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宓和唐元貞母連心，從唐元貞簡單的一句慨中便聽出了端倪。

放下吃了一半的桔，唐宓低聲道，「阿娘，可是阿婆又有什麼不妥？」

祖母又跟阿娘鬧了？

不應該啊，倒不是說李氏不會跟唐元貞鬧騰，而是唐元貞不應該會被李氏氣到。

可看母親的臉，唐宓一時又有些不確定了。

「病了，病得很重，瘦了一把骨頭，伏在枕頭上哭著說，快不行了，可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家裡。」

唐元貞嘆了口氣，對李氏，真是厭惡超過敬。

但看到李氏瘦骨嶙峋、面無人的模樣，還是有些容。

說起來，唐元貞和李氏，也不是一開始就勢如水火。

在唐元貞嫁王家的最初幾年裡，李氏待還是很不錯的。當然了，也是因著有萬氏和小萬氏這對極品在前頭撐著，所以李氏看起來更規矩嫻雅一些。

人之將死，過去的種種不堪，也都即將隨風而去。

唐元貞面對李氏的哀求，饒是記恨這些年李氏給自己填的堵，也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最後，還是命人將王懷瑾了來。

王懷瑾見到李氏，也是唬了一跳，前兩個月他來看阿娘，阿娘還好好的啊。

怎麼短短幾十天的時間，人就變了一副樣子。

說李氏於彌留之際都有人信啊。

唐元貞低聲跟王懷瑾商量，「我看阿家病的厲害，還是先把接回京城，好好休養一番吧。」

至於「死」不「死」的話題，唐元貞是絕不會在王懷瑾面前提及。

王懷瑾早已被親娘彌留的狀態嚇到了，腦子裡鬨哄的，聽到唐元貞的話，他趕忙點頭，「好、好，咱們這就把阿娘接回家。」

就這樣，唐元貞夫婦將李氏從唐氏山莊接了出來。

回到京城后，王懷瑾又有些猶豫了。他是把阿娘送回王家新宅呢，還是接回國公府？

按理，王懷瑾應該把人送回新宅，畢竟已經過繼又分了家，趙氏尚在，李氏本沒有理由回國公府。

可王懷瑾一想到王鼎後院那群人，就有些不放心。

阿娘這麼差，需要靜養，可新宅那邊本就不適合靜養啊。

周氏雖然事事妥帖，可到底是個妾。

妻與妾就沒有幾個能夠和睦相的，後院之中，不是東風倒西風，就是西風倒東風。

現在周氏管家，王懷瑾便有些擔心周氏對阿娘不夠盡心。

但如果接回國公府，趙氏那邊——

唐元貞想了想，「要不，我先回家跟母親商量一下。母親是個知達理的人，應該能諒咱們。且我想著，不用回國公府，可以送阿娘暫時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國公府左右兩側都是權貴，不過，右側鄰居是鄭相公的別業，前幾年鄭相公的孫出閣，便將這陪嫁給了孫。

這位鄭家娘子是個有算的人，想多置辦些田產，便有意用這別業換城郊的良田。

話說，京中多權貴，不管是京中的豪宅還是京郊的良田，早在建國初就被權貴們瓜分完畢。

二三十年間，雖然偶有權貴失勢，需要變賣田地、房產，那也只是極數。

不等消息傳出來，就會被人提前搶購。

而握有房產和田地的人，除非萬不得已，輕易不會出手。

所以，現在京城好地段的宅院和城郊的良田，都是有價無市。

因為不好買，所以鄭家娘子才會提出「以房換田」的條件。

巧的是，唐元貞手頭上便有城郊的十頃良田，摺合市價，正好能抵得過隔壁的那套五進宅院。

唐元貞便跟王懷瑾商量著將那套宅院「換」了下來。

這套院子，唐元貞也有打算，想留給王令平。

是做母親的，心中對每一個兒都是一樣的疼。

但，大梁的律法卻不允許一碗水端平，王令儀是嫡長，不管是律法還是舊俗，他都應該繼承爵位以及王家一半以上的家產。

王令齊是駙馬都尉，與長安夫妻琴瑟和鳴，有長安在，他以及兒們的日子就不會過得太差。

只剩下一個王令平，年紀最小，一沒爵位、二沒高貴的妻族，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們這對做父母的。

唐元貞便想著，等小兒子娶妻后，便給三個兒子分家，到時候，多給小兒子一些私房好讓他傍。

還計劃著，分家的時候，直接把隔壁這套院子分給子，分家后就讓他一家搬到隔壁去住。

這樣，不管是他們老兩口，還是以後王令儀當家，都能多照看他一些。

王懷瑾也心疼小兒子，便同意了唐元貞的計劃。

不過這會兒王令平才十三四歲，還不到婚的年紀，那套院子就暫時空著。

把李氏送到這邊去住，倒也合適：距離國公府很近，又不算真的住在國公府，就算是趙氏，也不會挑出理兒來。

「好，好，還是娘子考慮周全。」

王懷瑾連連點頭，心道：果然還是娘子靠譜啊，事事都能幫他料理妥帖。

唐元貞提前一步回到國公府，仔細將李氏的病稟明趙氏，然後又略帶歉意的對趙氏說了他們夫妻的決定。

趙氏倒是沒計較王懷瑾親近生母，更關注李氏的，「竟病到了這步田地？」

到底是做了幾十年的妯娌，趙氏也記恨過李氏，但早已利索的報復過了，再加上上了年紀，愈發的憐老惜貧，所以對李氏，只有同。

唐元貞點點頭，嘆道，「無憂散的毒太大，這幾年嬸娘總也斷不了，早就被那害人的丸藥掏空了。山莊的大夫給看過了，說若是好生調理，或許還能多活些時日。」

但這個時日，不會太多，最多一年。

「唉~~」趙氏長嘆一聲，默默的念了幾句佛，權當給李氏祈福了。

至於唐元貞夫婦的請求，趙氏沒有丁點兒不滿，還叮囑唐元貞，「待會兒讓阿瑾請太醫再給好好瞧瞧。若是需要什麼藥材，只管來家裡拿。」

唐元貞連連答應，並替李氏跟趙氏道謝。

「……這、不是好的嗎？」

聽完唐元貞講述，唐宓不解的問道。

唐元貞卻苦著一張臉，道：「是啊，原本都安排的很好，可誰都沒想到，你阿婆剛在隔壁住下，你阿翁便帶著侍妾一起過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