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燁態度的明顯轉變，不但商仲卿發覺了。

雲霽也發現了。

因為南宮燁再次主問道：「道長，再給朕測算一卦吧……」

既然他表明了份，雲霽猶豫著，還是點點頭。

他先指著剛才南宮燁甩出的銅錢道：「紫氣東聚，牛斗衝天狼，斗柄東指……」

南宮燁本想說，說人話。

雲霽恍然大悟說道：「看我，背習慣了。」他出手指，點了點兩枚銅錢。

「卦面上含義，一男一，兩極。子雙全是為好。只是——」

「此時，天狼星暗淡，恐胎氣不正，或有變數。」

南宮燁認真聽著，神很是專註，潔白的手指下意識敲了敲桌沿。

低聲喃喃：「子雙全……」他角微微上翹，

雲霽將桌子上的銅錢隨手一攬，再次裝了竹筒里，遞給了南宮燁。

南宮燁雙手接過，閉上眼睛，腦海里居然全是霍清的面孔。

他搖了搖竹筒，親自打開，再次擺開了銅錢。

「陛下此卦問的是姻緣。」雲霽一語道破。

南宮燁也不掩飾：「正是。」

「所謂的神，其實就是三分靠蒙，七分靠騙，我也是才疏學淺，隨意說說，你就隨意聽聽，莫要當真。」

聽他如此說，南宮燁反而放下了心。

「道長怎知朕問的是姻緣？」

「你上王者之勢盡顯，大局已定，你有竹，事業上已可大展宏圖，無所求。」

「天下人也皆知你膝下暫時無子。從卦象上看，你子緣分淺薄，可方才你紫微星下又出紫薇，顯然後繼已有人……」

「你坐下時，並不信我，眼有殺意，可當我說出紫薇降世，你又信了。」

「後宮如雲，能讓你心甘願坐在這裏，聽我胡謅，那麼所懷龍嗣之人，定是陛下珍……」

南宮燁聞言，手指敲了敲桌子，無奈一笑，親自給雲霽倒酒。

自己也滿了一杯，他端起酒杯：「道長心細如髮，朕敬你一杯……」

雲霽與他杯，隨即一飲而盡。

「你看，其實都是我瞎猜，所以你也不必當真。現在我說下你此卦——」

「有人兮在雲端，襄王有心，神卻是無夢。若是我沒猜錯，此子雖然陛下珍之重之，可眼下卻並不在陛下邊……」

南宮燁舉杯的手頓了頓，他垂下眼簾，咽下頭的苦。

手指不斷地索著杯，苦笑道：「道長所言，句句屬實。」

「從此卦上看，此雖在宮中，卻並不是陛下后妃，有悖綱常……」

雲霽說得平靜，南宮燁後的商仲卿卻是唬了一跳，心砰砰地跳著。

忍不住抬頭看向陛下的背影。

卻聽面前之人淡淡說道：「沒錯。」

「從卦象上看，三個字。」

南宮燁側目看過來，雲霽嘆了口氣：「難難難……」

「道長可知此子現在何？」

雲霽低頭看了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道長覺得此卦如何破解？」

雲霽忽然說道：「陛下，若是破解，也可。」他了眼陛下後的商仲卿。

咳了下，清了清嗓子。

「陛下若是肯將商將軍賜婚給在下，在下定肝腦塗地——」

突如其來的轉折打得眾人措手不及。

南宮燁瞬間拉下了臉：「胡鬧！」

當他是什麼人了？拿臣子的終幸福為自己鋪路？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雲霽看商仲卿原本向陛下的眼神，心中吃醋。

見如今看自己的眼神，滿是憤怒，似要殺人。

他心裏頭舒服了許多。

憤怒也好，起碼也是把目放在了自己的上。

「此卦像上來看，此子是命，命格極為貴重，卻又多災多難，周有虎狼環伺。若是一個不好，便是命攸關。」

南宮燁抬眼看著雲霽，冷聲道：「繼續。」

「而從卦象上看，此極有主意，卻是另闢蹊徑突出重圍，雖然過程坎坷，好在有驚無險……」

南宮燁手不由地握拳，深深地看了一眼雲霽。

明知故問道：「道長也說，此此時，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若強行擼來呢？」

雲霽點頭：「可陛下也知，萬事不可強求，鴻鵠是鴻鵠，燕雀是燕雀。強把命拘為籠中鳥，下場……也是不好。」

「若朕非要強求呢？」

「飛蛋打，一拍兩散！」

南宮燁直起子，臉沉了下來，抿了一條直線。

雲霽卻是不怕：「你看，卦象如此。」

「機緣不到，有緣也是無份，此為一難。男之間，猶如茶壺配茶碗，有人是一壺可配多碗，還相安無事，可此卻是茶蓋，只可一對一，中間若是隔著別人，也還是難……」

「不是此取別人命，便是遭人嫉恨暗害其命……」

「而其中龍，也還需民間歷練，方可歸位，此為三難……」

南宮燁死死地盯著雲霽，問道：「若是團聚，需要幾載？」

「從卦象上看，則三五載，多則十數載……」

南宮燁再也忍不住，起道：「朕便不信，這所謂天機，是朕說了算，還是天說了算。」

見他冷了臉，雲霽也不怵。

反而問道：「陛下剛剛也聽了前朝的所謂說書。如今陛下可信飛龍將軍與龍的故事？」

南宮燁嗤笑一聲：「旁門左道，不足深信。」

雲霽卻是苦笑出聲：「我本也不信，可我雲家，世世代代，男活不過三十，活不過十八。皆是短折而死，我也不得不信。」

南宮燁側目，雲霽悵然嘆道：「這世上，男子如山，子若水。子看似弱，卻能水滴石穿。」

「剛剛的飛龍將軍的故事，其中的龍深知自己龍族不保，自己捨下凡，委飛龍將軍，為其誕下脈……卻又不告訴飛龍將軍自己的份，等到飛龍將軍知道時，業已殞命。」

「陛下是真的不信，還是不願意信呢？」雲霽笑了笑，先南宮燁一步起。

「言盡於此，陛下珍重。」說完，隨手將銅錢一收，起往外走。

沒有陛下的吩咐，他想走自然沒那般容易，商仲卿起擋在他面前。

雲霽看著商仲卿，「你我有宿世的姻緣，我沒騙你……」

商仲卿看了陛下一眼，白了雲霽一眼。

「若你真與商卿有夙世姻緣，你們二人若是有朝一日兩相悅，朕可替你二人賜婚。」南宮燁飲盡杯中酒。揮了揮手。

商仲卿讓了一步，雲霽扯了個鬼臉，溜之大吉。

南宮燁靜坐片刻，起要走，小二過來：「客，剛剛的客還沒付錢……」

南宮燁笑了下，示意商仲卿給錢。

幾人出了客棧，南宮燁緒低落，雖告誡自己，士方言，切莫不信，切忌全信。

到底還是狐疑。

就在他走神的時候，眼前一子從他面前經過，他下意識地抬眼。

心道巧。正是剛才讓沈煉誤認的屠夫夫婦。

的型和側臉與霍清有六分的相似。

兩夫婦在眼前消失，拐了一個巷子中，不多會兒，巷子裏傳來尖聲。

南宮燁原本已經轉，想到了什麼，腳步頓住。

他下意識地轉，示意沈煉：「過去看看——」

沈煉很快回來：「啟稟陛下，兩人遭遇歹人，中數刀，雙雙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