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天暗，既然沒看清，爲何信口開河？你可知，這污人名聲，足可以捉你見。”蘇漣漪的聲音平和，沒有什麼憤怒失常。這流言蜚語傳開，豈能不去查證？早就知曉是蔣氏所爲，最終還是給蘇皓一個面子，沒追究。

畢竟，本尊名聲從來都不好，漣漪早就習慣了。

蘇皓著氣，臉一陣青一陣白，艱難地擡起手，可見氣得不輕，“蔣玉芬，你可知……家醜不外揚，你這麼糟踐……漣漪的名聲，可曾當是親人？”本就虛弱，又因氣憤，一句話也要斷斷續續。

漣漪很是擔心，低聲安著。

“親人？什麼親人？蘇皓，我嫁你這麼多年，什麼福了？你家就是個無底，賺點銀子都不夠搭你那破家的，你那流氓爹、賤人妹和豬弟。”

“蔣玉芬！”蘇皓一聲暴吼，額頭上青筋暴起，“既然瞧不上我們蘇家，好，今日我就要休了你，咱們蘇家廟小容供不起大佛！”蘇皓咆哮。

“哥，別激，你的傷口。”漣漪不關心這蔣氏怎樣，主要擔心蘇皓的。

蔣氏一愣，雖然鬧騰這麼多年但蘇皓都忍了，這是第一次說要休，拍著大便嗷嗷嚎了起來，“蘇皓啊，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嫁你時一窮二白，現在有錢了就看不起糟糠之妻了，蘇皓啊，你這個陳世啊！”

那尖銳的嗓音很有穿力，整個酒鋪，甚至隔壁商鋪都能聽見，紛紛跑來看熱鬧。

漣漪終於忍無可忍，“蔣氏，你給我閉，你孃家是什麼德行自己不知？還不是個種地的？你嫁來時陪嫁多？我們蘇家的彩禮又是多？我們蘇家再不富也是開辦酒廠多年，在蘇家村也算是數一數二得富戶，你嫁來的幾年，是用你種地，還是幹活了？”

就漣漪所知，大部分家務都是蘇皓做的。

這蔣氏，從來都是個好吃懶做無法無天的貨。

蔣氏被問得啞口無言，又想到一點，蹦起來和蘇漣漪吵，“你個小浪蹄子還好意思說？我們家的銀子還不是都填你家那無底了？”

漣漪冷哼，“這酒廠是我家爺爺傳下來的，何時了你家的？這銀子是我大哥賺的，怎麼分配都是他說了算，你一沒爲酒廠出力，二沒爲我大哥誕下子嗣，說你是妻子那是給你面子，不給面子就直接罵你是個只會吃飯的廢，誰都可以挑理，就你不可以。”

蘇漣漪從來不是脾氣好的，之前一次次容忍，只因給蘇皓面子，只要蘇皓不開口休人，蔣氏便永遠是大嫂，便也永遠忍耐下去。但如今，蘇皓開了口，那就沒什麼顧忌了。

“漣漪，別說了，去拿紙筆。”蘇皓徹底傷心，懶得和這蔣氏再廢話，掙扎著起。

漣漪冷冷看了蔣氏一眼，這種貨，留著也是個患。讓雷子將蘇皓扶起，自己親自取了紙幣。

蔣氏急了，衝上來便搶，“蘇皓，你不能這麼對我。”

漣漪看都沒看，飛起一腳將蔣氏踢開。

雷子爲蘇皓搬來桌子，漣漪爲蘇皓鋪紙蘸筆，蘇皓雖虛弱，但拿著筆的手卻是異常堅定，筆疾書。

蔣氏嚇壞了，面蒼白，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更沒想過蘇皓真能休。“蘇皓，你不能這樣，我蔣玉芬嫁給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問心無愧，你憑什麼……”

蔣氏的話還沒說話，一側那不急不緩的聲再次娓娓道來。

“夫休妻，有七棄，分別爲：不事父母、無子、佚、不事舅姑、口舌、盜竊、妒忌、惡疾。

你從未孝敬過公爹，甚至你夫君出錢供養自己親爹都遭你反對，便犯了不事父母這一條，此爲第一棄；

嫁予我哥多年，無子，此爲第二棄；

對小姑、小叔二人輒咒罵，挑撥，犯了不事舅姑一條，此爲第三棄；

尚未查清便到傳言小姑不堪蜚語，犯了口舌這一條，此爲第四棄；

爲人兇悍善妒，家中被你一人惹得烏煙瘴氣失了和睦，犯了妒忌這一條，此爲第五棄。

這七棄，只要犯了一條便可休之出門，何況你整整犯了五條。我哥不休你，換不來你的恩戴德，相反變本加厲，你自己說，當休還是不當休？”

漣漪也不惱，就慢慢地說著，看著蘇皓寫著休書，休書寫完了，蔣氏也傻了眼了。

猛然醒悟，噗通跪下了，“夫君，是奴家的錯，奴家知錯了，夫君千萬不要休了奴家。”剛剛是有恃無恐的乾嚎，乾打雷不下雨，如今真真的怕了，淚如雨下，將清早心描繪的妝容都花了。

蘇皓將休書給漣漪，“漣漪，哥最近子不好，這件事，給你吧，哥主意已定。”他知道，妹妹一定會理好。

漣漪那好，點了點頭，“哥你放心把，漣漪這就拿到衙門戶籍那裡去。”

蔣氏徹底怕了，滿蒼白，渾抖，想站起來都站不起來，就這麼跪著向前，“夫……夫君，奴家真的知錯了，就原諒奴家這一回吧，奴家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奴家……”

蘇皓閉上眼，不忍看多年的髮妻如今的悲慘，但卻心中堅定，必休不可。“蔣玉芬，還記得我曾說過的話嗎？這個家，我蘇皓一直很珍惜，不珍惜的，是你。”

蔣氏跪著爬了過來，連連點頭，“奴家知錯了，以後一定會好好珍惜這個家的。”

蘇皓苦笑，“晚了。”聲音虛弱，卻堅定。

一旁的漣漪垂下眼，確實，晚了。當一個人將另一人的心傷，便無法挽回了。

蘇皓需要休息，漣漪知曉，本就失過多，如今傷口裂開，又要做出如此抉擇。“雷子，人上來，將蔣氏拉下去，沒有允許，不能踏酒鋪半步。”

雷子早就看不慣這蔣氏了，下樓一喊，剛剛那幾個被蔣氏辱罵的小夥計也上了來，這回可不管什麼男授不親，直接拽著蔣氏的胳膊就向樓下走。一個個心裡都痛快著呢，驚歎著蘇小姐就是蘇小姐，不用髒話就能把這潑婦說得啞口無言。

剛剛樓上發生的一切事，樓下都能聽見，衆小夥計加上管事喬六都豎著耳朵聽著。

蔣氏嗷嗷嚎著，掙扎著，見蘇皓鐵了心，也不要臉了，在酒鋪一樓就如同殺豬一樣喊著，“蘇皓你個陳世，蘇漣漪你個賤人，我蔣玉芬要死在你們這裡，化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漣漪隨後也款款下了樓去，微微一笑，“蔣玉芬，你可知橫死者是要下地獄的，就你這品，被打十八層地獄也不會奇怪。知道十八層地獄有什麼等著你嗎？有將人活活扔油鍋中煎炸的油鍋之刑，有將人推上滿是利刃的刀尖上的刀山之刑，也有將人從頭皮開始活活剝皮的剝皮之刑，你確認，打算變厲鬼？”

古代人最信鬼神之說，很是怕下地獄刑。

果然，那蔣氏的乾嚎戛然而止，面白了一白，隨後又不要命似的尖，“就算是下地獄，我也要變厲鬼報仇，殺了你們，將你們蘇家都生吞活剝！”

漣漪噗嗤笑了出來，“蔣玉芬，你知道道士是做什麼的嗎？是專門抓鬼的，他們有很多法可將厲鬼魂魄打飛，永世不得超生，要不然，你變個鬼，我也正好花錢僱個道士做法，開開眼界。”

蔣氏徹底沒招了，就如同蘇漣漪所說，家沒權沒勢，生不能和財大氣的蘇家爭，死，蘇漣漪又不怕，…………

幾名小夥計冷嗤著，趁著蔣氏愣神時候，將那蔣氏直接扔出了酒鋪。

臉上被淚水化得五六得蔣氏愣愣坐在酒鋪門口，突然如想到了什麼似得，嗷嗷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鄉親們，快來評評理啊，這家酒鋪的東家蘇皓是個陳世，我蔣玉芬嫁來時一窮二白，如今他們有了錢就要休了糟糠之妻，鄉親們快來啊……這些不是人的畜生啊……”

本來跑來看熱鬧的人就多，如今被蔣氏這麼一喊，看熱鬧的更多了。

呼啦啦地圍得水泄不通，眼的看著蘇家笑話。

“蘇漣漪那個小賤人，小貨，看起來是個正經人，其實背地裡就是個小浪蹄子，家裡有男人還在外面勾三搭四，到抖落那狐樣子勾引富家公子，你們瞧啊，這酒鋪是怎麼開起來的？還不是在外面兒搞破鞋哄著野男人給開的？在外面兒發完了，竟然回家來勾引自家哥哥，休了嫂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蘇漣漪你個小賤貨，你還要不要臉了？我今兒也不怕丟人了，我就得讓鄉親們看看你這小賤人還有什麼可說的？還有，還有，這幫夥計一個個兒的很是聽的啊？還指不定私底下幹了什麼糟爛事兒呢，你還不承認自己犯賤？你都給多男人暖過被窩兒了啊？怕別人說，你就別幹那丟人事兒！”

蔣氏就是個潑婦，裡髒得很，什麼難聽罵什麼，本沒什麼事實依據。

人羣沸騰了，他們也納悶這酒鋪怎麼就平地而起，難不真就如這人所說，是蘇漣漪勾引富家公子哥出資開的？很有可能。

還有，如果這人說的是實話，那……蘇家，就在倫！兄妹倫！這是要遊街的！

漣漪本以爲自己會很生氣，但很意外，竟不生氣，反倒是被蔣氏給氣笑了。和這種人生氣，豈不是掉了自己價？

帶著銀鈴的笑聲，材高挑的漣漪款款從酒鋪中出來，青蔥玉手掩著角，“蔣玉芬，你是說我蘇漣漪賣給公子哥，出資開的酒鋪？你真真的可笑啊，先不說青樓中賣子有多，若是賣就能開鋪子，那這整個嶽縣的鋪子東家，豈不都是青樓子？”

衆人哈哈大笑，蘇漣漪說的是。

漣漪繼續道，“我勾引我哥？蔣玉芬，你空口白牙沒有毫證據就胡言語，你知不知道，活著，衙門可治你的罪，死了，閻王是要拔你的舌。”

“蔣玉芬，你……太過分了！”一道虛弱的聲音，是被雷子攙扶著掙扎出來的蘇皓。

大家驚訝，只見那蘇家酒鋪東家很是虛弱，面蒼白，前滿是鮮。

漣漪緩緩道，“既然諸位來了，便爲我們蘇家評個理吧，我哥蘇皓爲了蘇家酒廠和酒鋪，幾個月走商，前幾日見了叛軍，差點沒命回來。這酒鋪，看似好像我蘇漣漪一人的，其實我哥做的纔是最多的。所以，這酒鋪，不是我開的，也不是我賣開的。”

衆人點了點頭。

“再來，我們蘇家酒廠有五十幾年的歷史，從我太爺爺便有了蘇家酒，也許諸位不知，之前的蘇家酒專門賣給各種管家大老爺，若是諸位有親戚在李府可以去問問，李府老爺吃我們蘇家酒十幾年，風雨無阻。”

人羣中有一人迴應，“這個在下可以作證，從前蘇家酒沒開鋪子時，專門給有錢人喝的。”

漣漪微微一笑，“爺爺去世後，我與哥哥便商量，好酒爲何定要給有錢人喝？我們平民百姓爲何就不能好酒？賺錢雖重要，但爲鄉親們造福也同樣重要，所以便開了蘇家酒鋪。”心中謝人羣中的人。

其實蘇漣漪這一套話，分明就是在吹牛，從前不是不賣，是沒那麼多酒賣，而且蘇皓也不會經商。

只不過，吹牛這個東西，說得聽了，大家也就信了。

衆人慨蘇家兄妹的大義，對蘇家酒更是讚不絕口，有些從前沒喝過的人，都了鋪子，先打上一壺，回家嚐嚐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