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邊最後一點兒空缺被夜彌補,天姿國會所里金碧輝煌如白晝。
這兒是海宜市富家千金和公子哥們最常來的會所,服務周到,吃喝玩樂一應娛樂設施應有盡有。
包間里一群人玩牌劃拳,正嗨得起勁,門口一道影的出現給這紙醉金迷的場面摁下了暫停鍵。
高瓦數燈打落在他上,切割出數道分明的影。鼻樑高,桃花眼漆黑深濃,薄薄的眼皮微斂,周縈繞著一子乖張倨傲的散漫慵懶。
「謝!」
「謝好!」
……
這些平日里旁人見了都得尊稱一聲「爺」的人,此刻忙不迭地迎上去臉賠笑奉承。謝之墨習慣了這種架勢,徑直走到正跟人一邊喝酒一邊玩鋤大D的尹子辰面前,手揪了一把他的領:「還敢酒呢?」
尹子辰「草」了一聲,剛準備發飆,轉頭一看是謝之墨,立馬把所有火氣咽回了肚子里,「你怎麼來了?」
「無聊。」旁邊的人馬上給謝之墨騰出了個位置,謝之墨在尹子辰側坐下,懶洋洋地往後一靠,「過來找點樂子。」
周圍的其他人都主遠離了他倆一點,大家都知道謝之墨脾氣不好相,不會湊上去自找沒趣。
尹子辰把牌全部丟出去,剛端起杯子想喝酒,被謝之墨掀眼皮一瞥,立馬老實地把酒杯放了下去,並推遠了些,「我妹讓你來盯著我的?」
謝之墨不咸不淡地「嗯」了聲。
尹子辰齜牙咧道:「上回真的是不小心喝多了才胃出的,算了算了,不喝了,省得知道后回家又罵我。對了,你知道烏家那老爺子嗎?據說快不行了,烏家那些人全都趕回去獻殷勤了,畢竟有傳言說,老頭子找人立了囑把全部家當都捐出去,一分錢也沒給他們留。」
謝之墨這回連嗯都懶得嗯了,起一張黑桃A,修長手指翻來覆去地玩弄。
尹子辰也不在乎他不興趣,正準備興緻地往下說,突然有人領著一大群人闖了進來。
領頭的是個妝容緻,薄杏眼,個子不高但莫名有氣場的生。後跟著的也幾乎都是生,環視了一圈,視線在尹子辰上定住:「哥,你又喝酒了!?」
氣勢洶洶地衝到了尹子辰面前,剛還吊兒郎的尹子辰秒慫:「我就喝了一點點!一點點!你看杯子里還剩這麼多呢,不信你問你謝哥哥!」
尹子曦這才注意到謝之墨也在,略微驚訝了兩三秒,乖巧打招呼道:「謝哥哥。」
他們這種圈子,出來玩一般都會男分開。今天恰好兩撥人聚的時間撞在一塊兒了,尹子曦便帶著孩們過來一起打聲招呼聊聊天。
在座基本都是海宜市的二代,尹子辰在面孔堆里找到一張格格不的臉,朝尹子曦皺眉道:「你們那怎麼還有男人?」
「說到這個我也很無語。」尹子曦抱怨道,「林蔓說要帶閨過來,我想著多個人也熱鬧一點,就同意了唄,誰知道閨居然把男朋友也帶過來了。」
尹子曦沒著聲音,周圍的人全都聽到了的埋怨,不約而同將目放到了那個與眾不同的男人上。
衛嘉銳尷尬得恨不得把頭鑽進地裡。
側的黎可咬咬,低聲向他道歉:「對不起啊,我沒想到這只是個姐妹趴。」
衛嘉銳強行出笑容,安:「沒事,只是一場誤會。」
大四的多段實習早早讓衛嘉銳深刻意識到,所謂的努力和鬥都是虛的。
條條大路通羅馬,而有人生來就在羅馬。在這個社會上,努力是假的,人脈人才是真的。
因此,沈芙職第二天他送沈芙上班,目送著走進公司,下一秒黎可過來問他要微信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黎可比沈芙好太多了。
儘管沒沈芙那麼漂亮可,上也有不小病,但就這個家境,直接秒殺父母雙亡只能靠自己勤工儉學的沈芙。
更甭說沈芙還不好,萬一以後又生病,說不定還得他來掏錢。
沈芙給不了他的東西黎可都能給,儘管出師不利,沒能順利打這個圈子。但衛嘉銳認為自己有野心有魄力,越階層是遲早的事。
至於現在……
衛嘉銳被那些探究的目給打量得面紅耳赤,借口去洗手間,拿出手機準備刷刷朋友圈冷靜一下,一打開微信,四面八方的新消息快把他給淹沒了。
衛嘉銳:「???」發生什麼事了???
他隨便點開一條,沒想到全都是質問他「你出軌啦?」「沈芙這麼好看溫你都敢出軌,造孽哦!」「衛嘉銳我||你|媽你居然敢劈我扇死你個渣男」……
他懵了兩三秒,看到沈芙那個把他錘的稀爛的朋友圈后,立刻氣得七竅生煙。
……怎麼敢!!!
衛嘉銳沒想到沈芙會做得這麼絕,直接把他劈的事昭告天下。他印象里的沈芙一直是個寡淡安靜的孩,這份寡淡在得不到的時候會覺得好,得到手了發現索然無味。
不說別的,和在一起了這麼久,兩人連都沒親過一次!他們算什麼男朋友,充其量也就是個關係絡一點的朋友罷了!
再加上今晚這出烏龍事,衛嘉銳越想越委屈,也學著寫了一篇小作文發朋友圈,控訴沈芙這個朋友當的不稱職,拜金虛榮,是得他出軌。
發出去之前,衛嘉銳還刻意屏蔽掉沈芙。
聚會持續到將近凌晨。
謝之墨起,尹子辰也跟著他走出去,「走了走了,不好玩,下次別帶這種不三不四的人過來了。」
他口中那句「不三不四」指的是誰,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不三不四的衛嘉銳臉上掛著尷尬的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儘管今晚他淪為了笑柄,也只能跟著一起笑,不能流出任何不滿。
樂觀的想,有些人想來這裡當笑柄都不夠格呢。
海宜市的雨還沒停,不過比起剛下的那一陣已經小了許多。尹子辰衝到謝之墨的車前,「老謝,把你車上的傘借我……誒?你傘呢?」
著空空如也的傘槽,尹子辰一臉懵。
謝之墨垂眼看過去,漫不經心道:「送人了。」
尹子辰追問:「送人?送給誰了?」
謝之墨沒再吭聲。
傍晚時孩在雨中自由自在漫步的影,頓時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謝之墨自認天生反骨,善良二字跟他八字不合。
但看著旁若無人地淋著雨行走,縱使整個人被雨水無打,也脊背筆直的模樣,他平生頭一遭有了助人為樂的想法,拔下車上的雨傘扔給對方。
希那把傘能稍稍給遮擋點風雨。
-
「衛嘉銳那孫子真的有夠不要臉的,居然還敢指責起你來了!」貝思萱在電話里忿忿不平地罵道,「說你慕虛榮1嘔,當初怎麼沒看出這孫子還藏著這麼一副面孔!」
衛嘉銳的小作文屏蔽了沈芙,但沒有屏蔽貝思萱,看到的第一瞬間貝思萱就將其分給了沈芙。
沈芙看完沒忍住笑出了聲。
貝思萱聽見的笑聲嚇了一跳,「哎喲喂你該不會被他給氣傻了吧?不值得啊寶貝,男人這種東西要多有多,大不了以後再找,沒必要弔死在這棵爛樹上!」
「我沒生氣。」沈芙無奈道,「我是真的覺得好笑的。」
好歹也是往過一段時間的人了,還能睜眼說瞎話到這種地步,不知道是該說衛嘉銳臉皮厚還是在把其他人都當做傻子。
「那就好。」貝思萱看著看著又來火了,「不是,他還好意思提給你送的那個包!我他媽當初一眼就看出那是A貨,當時我倆還覺得可能是他不懂被人給忽悠了,現在來看他分明明得很啊!這算盤都打到青藏高原去了。」
提起那個包,沈芙頓了下,彎腰從床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很大的禮品袋。
這個包一次都沒用過,衛嘉銳送給的時候是什麼樣,現在就是什麼樣。
接著沈芙又編輯了一條朋友圈,把這個包的來龍去脈都給解釋了一遍,並表示明天就會把這個包寄回給衛嘉銳。
做完這一切,沈芙放下手機,轉頭看著窗外。烏雲布滿海宜市上空,一月都泄不出來,漆黑得瘮人。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不過簡單發了條朋友圈宣。
沒想到分開的時候反而鬧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洗機轉好了,沈芙起去晾服。走到臺,不小心被支在地上的雨傘給稍微絆了一下。
低頭看著這把傘,沈芙微怔。
查過了,勞斯萊斯的雨傘,純手工打造,連手柄都是純銀製的,價值十萬人民幣。
對方隨手就將十萬塊扔給了這麼個陌生人便揚長而去,速度快到沈芙沒反應過來,甚至來不及記下對方的車牌號。
晾完服沈芙回到床上,微信又進來了很多新消息,大多都是在安。
其中有一條比較獨特,來自沈芙的一個大學同班同學。
同學:[天吶,衛嘉銳竟然會出軌,你現在沒事吧?]
同學:[呃,雖然現在好像不太好提這種事,但我最近要房租,手裡沒有餘錢了。我知道你也剛工作手上可能沒太多錢,但我這邊也很困難,你能不能先還一點給我呀?]
沈芙回復:[可以,我現在轉給你。]
點開錢包餘額看了看,僅剩下六百多塊錢。
直接轉了六百塊過去,只給自己留了點零頭。然後點開這個同學的備註,將他名字後面的900改了300。
沈芙對所有人的備註都是真名。
但在通訊錄里,不人名字背後都跟著一串數字,大多是三位數,也有零星幾個四位數。
這些是大學生病院時欠下的債。
又轉頭看見那把勞斯萊斯的雨傘,一瞬間沈芙突然有種衝——
要是能把這把傘賣掉就好了。
十萬塊,足以讓還清所有債務,還能留一點讓當個小富婆。
這個念頭沒多久就被沈芙給掐滅了。
算了,這把傘是不幸的人生里為數不多的一次幸運了。
還是留著吧。
這麼想著,沈芙走過去蹲下,認認真真地拿紙巾乾淨傘面上的水珠,每一寸都沒放過。接著收起傘面,一點點整理好褶子,最後裝到一個很大的袋子中,收進柜子里。
搞定后拿起手機,沈芙看到貝思萱給發了一個視頻鏈接——「帶你走進海宜灣價值9000萬的海景別墅」。
貝思萱最近喜歡上了看介紹豪宅的視頻,幾乎每天都會給沈芙分一套豪宅。
貝思萱:[嗚嗚嗚嗚這真的是我的夢中屋了!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就連保姆房都比我家大兩倍。]
沈芙:[的確很漂亮,今晚睡覺就夢這一套了。]
貝思萱:[加一加一。]
或許是因為睡前看了這個視頻。
沈芙真在夢中夢見自己住上了豪宅,過上吃喝不愁每天唯一煩惱就是怎麼花掉自己上的錢的日子。
然而一覺醒來,沈芙收到了來自房東的簡訊。
房東:[小姑娘不好意思啊,你這個房子呢我有個親戚要來住,他這兩天就要來了,麻煩你這個星期之儘快搬出去,押金我之後會找個時間都退回給你的。]
「……」
果然夢都是相反的。
別說豪宅,連這個老破小出租屋都要保不住了。
沈芙覺得匪夷所思:[今天周日。]
房東:[我知道我知道,你今天不是也不用上班嘛,就趁這個時間出去找找唄,咱們海宜市房子還是好找的。]
房子好找,但搬家麻煩啊!
沈芙又跟房東提了下違約金的事,那邊一直在敷衍,甚至說到後面直接生氣了,下最後通牒讓下周之不管怎麼樣都得搬出去,否則就找人進來把所有東西給丟出去。
貝思萱知道這件事後也火了:[這房東有病吧!這麼突然!哎,實在不行你要不先過來我宿舍這邊跟我一,反正咱倆夠瘦,一張床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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