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聽到的信息讓唐老板一時有些難以消化。

畢竟太過離奇，太過玄乎，對這二十多年以來建立的常識提出了嚴峻挑戰，那一刻仿佛是在告訴，從出生到現在認識到的世界都不是真的。

但這些都是小事——相比起程雲最後說的那番話而言。

那番話讓惴惴不安，心如麻。

其實仔細想想，兩個人攜手共度餘生，總有一個人要先走。也不是所有、夫妻都是年齡相近的人，也有相差很大的，在他們眼中，若非出了什麽意外，似乎也注定了有一方會先行蒼老、先行離去。讓唐老板覺得心的是自己已臨近死亡，而他的生命還很漫長。盡管自己可以不以鶴發皮的樣貌麵對他，可總歸是要胡思想一番的。

而在自己死後那漫長的歲月中，他又將如何度過？

如果像是小說中的劇，有源源不斷的小仙走進他的生命中，唐老板覺得難。

如果按照常理，那時心態也已經很老了的他開始封閉自我，孤獨存活，唐老板覺得更難。

心疼！

也怕！

可詭異的是，剛走出賓館大門，心忽然一下子就變得開心起來，之前猶豫遲緩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許多，心裏那些七八糟的想法像是一下子被裝進了一個箱子中。

這……我怕是有病吧！？

唐老板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後，柳大神出了滿意自豪的笑容。

幫人解憂，令快樂。

……

次日。

唐老板渾渾噩噩的來到賓館，幫著把早餐端上樓頂，在天臺忍不住將目頻頻投向那株放在小魚池邊上的花，清晰的記憶告訴昨晚發生的事並不是夢。

昨晚回到家後甚至還寫了日記，今早又把日記本翻出來撕掉燒了，像是生怕這個驚天出去一般……這種行為和天嚷嚷著練神功、修仙的殷俠形鮮明對比。

昨晚下了點小雨，清晨方晴。

那兩朵花的葉子上還掛著水珠，花瓣也是潤的，花盆邊上的泥土又多了些，還有些汙泥抹過的痕跡，似乎這二位早晨還出來散了個步？

“開飯了！”程雲喊道。

“哇！”唐清影的聲音響起，“居然有火燒，還有醃麵！嗚嗚嗚，我曾經還以為我離開了冀州就再也吃不到醃麵了呢！”

“不曉得好不好吃，反正肯定不正宗，這是程式火燒、程式醃麵。”程雲笑道。

“好吃！無敵好吃！”唐清影隻吃了一口就喊道，“姐夫我死你了！”

“額……”

“這兩道……食很特殊嗎？”這是柳大神的聲音，很特殊，能讓人隻聽一遍就一輩子都不會忘。

“醃麵是我們冀州石門下屬一個縣的特食，我以前在冀州經常吃。”唐清影說著頓了一下，忽然想到，唐清焰也很吃，不過眨眼就強迫自己把這個想法拋之腦後了，因為知道吃醋也沒意義，“火燒是我們北方人經常吃的，而這道白罩火燒是我們冀州一個市的特食……嘛，因為我們冀州的菜係不大，所以出了冀州都不容易吃到。”

“吃起來味道很不錯誒，站長，我可以請教一下這個是怎麽做的嗎？”柳大神嚐了一口後問。

“咳咳，這個難度很高。”

“哦！”

柳大神自覺放棄，該認慫就認慫。

唐老板也是怔怔盯著桌麵，本腦子裏就很，特別是出了昨晚那回事，覺得刨除誰對自己施了法這種荒謬的可能外，那肯定就是自己腦子出了問題，以至於今早都沒怎麽關注桌上的菜。

現在也是個小廚娘了，若非有程雲，的廚藝完全能滿足日常所需，養唐清影這個妹妹也沒問題，對這兩種食的做法也有所了解。

其實無論是醃麵還是罩火燒，做法都算不得難，隻是需要很費心，很費時間。尤其是把它搬上來做早餐的話，起碼半夜就要開始忙活，忙完定個鬧鍾等著它發麵，然後早晨天還沒亮就得起來。偏偏火燒和靈壽醃麵的發麵時間還不同，所以一整晚下來估計睡覺時間都是零碎的。

在冀州要是說早晨想吃這些，還是親手做，那都是婆婆為難媳婦兒，而要是媳婦兒做出來了，全家人都可以拿出去吹牛。

而在冀州外，還是由一個益州人來做這些，自然就要更費心了。

顯然這是特意給自己兩姐妹準備的。

唐老板心比唐清影更，看著這一桌平凡的飯菜，忽然一下子想通了——去糾結那麽多七八糟的幹什麽，這樣平平凡凡、無憂無慮的生活還不夠嗎？

錢夠用，時間也夠用。

想看的人就在邊，想做的事隨時能做，想過的生活手可及。

唐老板思索自己的一天，早晨起來做蛋糕點心，做完就把店子給兼職小姑娘，出去買菜因為攤主隻送了蔥而糾結，回來在隔壁撂翻幾個下棋老頭，中午到對麵做飯，下午上唐夭夭打兩局遊戲互相說對方坑，一怒之下去隔壁打麻將，輸贏幾塊錢，晚上再一起出去跑步……

大抵就是這些事，有時候也會幫著看會兒賓館，或者回店中坐著、出去采買原材料，也有時候會和程煙及賓館的其他人聊會兒，出去吃個飯，見見大學畢業後留在錦發展的室友、朋友等。

最後要是再在一起碎覺就更……

總之這樣的生活已非常滿足了。

大學畢業一年，學會了知足。

夾起一塊火燒咬了口，笑了下，其實味道算不得多好，一般般吧，在冀州街頭的話中下水平，好在用料紮實。

唐老板抬起頭，豎了個大拇指，眼角含著笑：“好吃，以後繼續！”

餘一瞥，發現邊上有位老人正笑嗬嗬的看著他們，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似乎裏邊也夾雜著對回不去的青春的緬懷。

唐老板也衝他笑著。

吃過早飯，唐清焰和唐清影一起去洗了碗，今天的兼職小姑娘不在，要親自看著店子。但也沒坐在店中，而是又跑到了隔壁蒼蠅館子門口去下棋。有客人來了圍觀的老頭們自會，有時候遇上賴皮的老頭兒還會趁機給挪一個子兒，並自以為做得很蔽，也不惱，不拆穿。

你別說，雖然這些老頭不都是周圍小學、中學到大學的退休老師，但賴皮的還真不。最開始圍觀的老頭還會發正義，要麽製止，要麽向告狀，後來這些老頭輸得多了，竟都睜隻眼閉隻眼了。

唐老板通常都覺得有意思的，想笑。

不惱。

有時候還真就是這樣，你以不同的心態看同一件事，結果是完全不同的。

半天下來，程雲沒有問過想清楚了沒有，也沒有主找他說，當然也沒有想過，昨晚回去顧著高興了。

下午三點，柯利指揮攜嵐思夫人來訪。

當時唐老板正在和一群大媽打麻將，準備做清龍七對，隻見一輛純黑的轎車緩慢的開到了賓館門口，雖然車牌號很普通，可一塵不染如鏡麵般的車依然很惹人注意。

唐老板不由多看了幾眼。

車停下後，先下來一名穿黑奇怪式樣製服的高大保鏢，高怕是有近兩米。保鏢打開車門，有戴著圓頂帽的一男一走了下來，兩人同樣長得很高大，氣質優雅，士輕輕挽著男士的手，並不顯過分親，走在賓館門口有些潤的石階上就像在走紅地毯般。

唐老板眉頭微微一皺，隨手了張牌，雙眼卻依舊在盯著那方。

出宦家庭的終究是很敏的。

這種純黑又造型保守的轎車向來很那些不自己開車的人的偏，這些車往往都被打理得一塵不染，能當鏡子用。而這輛車並不昂貴，坐的是政府的人的可能更大。

而且還很低調。

忽然，唐老板拿起旁邊賣萌用的日式圓框眼鏡戴上，當即發現了那兩人不同於常人的一點。

圓頂帽下銀般的頭發，那是染發都難以染出來的質。

“小唐，你在發啥子呆！”

“小唐怕是在想男朋友哦！”

“哦哦！”唐老板迅速反應過來，隨手便把剛才出來的那張牌打出去了，然而打出去一看，呆了。

“哦豁！我的清一龍七對！”滿臉懊惱。

“啥子安？我看看呢！”幾個大媽也顧不上打牌了，連忙湊過來看手中的牌，隨即驚訝之下滿臉幸災樂禍。

“嘿嘿！哪個喊你要走神哇！”

“不打了不打了！氣死了！”唐老板把手中的麻將推了出去。

“不得行！”

“就是，繼續！”

“不了不了，不打了，太氣人了。”唐老板被自己氣死了，起拿起零票子，便走回了自己的店中。

倒是沒有去賓館探查什麽，而是坐在店中發著呆。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才看見那兩人從賓館出來。那名優雅的士手上拿著一個小花瓶，上邊著花，程雲和程煙在後邊相送，四人一邊走一邊小聲說著話，直到兩兄妹把兩人送上車，站在門口目視他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