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試了試孟璟額上的溫度,到半夜竟然果真燒起來了,瞬間一個激靈,睡意全無,趕喚人打水的打水,端藥的端藥。好在孟璟這人是個慣不給別人添麻煩的,一陣手忙腳之後,總算將藥全給順利地喂了下去,沒有被吐得一都是。
室歸於安靜,換了帕子給他捂著,清泠泠的水聲響起,不自覺地想起那晚在河之上,伴著凰三點頭的茶水之音,他曾對說起過“棲月”二字的含義。
了一眼窗外,月華黯淡。
想,還有幾日,便到滿月了,總歸要請他去東池看看圓月的。
這般想著想著,思緒飛遠,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來,替他換了帕子,又再度替他潤了潤。
帕子沿著他下緩緩過,忽覺兩道目如影隨形,手下意識地一頓,視線稍微往上,就這麽撞進了他的雙瞳。
第47章
正傾著子做這事,和他得極近,猝不及防地被這般目一盯,腦袋瞬間空白一片,猶疑了下,訕訕收回手。
孟璟手去揭額上的帕子,想也沒想手按住:“還燒著呢,忍忍?”
語音得低,幾乎是在哄小孩的語氣,孟璟不知怎地心裏被了下,沉默著收回了手,這才退開一步,見他仍舊沒收回目,會過意來,輕聲拿他開玩笑:“有人因為貪多吃了幾顆蓮子,暈了半日不說,還起了場高熱。”
“怎麽可能?”
孟璟先是下意識地反駁,但見楚懷嬋並不像往常一樣還,反而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竟然有些搖,臉也跟著一點點鐵青下去,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些什麽好,最後生生出兩個字:“真的?”
“那不然呢?”
孟璟神頓時變得十分彩,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手把這話都不會說的呆子攆出去的衝。
楚懷嬋卻連半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邊探手過來試他的溫,邊說了實話:“扶舟說給你換了個方子,有幾味藥藥相衝,他沒同你說過?”
孟璟噎了好一會兒,在心裏將那不靠譜的玩意兒碎萬段了好幾回,老實答道:“說過。”
“說過你還敢喝?不拿自個兒的子當回事?”楚懷嬋怒。
他抬眼看向,迷迷糊糊間,發著懵道:“他發誓說,這次換完方子必然不犯暈了。”
……是不犯暈了,直接暈過去了。
楚懷嬋默了半晌,最後悶悶笑出聲來:“你連他的話都敢信?”
他大抵是燒糊塗了,竟然如此乖覺地有問必答:“不然也無人可信了。”
這話不知為何聽起來有種別樣的寂寥,故意半真半假地將話說得更加不留麵,好讓他忘記這茬:“其實也不是相衝,重點是他配的藥嘛,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就令人昏昏睡,我今晨不過服了一劑,便一整日都沒什麽神。這次為了讓你安分些,估著他又把分加重了些……蓮子嘛,也慣常用作安神的。”
時常拿話誑他,他一時竟然辨不清這話真假,臉一點點僵住,下意識地抬起手,想將這隻礙眼的玉手打掉,末了卻還是自個兒生生憋了回去。
楚懷嬋見他這忸怩模樣,輕笑了聲,不再提這茬,聲問:“好些了麽?”
他沒想到自個兒竟然會被這種荒唐事絆倒,還是在這呆子跟前,簡直無地自容,這會兒正滿腔怒火,準備立刻回去找扶舟這學藝不的東西算賬,但一下來,他那怒氣倒也莫名被摁了下去,搖了搖頭,道:“沒事。”
他往北窗看去,隨意辨了下天,迷迷糊糊間以為不過剛夜,掀了被子坐起來:“你歇著吧,我先回去。”
楚懷嬋深深看他一眼,想說些什麽,末了卻又沒有出口,隻是輕聲道:“也好。”
蹲下`去伺候他穿皂靴,剛把靴子理好,忽然聽到了一聲輕微的聲響,手上的作頓住,孟璟正往床邊坐,聽見這靜,也怔愣了會兒,爾後尷尬地看向腹部,楚懷嬋憋得臉都僵得控不住,好半天才出一句:“已過亥時了,下麵人都歇息了,這會子回去人再做也得等好一會兒,我這兒溫了些熱粥,小侯爺要不將就用些吧?”
孟璟正滿地找地埋自個兒,偏明明憋不住壞笑,還刻意將這話說得一本正經,他臉愈發不好看起來,但這呆子在跟前又實在礙眼,他隻好點了點頭,瞧見放下靴子起出去了,這才長長地呼了口氣,麵漸漸緩和過來。
楚懷嬋折返回來時,端了碗糯米粥過來,孟璟正靠在床頭愣神兒,跟個木雕泥塑似的,瞧見進來,垂眸往碗裏邊看了眼,裏頭山藥枸杞加了一大堆,頓時期落空。
興許是以前被親爹管教得太厲害,他這幾年不用在衛所裏繼續難,對吃食愈發挑剔起來,對這些更是無甚興趣,他有一陣子沒吭聲,楚懷嬋端著托盤在旁立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不喜這個?”
其實也拿不太準孟璟的喜好,畢竟他這個人平素就跟榮祿堂裏那樽溫天君像似的,寶相尊嚴,能不笑便不會給人好臉,但之前在閱微堂裏橫行霸道了半月有餘,將他三餐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不見他有二話,還以為他其實也沒什麽意見,雖挑剔但也不至於難以下咽,但眼下看他這反應,原是會錯意了。
病中見真意,之前大概都是在一味地容忍罷了。
蹲了個福告退:“我人去重新做。”
孟璟如夢初醒,側頭看:“你剛說什麽?”
“……要試試這個麽?”難得好脾氣地沒還。
孟璟手接過,糯米香甜,他也確實久未進食,本該食大開才對,但裏頭雜七雜八的配料讓他有陣輕微的犯嘔,再加上高燒未退,整個人實在是不舒服,他喝了小半碗,實在是咽不下去,默默將勺放了回去。
楚懷嬋把碗接過來,道:“不必勉強。”
窗外忽起了陣雜聲,凝神聽去,聞得雨打芭蕉,滴瀝不歇。
他上到底還發著燙,猶疑了一會兒,輕聲道:“秋雨急,小侯爺在這兒將就一晚吧,別出去又了寒。”
說這話時並不算不太自在,孟璟沒說什麽,點了下頭,頰邊卻微微發起了燙,一時之間連告退都忘了。
四目相對,還是孟璟先出聲幫緩解尷尬:“蓮子羹。”
“啊?”楚懷嬋懵了一陣子,悶悶地“哦”了聲,見他臉一點點烏青下來,趕告退,“你先歇著,我馬上去備。”
一溜煙地跑了,時夏這丫頭向來嗜睡,沒起來,倒是斂秋被驚,帶了兩個上夜的小丫鬟過來給打下手。廚房燈火通明,邊和斂秋說閑話,邊等著小火煨了小半個時辰,熱氣騰騰的蓮子羹總算出鍋。
迎著秋雨折返,孟璟正閉目養神,沒打擾他,自個兒執了勺子攪拌,等溫度差不多合適了,這才端到床前遞給他。
孟璟在看見碗裏的銀耳枸杞的那一瞬,頓住了過來接碗的手,他幾乎是立馬覺得頭暈腦脹,實在是不明白這好好的食材,為什麽非得加這些玩意兒來糟踐味。
捧著那隻甜白釉方形碗,白甚瓷。
他試圖說服自己,這不賴,怪就怪他不枸杞這味兒卻又不明說,他虛虛了額,接過碗來,沒說二話,利落地嚐了口,果不其然微微蹙了蹙眉。
楚懷嬋見他停下作,心下明白了幾分,試探問:“那我去廚子起來重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好的。”他口是心非地答完話,閉著眼一口氣喝完,將碗遞還給,昧良心地補道,“還不錯。”
楚懷嬋失笑,但也沒揭穿他,將碗遞給斂秋,捧了茶水伺候他漱口,等斂秋退下,室忽然空寂起來,自然而然地過手來再試了下他的溫,仍舊發著燙,還是有些不放心,趕勸:“歇著吧,快三更了,夜裏寒涼。”
“你先去睡。”他抬了抬下,示意出去。
楚懷嬋躊躇了會兒,輕聲說:“你先歇著吧,我再守會兒,等沒大礙了便出去,不礙著你的。”
這般說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從善如流地躺下,由伺候著掖好被子。為著方便探看,並未放下帷幔,是以吹熄了燈,索著回到床前,靜靜蜷在玫瑰椅上,雙手抱膝,將腦袋枕在膝上。
呼吸聲其實微不可聞,但孟璟畢竟反應敏銳,仍是被擾得沒能眠,他渾難,又怕翻驚,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全幾乎都要僵如鐵。
等過了許久,他一直沒聽到靜,以為迷迷糊糊睡過去了,這才側看向,卻見仍舊沒睡,聽聞響立刻警醒過來,關切道:“不舒服?”
“去睡吧。”他微微歎了口氣,“實在放不下心,個人進來上夜便是。”
“沒事,我再坐會兒就出去,反正也睡不著。”
今日眼下的一圈青黑將昨夜心事重重未能眠的事實暴無,再加之之前的十來日便沒一日睡過一個好覺,這謊言簡直拙劣,但他卻好似被輕輕牽了下,沉默了會兒,道:“上來吧。”
楚懷嬋怔了下,子沒控住平衡,踩在杌子上的腳陡然了一隻,落地時撞出一聲響來,驚覺失態,趕搖頭:“東邊已經收拾出來了,再不濟這兒也還有張羅漢床的,我睡覺不安穩,你子不舒服,便不鬧騰你了。”
既然婉拒,他也沒什麽好說的,兩相無言,他沉默著閉眼,興許是藥效起了作用,竟然淺淺眠了過去。
子時過後,楚懷嬋過來探了下況,見總算是退了燒,心下鬆快了些,正準備人進來守著,自個兒去東邊歇下,手剛搭上銅鉤,想將床簾放下,忽見他翕了下,但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以為是人不舒服,趕將耳朵過去,這人卻又沒有靜了。
怔了好一會兒,準備撤退,忽地聽見他說:“我倒很想信你。”
子僵住,就這麽在他上,好一會兒才緩緩恢複了知覺,再垂眼去看他,這人大概是以前規矩嚴,睡覺是極老實的,又無半分靜了。
不然也無人可信了。
我倒很想信你。
輕輕苦笑了下,想這後麵應該還差一句——“但不知你能不能信”。枯坐了好一會兒,棄了人過來替的意思,仍舊在榻前守著。
孟璟醒來時,夜已深,窗外風急,雨也淅瀝,他借著外頭廊上的看了眼床前這人,耷拉著腦袋,似乎已經睡過去了,寶葫蘆環安安靜靜地墜在耳邊,燈昏暗,卻微微晃花了他的眼。
秋雨寒涼,他輕輕歎了口氣,盡量克製著自個兒的笨手笨腳,輕輕替拆了發髻,爾後將抱起,在外邊的半截手臂涼得可怕,相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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