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下喪鐘，太后薨了。

清剛如此想。

就見兵放下兵，齊齊跪地，有人哀嚎道：「皇後娘娘薨了……」

清：欸？

死得不是我嘛，怎麼換人了？

清想到病重的沈靜若，蒼白的面孔……難道……這麼快就過世了麼？

就在沉思的時候，整個保定府街道兩旁，立刻換下了紅綢紅燈。

換了清一的白輓聯，白燈籠。

街上的行人也立刻換上了深服。

清三人先是去了客棧，店小二將馬拉到馬槽。

季雲開口：「要兩間上房。」

一旁吃面的小伙兒手上頓了下，他著衙役服，奇怪地看了他們三人一眼。

清趕忙抱著二丫說道：「相公晚上好好休息吧，孩子今夜不會尿床了……」

季云：……

掃了清一眼，你接著編。

二丫則是嘟著，委屈地看著清，眼神似乎在說，姐姐，二丫從來不尿床的呀。

清嘰咕眼，姐姐知道你不尿。

眼下，你尿。

衙役聽了清的話，看了二丫一眼，臉上出了恍然大悟的神。

繼續低頭呼嚕幾口麵條，又咕咚咕咚仰頭灌完了麵湯，將大碗放在桌上。

「小二，掛賬！」說著，抹了把，人起大搖大擺地走了。

小二低眉順眼地過來收拾桌子，悠悠地嘆了口氣，敢怒不敢言。

邊上的食客看衙役不見了蹤影，跟小二罵道：「吃白食，我呸！什麼東西。」

小二連忙擺手：「衙門裡的，莫多言，別惹事……」

清等小二收拾好桌椅，過來坐下。

「小二，這個保定縣令，到底是什麼人？」低聲問道。

小二看了看這幾個人的裝束，一看就是從外地來的：「我只能說，縣令姓霍——」

說著，出手指指了指天上。

意思手眼通天。

清眉頭皺起，之前跟霍剛掰臉了。

挨了霍剛的一個，也記得自己十分清楚地警告過爹。

從此往後跟霍家再無瓜葛，不會袒護霍家。

怎麼如今還有霍家的子弟打著的旗號，魚百姓，為所為呢。

忍不住問：「這個通天的縣令，到底是霍家的什麼人？」

清在心中仔仔細細地回想著霍家的子弟。

雖然他爹喜歡把閨往宮裡送，又有野心。

可在政事上，爹是有兩把刷子的，對待霍家的子侄，也要求得極高，門生也不。

他們文臣，向來比較重視名聲。

保定的縣令到底是誰，想破了腦袋都沒想起來。

們霍家有哪個堂兄或者堂弟在這任職嗎？

小二搔了搔頭，「客，這你可把小的問住了，小的哪裡知道大老爺是霍家的什麼人，只知道惹不起便是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清三人落座。

清本想要點頂飽的，比如牛啊，豬肘啊。

兜里不缺銀子，季雲卻先一步：「小二，來三碗熱湯麵。」

說著，從懷裡掏出了荷包，拿出來幾枚銅錢放在了桌子上。

見清瞧過來，季雲傲道：「我沒有讓人付錢的習慣。」

清環顧了四周，見其他桌子上大部分都是熱湯麵。

想到城外食無著的百姓，如今頭上連遮風庇瓦的遮擋都沒有，更別提一口熱乎的吃食了。

遂也不再挑剔。

幾人默默地吃著，不多會兒都飽了。他們方才進門的時候，大堂的桌椅幾乎滿座。

落座本就靠著門，季雲背朝著門坐，更是靠外。

等三個人吃飽起，季雲剛轉，就見一個半大小子撞了過來，匆忙說道：「對不起……」

說完，掉頭就跑。

清剛想追，腳步一頓。

季雲和二丫不會功夫，自己若是走了，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看看了什麼。」

季雲一愣，順手一，懷中的銀票掉了出來。

「多了張銀票。」

清：……

小對你是真嘛，大老遠給你送銀票？！

「那是我先前塞你服里的，我是說你看看你丟沒丟什麼。」

季雲再次了：「錢袋沒了。」

「多錢？銀子多麼？」

季雲了，沒吭聲。

想到先前他豪氣干雲地說，從來不用人付錢，清本想揶揄他兩句。

又怕說了季雲不自在，終究沒多說。

三個人上了樓，把東西放好，清吩咐道：「你們兩個人吃飽了先休息下，我去去就回。」

說著，人從客棧里走了出來。

既是小小，藏之地無非是破廟小巷。

清信步走著，哪裡偏僻走哪裡。

果然，不多會兒就在不遠的一條巷子後面，找到了一座廢棄的院落，裡面有一群小孩。

這群小孩尖歡呼著圍了一個圈兒，興地喊著虎子哥。

剛剛了季雲錢袋的小孩，個子是這群人里最高的。

如今被眾人簇擁著，顯然是個頭頭。

他買了不饅頭，此時正在給一群小乞丐分：「都有都有，別搶別搶——」

孩子們分完了饅頭，退到了一旁。

他手中還剩最後一個饅頭，面前還有最後一個小孩兒，正仰頭看著他。

他嘆了口氣，把饅頭掰開了一半兒遞過去：「先吃了這頓再說吧。」

小孩接過饅頭，笑嘻嘻：「謝謝虎子哥。」

虎子也跟著笑了，了他的頭：「去吧，去背風的地方吃，別嗆了風。要不然凍病了，更遭罪。」

小孩哎了下，轉跑了。

虎子大口把饅頭塞口中，轉過，剛咀嚼了兩下。

餘里就看到一個清瘦的影，著手。

倚在牆頭，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他心道不好，本想掉頭就跑，腳步定住。

想到這是自己的大本營，周圍的孩子都在。

「俠饒命啊，俠——」他撲通一下跪下。

從袖子里掏出荷包，舉在頭頂：「俠，我這也是迫不得已，求求您高抬貴手，饒了我這次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周圍吃著饅頭的小孩子，紛紛圍了過來。

有的膽子小的，直接哇的一聲嚇哭了。

「不要抓我虎子哥——」剛剛最小的小孩怒吼一聲，衝過來擋在了虎子的面前。

看著面前一個個面黃瘦，渾髒兮兮的孩子，啼哭不止的孩子。

清登時頭皮發麻。

但還是接過了荷包，問道：「花了多？」

虎子頭腦清晰：「一個饅頭兩文，我買了十個。花了二十文……裡頭還有十兩。」

清打開荷包一看，果然如他所說。

把荷包收到了懷中。

又從袖子里掏出自己的錢袋，放到了他手中。

虎子一愣，手中的錢袋沉甸甸的。

他一雙黝黑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清。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清對他莞爾一笑。

「不問自取是為，剛剛那個，不該你拿。」

「如今這個，是我贈予你。你俠義心腸，又有擔當，以後必大。」

虎子原本倔強的眼神，銀一閃。

下一刻，他居然也放聲嚎了出來……

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徹底將清給哭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