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看著鬢角有了一白髮的薛裴。

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薛裴是爹的得意門生，風度翩翩，矜貴耿直。

再加上三元及第，大曦朝開國至今，有此就的人，麟角。

他格平和，看淡權勢，就算是面對強勢的南宮燁，帝王威也凜然不懼。

要不然也不會得罪了南宮燁。

放著好好的京不當。

在這個營城鳥不拉屎的小地方為。

可現如今，不過數月之間。

他居然坐在對面，問，如何兼顧人？

心中若秉持律法，又何須為人開。

清覺得真的是事事無常。

「其實薛大人問出這一句的時候，吳家大就死不了了。」

「何以見得？」QQ閲讀蛧

清笑笑：「若是薛大人想讓他死，又何必多此一問，直接斬立決即可。」

薛裴神有些恍然，他原本清澈的眼神，多了一的迷茫。

不多會，又恢復了堅定。

他坦然一笑，大方磊落承認：「不錯，我是在為難。律法上，他固然該死。理上，又有一可憐。」

「吳家許了你什麼好？」清看門見山問。

薛裴臉上出了慚愧的神，臉漲紅。

他握拳咳嗽了下：「吳家倒是沒許我個人好，若吳家獨子可以留命，他願意捨棄一半家，幫助修理河堤，興建營城。」

「一人之命，與一城百姓。薛某心中的天平，便傾斜了……」

薛裴長長地嘆了口氣：「人窮志短啊。」

清沒嘲笑他，正如話本子里寫的，薛裴如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霍剛若是在朝中還好，霍剛失勢，自難保，他們這一派系的人，不被痛打落水狗就很不錯了。

上摺子？

朝廷國庫空虛，戶部尚書和戶部侍郎，愁得一分錢恨不能掰兩半花。

遇到事都恨不能掏空南宮燁的私庫。

讓他們撥出錢，跟在禿子頭上拔，虎口裡拽牙，沒什麼區別。

各地方都要上摺子要錢，真正批下來的，除非南宮燁發話，或者是有點關係。

否則，摺子都堆在戶部的角落裡落灰呢。

薛裴之前是京，意氣風發，又有霍剛做後臺，誰會不開眼得罪他。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如今貶到山高皇帝遠的地方，虎落平，連個蝦米都要戲一戲。

是個人都能刁難他一番。

摺子上去，不落灰才怪。

清問了句：「這吳家，願意拿出多錢？」

薛裴出了五個手指頭。

「這麼有錢？」清比了個口型。

五萬兩？

薛裴搖搖頭。

清又加碼，五十？

薛裴再次搖頭，嘆了口氣：「營城雖窮，吳家卻富裕得很，最早是做綢生意，後來又是糧米……」

清頓時瞭然，這怪不得薛裴心了。

也怪不得營城百姓都管吳家吳半城。

這要是南宮燁在這，只要吳家把錢送到位了，他都能親自開門把吳家爺給送出來……

清著下問薛裴，「其實，若是不違法，又不傷人命，也容易。」

薛裴眼神刷地一下掃了過來。

清攆了攆手指頭：「得加錢！」

薛裴抿了一條線，「本宮來見你，花了五兩銀子！」

「那是見面費。」掛號費還沒出診呢？

被清的無恥所震驚，薛裴冷冷地看著清：「要多？」

清想了想：「吳半城兒子的命既然如此值錢，事之後，在這附近蓋個學堂吧。」

薛裴很是意外，先前以為清獅子大開口，沒想到是要辦學堂。

「民風開化，還是要學字。可先前連飯都吃不飽，哪裡有閑錢學認字。」

「學堂看起來容易，辦起來也很是費錢。」

薛裴答應得很是痛快：「可以。」

清示意他上前，小聲說道：「拖。」

薛裴眉頭挑起，臉上似乎在說，用你說。

「雖說律法殺人償命，可量刑在人，斬立決和秋後問斬，你秋後問斬，沒病吧？」

薛裴道：「那秋後呢？」

「你將他的案卷卷宗，往京上遞的時候，缺點東西。」清示意道：「我看前陣子有個嫂子被小叔致死，弟弟起報仇，那個案子你似乎也想秋後問斬……」

薛裴對清的敏銳很好奇：「你居然對這個案子也有所耳聞？」

清坦然：「你斷案的時候，我閑著無聊，過去聽了聽。」積累些寫作的素材。

「兩個案子的卷宗，你調換一下，從營城到京城，若是慢，一來一回，兩個月也有餘……大人你貴人事忙，忙著修理河堤，這師爺文書準備得不妥，也有可原……」

薛裴點了點頭。

「吳家就這個獨苗苗，吳家老夫人前陣子還想要留後……」

「這個也簡單。」清說道：「人活著，后不是隨便留麼。」

薛裴眉頭皺了皺：「府衙，這個事傳出去……」

清再次微微一笑：「你可以先收第一筆錢，秋後問斬和斬立決，判決已下，證明你出了力。」

「秋後問斬，緝拿就可以不在你的營城府衙，等兩個月後，再次掉定罪的判詞，還可再拖上那麼一拖……」

薛裴眉頭擰了一團：「可拖也拖到了秋後……還是要斬首。」

「不會。」清肯定道：「五月份是陛下的生辰，大赦天下，罪減一等，秋後問斬就可以改判流放了。」

「流放路上，他家也不缺銀子打點，到時候帶上悉的人，遭罪，人也保存下來了。」

「老夫人想要留種，等待的改判，在外城羈押的時候，可以往裡送，只要不怕人玩廢，想要多，留多，說不定等明年開春化雪上路，第一波孫子都可以出生了呢……」

清越說越順，薛裴聽得眼睛放，連連點頭。

等到清說完，他原本臉上帶的笑意，不知不覺慢慢消失不見。

他盯著清的臉，一不。

薛裴風霽月，氣質高潔。如今雖只是小小的縣令，出塵的長相和鶴立群的氣質，這小小的縣令服本不住。

清雖然見識過南宮燁傅懷安等等絕男。

如今被他這麼盯著看，也稍微有點不自在。

下意識地了肚子，咳嗽了下。

薛裴眼神果然在肚子上掃過，聲音卻炸在耳邊：「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