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興子天皇抬起頭來看著父親,「到底怎麼回事?」
「外面都已經準備好了嗎?」然而法皇並沒有理會兒,而是一直看著二條康道。
「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可以帶著陛下逃出皇居,然後外面有人接應,大家一起趁離開京都,只要離開了京都,不管是潛居山林還是南下,只要再拖上一段時間不讓幕府搜捕的人找到,之後幕府就再也無暇顧及我們了。」
法皇輕輕點了點頭,但是卻沒有二條康道想象當中那樣興,反倒是有些肅然。「諸位辛苦了,今天的事還只是個開始而已,還請諸位戒驕戒躁,以後還有更多的事需要諸位來做。」
「是!」二條康到諸人同時垂首。
就在這時,被二條康道派去拿三神的人們也已經跑了回來,在昏暗的燭當中,已經生了銹的發出了奇異的芒。
二條康道看也不看,直接將這些都卷進了一個事前墊了一些綿的包袱裡面。
對日本的民眾來說,這是代表著整個日本、承載著神力和國運的神,但是對法皇本人、甚至對二條康道來說,這隻不過是些凡俗之而已,不需要特意去對待,如果能夠直接拿走最好,實在不行也可以自己再偽做一份。
這時,外面的嘈雜聲又響了起來,顯然正有人向這邊趕了過來。
「陛下,萬事備,我們趕走吧,不要再節外生枝了,幕府的人遲早會反應過來的。」二條康道連忙催促法皇。
「好……好……」法皇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然後驟然一,拉著興子天皇就往外走。
「父皇?」興子有些吃痛,驚駭地問法皇,「我們是要去哪裡啊?」
「別問那麼多了,跟著父皇走就行了!」法皇直接對吼了一聲,然後拉著就往外走。
興子長大了眼睛,疑不解地看著突然變臉的父皇。最近因為父皇親自過來教授自己的緣故,的心裡父親的形象已經大為改觀,現在,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新形象,卻轟然倒塌了。
出於一種本能式的察,突然發現,可能之前父皇擺出來的那一副和悅的面孔,其實只是一種偽裝而已。
然而即使傷心,也只能不由己地被法皇強拉著往外走。
宮中現在已經喧囂衝天,各的宮人們都在往常殿這邊趕,但是他們又如何能夠抵擋這群早有準備並且拿著兵的人?只能驚駭地看著他們挾持著法皇和天皇陛下往外走。
自從平安時代以降數百年,雖然期間朝廷大權旁落,皇家和公卿一起淪為武家的傀儡,但是無論何人當權,至都對皇家保持著表面上的尊重,直接沖宮廷當中挾持天皇是前所未有之事,又有誰能夠想得到?況且如今德川幕府基深厚,統治天下已經越來越穩固,又有誰會覺得皇家還值得利用?
沒有任何人事前有準備,即使有些人試圖阻止,也只能落得或死或傷的下場,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這一群人離開,不時有人嚎啕大哭。
法皇悶不做聲,一步步地跟著他的忠臣們離開。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這裡的一草一木他都十分悉,所以哪怕在黑夜當中,他也走得十分輕快。
這裡是他的家,是多年前他的先祖們秉持國政,對日本發號施令的地方,此時卻也是囚他的牢籠。為了重新以真正君臨天下的份回來,他必須暫時離開。
雖然面凝重,但是他的呼吸卻越來越重,一來是因為他一直都養尊優,所以力十分孱弱;另一個原因卻是他現在的心太過於激。
是啊,每往前踏出一步,就離自由越來越近,離恢復祖先的榮也越來越近……皇居很小,所以這群人很快就重新來到了宜秋門前。
只要走出這個門,他們就離開的皇居,並且將會踏上一條再也無法回頭的路。
「陛下!陛下!」正當法皇即將離開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利的呼喊。
因為這聲音實在太過於悉,所以法皇不住微微停住了腳步,然後往後看了過去。
在他的視線當中,皇太后德川和子跟著人追了上來,的聲音滿是惶急,雖然火把的十分模糊,但是遠遠看去,好像是從就寢時直接爬起來的,所以穿得十分單薄,另外好像是在哭。
「陛下……」和子皇太后一邊喊,一邊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沖了過來。
當兩個人對視的那一剎那,法皇驟然低下了頭,不敢和對視。
「陛下,不要離開這裡!」因為腳步實在太急,和子被一塊石子絆倒,摔到了地上,「不要被人們蠱!」
摔的很重,以至於一時沒能夠爬起來,但是口中的呼喊卻一直都沒有停下,顯然已經焦急悲傷到了極點,法皇看了,一下子竟然有些於心不忍。
然而,他還是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陛下!興子……興子還小!饒恕吧!不要把也扯進來,陛下,是您的兒啊!」
彷彿已經是知道了法皇的心意似的,和子不再催促他了,只是請求他將興子還回來。
然而,即使是這個願也沒有能夠得到滿足,雖然興子停下了腳步,但是法皇抓住了的手,是把往外面拽。
「我要母后!我要母后!」興子焦急得掙扎著,但是卻無力掙父皇的手,只能被帶得一起往外走。
眼看就要被強行帶走了,也顧不得那麼多,張開口就往父皇的手上咬了下去。
「啊!」法皇吃痛,馬上鬆開了手。
興子天皇馬上向母后那邊沖了過去,然而還沒有走上幾步,就被後的二條康道給抓住了,然後生生地扯了回來。
「果然是德川家的兒!」二條康道心裡暗罵,對自然也毫不客氣。
「放開我,放開我!」興子的肩膀生疼,於是大哭了起來。
二條康道無視了的苦,也不管此刻是天皇之,直接就將攬到了懷中。
「陛下,沒事吧?」
「沒事,不礙事,我們趕走。」法皇搖了搖頭,不過他的手已經微微地滲出了來。
「陛下!興子!」在不絕於耳的嚎啕哭聲當中,和子的聲音尤其顯得刺耳,彷彿能夠把耳都刺破一樣。
法皇再度抬頭往那裡看了一眼,然後一狠心直接別過了頭去。
「我們快走吧,別再耽誤時間了!」
這一行人馬上重新啟程,很快就來到了門口,因為興子一直都在苦惱,所以二條康道乾脆將自己的手帕堵進了的裡,最後興子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既像是在喊又像是在哭泣。
隨著他們離開皇居越來越遠,和子皇太后的哭聲和凄厲的呼喊聲越來越遠,最後再也聽不見了。
這就是自由嗎?法皇的心中突然閃過了這個念頭。
手上仍舊在作痛,但是他卻一點也沒有怨怪興子的意思。
直到逃離的那一刻,他才發現,有些東西在他心頭的分量,要比原本以為的要重許多。和子那凄厲的哭喊,現在還在他的耳邊回,好像就近在眼前一樣……
他轉頭看了看旁邊的興子,現在正被一個人抱著前行。剛才還在哭鬧掙扎,但是被搶了出來以後,現在已經停下了掙扎,只是抬頭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去的皇居。睜大了眼睛,但是眼神卻沒有焦點,目十分渙散,好像已經迷怔了一樣。
法皇的口突然覺有些搐
然而他也知道,事已至此,他是再也無法回頭了。想要達目的,有些代價是必然要付出的。
在他們逃出皇居之後,皇居之外早已經準備好的接應者,帶著他們沿著京都幽暗的街巷穿行,就在滿城的慌當中逃離了京都。
當逃出京都、即將匿到鄉野的山林中時,法皇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京都。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城市,也是日本將近千年的國都。此時大火仍舊沒有熄滅,反而越來越大,火勢漫卷,竄到了半空之上,照得天空都發亮了。
這座命運多舛的城市,今天正遭遇它的新一災難,就好像這個國家一樣。
不過……這一切劫難,在自己下一次回到這裡的時候,就可以結束了,然後在自己和大臣們的治理下,重新煥發出它的輝,為這個國家最為耀眼的國都……
「等我回來吧。」他輕輕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對這座城市說的,還是對其中的某一個人說的。
隨著這群人匿到了黑暗當中,山林當中夜風回,一切都又恢復了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又有誰能夠想到,這靜謐當中又孕育著怎樣的驚濤駭浪?
在同一天,九州和京都的加急報告同時向江戶發了過去,儘管這個時候,這兩個地方還不知道對方所發生的一切,但是他們都已經清楚地知道,一場絕大的風暴,也向自從登上將軍大位之後,盡太平康樂、一直都沒有經過艱難的考驗的德川家襲來,一場江戶幕府自從開幕之後所從未經歷過的巨大考驗,也在黑暗當中猝然襲來。
九州大漢使團消失的那一天開始,就四派人全島搜捕這些使團員,同時以最急切的手段,命令九州親幕府的藩主們趕集結起來,員一切能夠員的力量抵抗大漢有可能發的進攻。雖然對現在發生的一切不明所以,但是這些藩主都執行了幕府的命令,然後將領地里的武士家臣和足輕藩士全部員起來。
然而,如今各藩的力量卻已經衰微,無法和不就能夠從領地徵集大軍的戰國時代相比,倉促之間實在拿不出多軍事力量了。
在日本國的古代,軍事和底層的農民是分割開的,戰爭是貴族武士們的遊戲,軍隊以銳的武裝和武稱雄,農民被限制為生產者,到了極端的迫。
而到了後面的戰時代,特別是室町幕府在戰國時代,各地的豪族都想要發展想要爭霸,所以他們拋棄了很多自古流傳的做法,不再一味地依賴經過多年訓練的銳武士,開始尋求擴大軍事實力的任何方法。
各地的戰和無休止的賦稅以及掠奪,讓大批農民失去了土地或者面臨死亡的迫,對那些不滿於自命運的農民來說,時代的變也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只能去參軍的出路。他們中的許多人就參加了大名的軍隊,為了低級的足輕。從「足輕」一詞可以看出,這些農民出的士兵缺盔甲和其他裝備,甚至連武也不充足,只能依靠一次次地險死還生,從傷亡率居高不下的戰鬥當中積累經驗,並且在軍隊的系當中往上爬。
同時,因為火藥武大量輸日本的關係,戰爭的形勢和方法開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大量豪族都裝備了火藥武,這些武只要經過最基本的訓練就可以使用,而且威力巨大,足以讓多年訓練的銳武士價值大大降低——而胎於農民的足輕自然因為自己的數量,地位也就開始穩步提高。
後來為戰國第一人的臣秀吉,他的父親是一名足輕,在織田信長的父親織田信秀手下的軍隊服役。在一次作戰中,他部傷,不得不完全退出行伍。為此他失去了與織田家原有的聯繫,重新為農民。而他的兒子秀吉則繼續服役,而且獲得織田信長的信任,一路升遷,最終為了信長手下的一名大將。
而信長死後,秀吉通過進行一系列的戰役和政治手段,最終為了織田信長的真正繼承人,終至統治全日本。但秀吉一朝達到目標,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便開始去那使他得以功地往上爬到頂端的梯子,準備打散農民和軍事的聯繫。在對全國的征服幾近完時,他發布了「刀狩令」,下令收繳全國農民的武。這原本是一項十分大膽的舉,此前從未有統治者這樣做過(之前豪強林立的時候,也沒有人敢做這麼自廢武功的事),但由於秀吉勢力龐大,此舉不在他自己的領地,也在其他地方大功。農民就這樣被強行從軍事上慢慢割裂,重新回到了生產者和被剝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