉,居然放債收糧,昨天鄭戶書領人上門查賬查稅,衙門裏經手的事他們也敢手,要不是孫家在那邊有幾個得力的親戚,早就半夜遭賊被滅門了。」
趙進聽到這打了個寒戰,總算明白為啥自己的建議沒人理會。
第二天去貨場,從不缺席的孫大雷沒有來,趙進在閑談的時候說起這件事,王兆靖卻說道:「放債收糧囤地,都是府中人和豪紳土霸做的事,旁人手,那就是自取滅亡,本以為孫家做生意明,沒曾想這麼短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