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9日，清晨。

微風從街道路麵上拂過，仿佛在證明這座城市已開始降溫了。它涼爽倒不至於，但起碼告別了七八月那令人難耐的酷熱。

程雲起床時還在慨前幾年的九月空氣都在燃燒，今年要涼快太多了，甚至著上站在臺上吹了會兒風。但當他洗漱完穿好服推門出去，卻隻看見老法爺正站在他的門外，上穿著他來時的那套裝扮——

那是一件不知道穿了多久的普通布袍，上麵的花飾已經看不清了，補丁比程雲第一次見到它時又多了兩個。或許老法爺無需用水清洗它，卻免不了它風吹日曬，於是它依舊如同被洗過很多遍一樣泛白，一眼便知道它已有些年生了。而程雲卻還是覺得這套簡單毫無花飾的布袍和老法爺最配。他在夢中便看見老法爺穿著這套服，或許這於他而言有什麽不一般的意義，也或許是他在時空旅行中已經很久沒回到過自己的世界的緣故，而程雲也並未多問。

老法爺手中拄著那與他差不多高的法杖，法杖頂端的水晶球映照出走廊的場景和他略有皺紋的麵容、花白的頭發。

旁邊房間陸續有人進出，卻都好似全然沒有看見他，沒有投來一詫異目。

“程雲。”老法爺著他的名字，表一如既往的和藹，聲音也溫和得讓人忍不住想親近，“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您今就要走了嗎？”程雲愣了下。

“是的。”老法爺微笑著點頭，同時向他出手，並攤開，出手心幾個用黑繩子串起來的三角形木質吊墜，每個上麵都有不同的奇怪圖案，“這是我這次出去給你們帶回來的紀念品，你們自己選吧。”

程雲怔怔的從他掌心接過那幾個吊墜，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老法爺最近幾應該都在遨遊太空，所以……這是來自星外文明的土特產麽？

他將之收好，沒有多，直接道：“您要和們幾個一聲嗎？”

“不用了。”老法爺搖了搖頭，沒有遲疑，“若是們問得多了，反倒可能對你造麻煩。”

“也隻有程煙才會一個勁的問吧，俞點的格大概是不會多問的。”程雲，“程煙問的話，就給我來應付就行了，那丫頭很好糊弄。”

老法爺依舊搖了搖頭：“走吧。”

“好吧。”程雲握著那幾個吊墜當先走向三樓和二樓中間的樓梯間，“本來我前幾還在網上給您買了兩套類似這種長袍的服，但可能還要過幾才能到。”

老法爺聞言似乎有些，但又似乎沒有。他的神好似除了微笑就是平靜。

程雲推開門，二人走進節點空間。

在這片空得仿佛虛無之，老法爺卻又停了下來，轉過著程雲，竟手將法杖上的水晶球取了下來，遞給他。

“這顆真知水晶是我當初在我的故鄉獲得的，它算不上多麽珍貴，但總歸還是有點用。我想把它留在這個地方。”水晶球散發出淡淡幽，映照得老法爺雙眼如星辰大海般的深邃寧靜，“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

“這怎麽能行！”程雲連忙皺眉，“這個太珍貴了！我不能要！”

老法爺還不知道他已經在夢中將老法爺在那個世界的人生大致瀏覽了一遍，所以這句‘它算不上多麽珍貴’的謊話是絕對騙不到程雲的。

事實上這顆真知水晶從老法爺站上他原本那個世界的巔峰開始，就一直陪伴著他。陪伴著他穿梭時空，陪伴著他記錄真理，見證著他走過的每一步路、認識的每一個人、接到的每一種文化和知識，也見證著他的每一次施法，至今已經數百年了。

不這麽大一顆真知水晶本的價值，它對老法爺的意義也是無法比擬的。

在老法爺的世界甚至有著傳言，這顆真知水晶記錄著老法爺一生的所有智慧，得到它就相當於得到老法爺的傳承。當然程雲知道這大概率是一個謠言，就像‘營養全在湯裏頭’一樣，但這顆水晶在為老法爺法杖上的裝飾之前就是一件非常知名且非常寶貴的東西。

從了看，它能幫一位法師清明自我，保持本心；大一點，它能窺探他人想法，亦能窺探千萬裏之外的畫麵；再往大了，它能幫一位法師更好的窺探世界真理，就算單單隻是施法，它對一位法師的增益也是非常大的！

老法爺看著他的表，稍作一想，便似乎明白了過來。

隻見他放開手，而那顆水晶球仍然漂浮在空中：“其實這顆真知水晶對我已經沒什麽作用了，我也已經上百年沒用過它本的力量，你實在太張了。”

“確實，它陪伴了我很長一段歲月，我難割舍它的。”老法爺笑了笑，才繼續，“可是我也知道，也許我用不了幾十年就會回歸本源，到時候你打算讓我怎樣對它呢？把這顆真知水晶帶進我的墳墓讓後人們一直惦念？還是捐給我那個世界的博館把它放在冰冷的玻璃箱裏用作展覽？這對它來太殘忍了。”

“可是……”程雲遲疑了，“它完全可以有更好的歸宿。您這樣隻是想服我而已。”

“我覺得把它留在這裏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做法，不然你如何解決來到這裏的時空旅者與你語言不通的問題呢？”

“額……”程雲當然知道這一點，也知道這顆水晶能為他解決這個問題。

“同時這也算是一個紀念吧。”老法爺道，眼睛微微瞇起，“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溫了，不管是你，還是前臺那位姑娘，或是你的妹妹，甚至俠，都讓我覺得很溫暖。你還年輕，你不知道對於一個漸漸蒼老的人來，這有多麽重要。”

“興許我以後還會回來，那時如果你已經有其他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我再將它拿回去吧。”

程雲聞言，也不再扭了，點頭道，“好吧，那就多謝您費心了。”

老法爺笑了笑，揮了揮手，轉過了，同時拿出那張卷軸：“我要走了。”

程雲站在他背後看著他的背影，：“如果您想回來的話，我們依然在這裏等著您。”

老法爺輕輕一笑，沒有再回答，低頭默默念起了咒語。

隻見他長袍的角逐漸飛舞起來，無數的符文開始自他上飛出，圍繞著他迅速旋轉。符文眨眼間便好似鋪蓋地，不到邊際。

當老法爺停下唱，整個空間都好似彌漫著巨量的能量，時空節點的球上麵的氤氳也泛起了波瀾。

而程雲則靜下心來，控製著節點放開通道。

最後，老法爺回過頭來了他一眼，在漫符文和時空節點的暈下他的麵容有些模糊不清。下一瞬間，他邁步踏進了球之中。

倏的一下——

所有的一切消散無蹤！

節點空間再次恢複了空、寂靜的狀態，好似亙古以來就如此。

程雲心裏也空落落的，看了眼依舊漂浮在節點空間的水晶球，又抬起手看了眼那幾個吊墜，歎了口氣。

“唉。”

聲音剛落，水晶球忽然散發一陣幽，整個節點空間頓時一變。

腳下不再是空的了，而是變了瓷磚地麵。頭頂有了花板，四周是刷的牆壁，整個節點空間好似變了一個房間。

程雲頓時愣住了。

這個房間不就是以前的儲間嗎？和沒變節點空間以前一模一樣！隻是沒了貨架和存放的東西。

但水晶球和殷俠的虛空令箭依然漂浮在空中，他依然和節點空間有著的聯係。一切好似都沒變，隻是自己眼花了。

程雲忍不住手了地麵和牆壁，手掌傳來冰冷堅的，敲擊發出哆哆的聲音，完全和真的一模一樣。

就在他開始胡思想時，水晶球又幽一閃，儲間又變回了一片空無。

程雲稍作一愣，便明白過來了。

他不由又歎了口氣。

“辛苦你了。”他用指尖了下水晶球，隨手拉開門，便走了出去。

當程雲下到前臺時，程煙、俞點姑娘和殷俠都圍著茶幾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放著早餐，還有一個快遞包裝紙盒和一個手機盒，程煙正拿著的新手機將舊卡裝進去。而俞點姑娘也拿著程煙的舊手機笨拙的往裏麵裝卡，殷俠在旁邊眼的看著，卻又看不懂。

“老板下來了。”俞點姑娘抬頭看了眼程雲，聲，“剛好程煙把早餐買了回來。”

程煙也抬頭看了眼程雲，道：“昆大爺呢，他下來一起吃早餐唄。”

殷俠不舍的看了眼俞點手中的手機，起道：“我去他。”

“不用了。”程雲道，將那幾個吊墜放在玻璃茶幾上，，“法爺已經走了，這是他上次出去考察時給我們帶的紀念品，每人一個，他讓我幫忙轉。你們先選吧，選剩下的就是我的。”

“啊？”程煙眉頭一皺，“又去哪了？”

“這次不是去哪了。”程雲，“他是回去了，回家了。”

程煙和俞點都有些愣愣的，大概隻有殷俠明白程雲這句話的意思。

俞點怔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猶豫了下，又聲問了句：“他以後還會回來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他回冀州了麽？”俞點接著問道。

程雲倒是愣了愣，隨即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是自己估算錯了啊。

“應該是吧。”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