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45
“篤篤”兩聲響,尹忠叩門道:“主子,李大人來訪,在前院候著。”
尹忠口中的李大人,正是李國公的嫡長子,李擎。
此刻屋中昏昏暗暗,門窗閉,累極了的緣故,床榻上的兩道人影皆是一不。昨夜睡下時還是各占一半被褥,眼下卻睡了相纏側臥,男人那只略有些沉重的胳膊正搭在小姑娘的腰際。
直至屋門又被敲了兩下,陸九霄才皺了皺眉頭,從鼻腔中發出一聲極其不耐煩的字腔。
側的人挪了挪,著眼撐起腦袋,又被一只大手摁了回去。
他眼都沒睜,煩躁道:“別吵。”
尹忠道:“主子,李大人那頭見是不見?”
若說是個小嘍啰,尹忠許就給打發了,可這李擎好歹也是國公府的世子,論份不比陸九霄低,且人家還有職在,實在隨意轟不得。
床帳,沈時葶輕輕挪開他摁在腦袋上的手,眼睜睜著床頂,眨了兩下眼。
側的人忽然拿手推了推的腰,閉眼懶懶地使喚道:“你出去說,讓他等著,說完記得回來。”
沈時葶一愣,低低“哦”了聲,作輕慢地爬起,從床尾繞過他,雙腳才著了地。
迅速套了薄衫,系了帶,輕手輕腳地開了一條門,低嗓音道:“尹護衛,世子說讓人等著。”
尹忠“啊”了聲,狐疑地向里頭,糙臉一紅,顯然是會錯了意。
他支支吾吾地應了聲好,便識趣地不再叩門敗興。
沈時葶復又回到床榻上,才一躺下,便被人一胳膊攬了過去。
說實話,陸九霄的手很重,得呼吸有些不順暢。夜里一個夢接著一個夢地做,其中不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噩夢。
果然這夢是有緣由的。
可能怎麼辦呢,小姑娘撇撇,索閉了眼,睡了過去。
待再次清醒時,是被上窸窸窣窣的靜驚醒的。
還傳來一刺痛。
看清形后,沈時葶一張小臉漲紅,只能佯裝未醒,閉上眼睛。可直至那小紅梅被扯了一下,疼得當即“啊”了一聲。
那只手被這聲驚呼弄得停了下來,僅是一頓,又輕輕挲。
男人閉著眼,語調慢慢道:“你有沒有覺得,這里好像變大了些。”
□□下,這話要人怎麼接?
沈時葶臉頰發燙,拳頭都攥了,一聲不吭地閉眼,只是呼吸間的起伏,顯然更急促了些。
須臾后,陸九霄玩夠了,才翻坐起,瞥了一眼裝睡的小姑娘,道:“別裝了,去準備午膳。”
不得不睜了眼,手理了理散的帶。
那雙秋水含波的眸子,在他后瞪了一眼,了發燙的兩只耳朵,慢吞吞地跟著下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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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至午時,日頭正盛。李擎著一地散落的影,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面上依舊保持清爽得的神。
反而是他邊的護衛,耐不住氣道:“大人,這陸世子好大的排場,大人親自登門,他竟敢晾您兩個時辰,他——”
“行了,多話。”李擎斥道。
這點耐心都沒有,那他就不李擎了。
又過一刻鐘,陸九霄才姍姍來遲。他著一玄紅窄袖袍,手握玄金折扇,兩手背在后,步伐頗有點狂妄。
李擎看過去,含笑朝他作揖道:“陸世子。”
陸九霄像模像樣地回了一禮,“坐,別客氣。瞧我昨日睡得遲,來晚了,見諒。”
說是這麼說,可你瞧他面上哪有半分愧疚的神。
李擎毫不惱,反而笑說:“是我唐突才是,只是聽聞陸世子忽至錦州,心想莫不是突發急事,怎麼說你我也有同窗之宜,錦州我悉,若是有什麼能幫上的,李某在所不辭。”
男人角的笑意僵了一瞬,捂住咳了兩聲,一副病弱模樣,朝他擺手。
“不瞞你說,哪是什麼急事,還不是陸侯爺歸京,嘖,日找我不痛快,眼看要端,自是早早離了府才痛快。”
李擎下意識瞇了瞇眼,沒料到會是這個緣由。可說意外卻也沒那麼意外,這倒是像極了陸九霄會做出的事。
且陸家父子倆之間的關系,京都世家圈里,怕是無人不知吧。
“哦?”李擎端起茶盞,佯裝隨口問道:“錦州地小,還不如京都西邊的葵都繁華,陸世子怎就想著來此?”
“你說呢?”
這一問,直讓李擎愣了一瞬。
是了,他問了個蠢問題。當年賀忱出征前至錦州停留一日的事,在他死后被當疑點鬧得沸沸揚揚,陸九霄為了這事,在錦州住上過一陣子。
不僅買了宅子,還置了產業。
李擎尷尬一笑,遞上一塊刻有“擎”字的銅牌,“我有公職在,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京都,陸世子若是有要事,盡管尋李某。”
說罷,他很快便告辭離開。
至轎前,他皺眉朝護衛道:“我看陸九霄什麼都不知曉,來錦州應是個巧合,你書信給我父親,讓他莫要擔憂。不過這人該除還得除,趁他離京,子也不爽利,正是最好的時候……”
就在李擎的車轎前腳離去,后腳,一只白雪似的信鴿便落在小室窗欞上。
秦義摘下信條,“主子,是賀都督。”
陸九霄一瞥,瞇了瞇眼。對信上容,倒說不上意外,早在賀凜將猜測全盤托出時,他便已信了個大致。
也更證實了一事,今日李擎登門,名為拜訪,實為試探。這做了虧心事的人,心就是虛。
現銀……
那麼大一筆現銀,若是藏在錦州,李擎勢必要有一除住宅以外的私宅。
可錦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想找一筆銀子,屬實不容易。
原是不該他手的,可誰讓李家不知何緣故非要他死。
陸九霄瞇了瞇眼,他不信只是李家單純為打將門世家才出此計策,若是如此,直接要陸行的命,豈不更快?
他將信條丟進燈燭里,著窗外小徑上款款走來的鵝黃影,道:“找人跟著李擎,記下他常去的地方。”
秦義應聲退下。
此時,沈時葶正端著楠木托盤踏進小室。
布上菜,將銀筷遞給陸九霄,抿問道:“世子,咱們要在錦州停留幾日?”
陸九霄手接過銀筷,眉梢一挑。
他點了點對面的座位讓坐下,道:“不急。”
小姑娘微微頷首,給他夾了一塊道:“那我能出門嗎?此缺了許多件,還有我看了安神香,世子夜里睡得不安穩,再就是幾味藥材需得置備,云袖不懂這些,只弄巧一人,著實有些不夠用……”
看絮絮叨叨說了半響,陸九霄掀了掀眸子,“讓云袖跟著,別跑遠。”
聞言,小姑娘角翹起,又給他夾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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