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看到居然有人不長眼睛上前來衝撞常娘子,而且還是在解家的大門前,頓時著急不已,上前就擋住那半大年看往轎子裏的目,語氣不善地道,「你想要幹什麼?」
東籬反應比小桃慢了一步,但還是堅定地擋在常曦的面前,一臉嚴肅地聲援小桃,「我們娘子出行,你還不趕迴避?是想要去衙門吃牢飯嗎?」
羅嬤嬤被這兩人搶了戲份,沒有了表現的機會,只能在一旁掠陣,心想鍾嬤嬤說得沒錯,這常娘子馭下確實有一手,這樣的人焉能混得不好?
本來就不敢輕視常曦,如今更是給常曦加上了環,心裏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與常曦搞好關係。
那半大年被這麼一攔,尤其是擋在他面前的小桃不過比他大那麼一兩歲,他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臉瞬間通紅一片,囁嚅地給自己辯解,「我……我認識,我以前是家的鄰居……」
常曦忙讓小桃退到一邊,噙著笑意的目看向半大年通紅的臉龐,「小桃,東籬,別張,這人我認識。」
「常娘子,你真的認識他?」小桃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常曦點了下頭,示意羅嬤嬤讓轎夫繼續前行,然後招手讓那半大年走近前,「張英達,我記得你。」
一下子就點出半大年的名字,這讓張英達暗自鬆了一口氣,果然還記得自己。
他跟著轎子往前走,沒敢看常曦的臉龐,而旁邊的小桃一直用警惕的目盯著他,這讓他到如芒在背。
「你一直在解府門口等我?」常曦見他不說話,遂問了一句。
張英達飛快地點了下頭,然後又似想到什麼搖了下頭,後來怕常曦會誤會,他開口道,「我只是偶爾過來等一會兒。」運氣,看能不能見到出府,「我知道的,典妻不會隨便被允許出府的。」
他娘就是這樣,進了盧老爺的後院,他與妹妹想見一面都比登天還難。
這年說話真不可,常曦不客氣地應了一句,「那你還在門口等著幹嘛?」
張英達這迴轉頭看,一臉嚴肅地道,「我來是想告訴你,我以後賺了錢會把那銀簪子贖回來還給你,不但如此,我還會報答你的……」
就為了說這麼一句話?
是的。
常曦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半大年的形,看到他的臉比上回見時好了些許,可見把那銀簪子當了之後,他應該是吃飽飯了,不過形似乎有些佝僂,按理說,這樣的年不該是這樣的。
微瞇眼上上下下仔細看了看,很快就在他的背部發現端倪。
「那你怎麼賺錢?」
「我現在在碼頭扛大包,一天能賺二十五個銅板。」
張英達很是得意地看著常曦,以前他飢腸轆轆,本就幹不了這個活,不過現在他能填飽肚子,就能下死力氣幹活,這樣一來他與妹妹的生活也有了保障。
常曦看這年一副求誇獎的樣子,真心誇不起來,雖然這年品純良,為人沒有可指摘的地方,但這下死力氣賺錢的方式,真心欣賞不起來。
遂,一盆涼水潑下去,「扛大包一天能賺二十五個銅板,除去吃飯,你一天能攢多錢?按這樣的速度,你猴年馬月才能把銀簪子贖回來給我?」
張英達瞬間就涼了,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賺錢的方式,可是,看不上。
「我,我總能攢夠銀子的……」
看著這年的樣子,常曦毫不留面地繼續道,「很可能你銀子還沒攢夠,你的就先垮了,你沒發現你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嗎?」
這樣半大的年雖然在這個時代已經能當大人看待了,但正在發育的他們在高強度的勞下,最先支的就是自己的健康。
這樣死腦筋的工,可沒興趣。
只見把轎窗上的簾子一拉,冷冷地道,「張英達,你走吧,我看你們兄妹可憐,那銀簪子是送給你們兄妹的,不用你還。」
常曦這突然冷下來的態度,讓張英達不由得有些惶恐,他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惹不高興?
小桃看到常曦冷下臉趕人,於是板著張小臉看向張英達,「我們常娘子說的話,你聽到了吧?趕走,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張英達咬了咬牙,並沒有惱地轉離開,不管如何,常曦都是他們兄妹的恩人,這份恩他會永遠銘記。
「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好半晌,常曦才聽到這句帶著忐忑的話,猛地一把又將轎窗簾子拉開三分之一,看到小桃正想手趕人,於是出聲制止,兩眼看向漲紅著一張臉的張英達,「我問你,這世上什麼人賺錢最容易?」
這問話一出,不止張英達愣住了,就連豎著耳朵聽的羅嬤嬤等人也跟著愣然。
不過眾人心裏很快就有了答案,但他們不會主說出,而是看向了張英達,就連小桃都忘了要趕人。
張英達很快就答道,「自然是商人。」
商人賺錢,那真是一本萬利。
常曦微微一笑,其實這世上最容易賺錢的是,有權就會有錢,兩者相輔相,不然商勾結何以在前?
不過這樣深奧的道理,對這半大年是解釋不清的,沒有一定見識的人是看不到這個層面的。
張英達看到常曦笑了,就以為自己答對了,於是他的緒又高漲了起來。
「姑且算你對吧。」常曦道。
張英達不滿了,「什麼姑且算我對?你去看看那些生意人每天賺多錢?」
常曦不跟他爭辯,而是引導他開思維,「對啊,商人日進斗金,不比你扛大包一天二十五個銅板賺得多?」
張英達又囁嚅地道,「生意不是那麼好做的,而且我也沒有本錢……」
常曦對張英達這回答並不失,相反,還高興的,這半大年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沒有本錢,而不是畏難足不前,如果是後者,連半個眼神都不會給他的。
「那個銀簪子你當了多錢?」
「一弔半錢。」
常曦這回對張英達有點刮目相看了,一弔半錢也就相當於一兩半銀子,那個銀簪子其實也就值個二、三兩銀子左右,當鋪肯定要往死里價,可張英達卻能當個不錯的價錢,並且還是活當,可見這半大年是有潛力的。
張英達覺自己被常曦一眼看穿了,頓時不好意思地搔了下頭,當初當這銀簪子時,他是死皮賴臉什麼法子都用盡了才能從當鋪拿走這一弔半錢。
常曦沒詳細問典當的過程,而是道,「生意大有大做,小也有小做,我看你也扛了不短日子的大包,手頭應該也攢了些錢,」在張英達不解的目中,繼續道,「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用你手頭的錢去賺到能贖回銀簪子的錢,那我給你一筆啟資金,當然,如果你失敗,你所花用的錢我都會給你找補,嗯,就五兩銀子吧。」
不管怎麼說,張英達都有得賺,他手頭銀子不超過二兩。
這筆賬,他自是算得明白的,只是,他不明白常曦為什麼要這麼做?
常曦想到那一百兩銀子至今還躺著不呢,每多躺一天,就會心痛多一天,最想的是錢生錢啊,只不過現在不是自由,就只能找個代理人去給錢生錢啊。
張英達這個半大年有潛力值得培養,所以才會出高價把他賺錢的癮給吊起來,後面就看他會如何破局了。
只是看著這半大年不解的目,常曦沒有給他答案,畢竟這大街上人多雜,並不想多說什麼,而且一旁還有個羅嬤嬤一直暗暗看過來。
「怎麼樣?敢不敢接這個挑戰?」
「敢。」
被常曦這麼一激,張英達的鬥志立即昂揚了起來,富貴險中求的道理他懂。
常曦這才滿意地一笑,「別說我欺負你一個半大孩子,我給你個提示吧,要想賺錢,無非食住行這四樣,你自己心裏掂量一下你能從哪方面手賺到錢。」
「我不是孩子了。」張英達抗議道。
常曦用欠扁的語氣道,「在我眼裏,你就還是個孩子。」
張英達爭不過常曦,只能垂頭不語表示抗議。
只不過此時他的腦海想的最多的卻是常曦的那句提示,從來沒有人教導過他這些,但常曦的話卻讓他醍醐灌頂,頭腦瞬間開朗。
常曦也不催促他,而是目看向街邊的店鋪,只見裏面人頭涌涌,路上行人匆匆,可見這個時代還是繁榮的。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張英達不自覺地跟著常曦的轎子走了頗長時間,他穿得不起眼,年紀又不大,很多路過的人都以為他是常曦的小廝。
等張英達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常曦的轎子是往他們原先住的街道行進的,他後知後覺地皺眉,「你這是要回許家?你還回去幹嘛?那母子倆都不是好東西,」看到常曦似笑非笑的臉,隨後一個激靈,他想到被捅了十幾刀死去的趙婆,頓時暴跳如雷,「你是要去那姓趙的老虔婆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