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走了,江桃也睡不著了，躺回被窩后一直翻來翻去地烙餅。

想給曹安發消息「人攻擊」一下他的高，又怕他開車分心。

當然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兩人的親度可能要更進一步了。

早上快八點的時候，無所事事正在拖地的江桃接到了男朋友的電話。

一手扶著拖把,一手拿起手機，不等曹安開口先咬牙切齒地道：「你才矮，我165的高一點都不矮！」

對面傳來一聲低笑。

江桃故作冷淡：「有事嗎？」

曹安：「有，解釋一下,你不矮。」

他的聲線低沉，禮貌正經，在不用面對面的時候,紳士氣質更加明顯。

江桃還能生什麼氣呢？原本就猜到那是他的小玩笑,更像要逗逗。

低下頭,看著腳上的拖鞋，這雙是自帶過來的,鵝黃，鞋面分別印著一隻卡通柯基圖案。

「到那邊了？」

「嗯，剛進酒店房間，換服再去。」

「是工作服嗎？工人師傅那種？」

「不是，正常長襯衫，我是工程師，不需要我去搬磚。」

「那要戴安全頭盔吧？」

「對。」

「戴上了拍一張發我，我看看你接地氣的樣子。」

「平時不接地氣？」

「哪哪都不接。」

忽然有人敲門。

江桃差點就要以為曹安又回來了！

曹安也聽見了,終於提到正事：「早上忘了跟你說，今天阿姨會過來打掃衛生。」

江桃看著自己拖了一半的客廳：……

「我先走了，中午視頻。」

通話結束,江桃也趕去給保潔阿姨開門。

保潔阿姨四十多歲，長了一副很和藹的面相，看到有些尷尬有些拘謹的業主朋友，保潔阿姨笑著道：「江小姐是吧，曹先生跟我說過了，您快歇著，我來就行。」

江桃讓開玄關的位置。

阿姨一邊套鞋套一邊解釋道：「我替曹先生打掃衛生有四年了，上個月家裏有事，一直沒時間接單，現在總算有空了。」

江桃聽曹安提過，因為有穩定的阿姨，這陣子他沒有再聯繫新人，都是兩個人一起打掃的，房子雖然大，但沒有特別髒的地方，拖拖地柜子就搞定了。

「你長得可真好看。」阿姨瞅了江桃好幾眼，還是忍不住誇了一句，「以前我也跟曹先生聊過天，知道他不著急找朋友，沒想到這麼快就談了。」

阿姨熱，江桃只好陪聊：「我們是相親認識的。」

阿姨：「相親好的，比較知知底，靠譜。」

阿姨開始工作，江桃去幾個房間看了看，把桌面的一些小件放進屜，方便阿姨拭表面。

進進出出面的時候，阿姨又與聊了幾句。

「你剛開始看見曹先生的時候，怕不怕？」

江桃笑了笑。

阿姨：「我也是，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來這邊的那天，曹先生一開門，我嚇得真哆嗦了一下，沒想到曹先生說話特別客氣，中間還給我倒了一杯水，等我收工了，他還誇我打掃得乾淨，反正就是，聽得人心裏特別舒服，沒有被人瞧不起的那種覺。」

江桃想像得出那種畫面。

阿姨繼續收拾，江桃坐在沙發上跟方蕊聊天。

方蕊：趁曹老大不在，晚上一起吃個飯？你來銀行接我下班，我也坐一回豪車。

江桃：趙岳呢？

方蕊：他一邊去，今晚是咱們閨時間。

傍晚江桃就去銀行接方蕊了，方蕊坐在副駕上，前後看看，驚訝道：「曹老大這車不像開過八年的啊。」

江桃目視前方：「我在開車，別跟我說話。」

菜鳥司機不容分心。

方蕊：……

想到自己剛開車那陣子的張，方蕊配合得閉了。

到了商場，方蕊上的門立即打開了，又是聊車又是聊人的。

江桃藏不住心裏的小，小聲跟閨分：「早上我們差點就親了。」

方蕊震驚臉：「你的初吻居然還在！確定關係都有個月了吧，如果不是有醫院紗布那事，我都要懷疑他不行了！」

江桃：……

行還是很行的，是人證。

心裏這麼想，還是尷尬地推了推好姐妹的胳膊。

方蕊嘿嘿笑，重新抱過來，打聽「差點親」的況。

江桃說到曹安怪矮時，還是有點氣。

方蕊偵探臉：「他那是你呢，真相是他急著出門，親也親不了多久，不然就算你矮，他那胳膊難道還抱不你？與其隨便親親，不如留著回來吃大餐。」

說完，特意盯著江桃的看了會兒，眼神漸漸曖昧。

江桃學曹安那樣，強行把好姐妹的臉轉了過去。

兩人吃飯的時候，曹安還發了一張他的晚飯照片，外面的餐廳，四人位，除了曹安沒有臉，同桌位的下、上都照到了，一看就是男人。

方蕊湊過來看了眼，嘆道：「曹老大真是太守男德了！」

等江桃到了醫院，換好護士服，曹安又跟打了兩分鐘的視頻，這時曹安已經回了酒店。

江桃開玩笑：「其實你這麼報備，也證明不了什麼，因為掛斷視頻后還有很多時間。」

曹安看著，道：「需要的話，我可以買一個便攜監控，住酒店后裝好，你那邊可以通過監控件實時查看。」

江桃垂眸嫌棄：「我才不要看。」變態似的。

曹安：「我會一直穿著睡。」

江桃：「……」

.

早上八點多，江桃接結束，換服時收到曹安的消息，讓上車后說一聲。

到了車上，江桃照做。

曹安的視頻就打過來了。

江桃設置了外拍鏡頭。

倒是看見了站在湖邊的曹安，穿了一件淺灰的長袖襯衫，上面顆紐扣都是解開的，但因為的存在，撐得襯衫從第顆紐扣的位置就在上了，並不會像清瘦男人那樣，多解幾顆扣子襯衫就空的掛在那，出很多。

江桃還在盯著他襯衫的「V」領，曹安問：「怎麼不給我看？」

江桃：「剛下夜班，都是黑眼圈，你穿長袖不熱嗎？」

曹安：「上午有市領導過來，要穿正式點。」

江桃懂了，視線還在他脖子、口轉圈，不得不說，男人穿襯衫真的很顯材與氣質。

曹安：「困不困？別疲勞駕駛。」

江桃：「知道，你快去忙吧，我也開車了。」

曹安確實也沒有別的事。

江桃專心開車，回小區后洗個澡，窗簾一拉，給男朋友、外婆發條消息，手機靜音后就睡覺了。

無人打擾，江桃一覺睡到了黃昏。

迷迷糊糊地撈起手機，突然發現自己收到很多條未接電話的通知，微信消息提示框也是滿。

江桃嚇醒了，是醫院出了事，還是外婆不行了？

先看微信消息。

小姨、表弟、方蕊、同事都發了一條視頻鏈接，那麼多消息、未接電話也都是跟這個視頻有關。

江桃心跳劇烈，點開那條從社網站上轉過來的熱點視頻。

視頻是路人旁拍的視角，湖邊圍了一群人，突然有個人跑過來，撥開人群跳湖中，迅速游到一個落水小學生的邊，再順利將那個看起來讀四年級的小男生救回岸上。

救人的是曹安。

路人鏡頭很穩，從曹安出現起拍，一直拍到曹安確認小學生安全后大步離開。

整個視頻曹安的正臉鏡頭並不多，且在湖裏的時候都是遠景，直到上了岸，曹安站起來時，才清清楚楚地拍到了他的正臉。

他的頭髮、襯衫都漉漉地滴著水，平時就不喜歡高調的人，發現周圍有人舉著手機拍他，他只是短暫地皺了眉頭，然後什麼都沒說，垂著眼迅速離去。

鏡頭跟著他拔的背影，直到徹底被其他路人遮擋。

江桃看了兩遍視頻，才注意到這個熱點新聞的標題——「兇臉青年見義勇為跳水救人」。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標題讓江桃很不舒服。

說他救人就救人好了，為什麼還特意加個「兇臉」？

江桃也猜得到，這個視頻能在社上火起來，就是因為曹安那張過於與眾不同的臉。

點開上萬條的評論。

「我的天，這人長得好兇，可以去警匪片里演黑老大了！」

「我嚴重懷疑小學生落水都沒有他被老大救上來的時候害怕。」

「真的嚇人，特別是他皺眉的時候，隔著屏幕都覺得自己被他盯上了！」

「拍照的人也是膽大。」

「材讓人衝，臉讓人逃命。」

「對，材真的絕了，可惜長了那麼一張臉，看起來像要把人艸死那種。」

麻麻的評論，沒有人關心小學生是怎麼落水的，幾乎都在討論曹安的臉。

江桃越看口越熱，有種難以名狀的憤怒。

不否認，剛見曹安時也想到了黑老大，但絕不會在曹安面前開這種玩笑，留言的人當然也沒有當著曹安的面說，甚至他們本不關心曹安是誰，只是在看見這條熱點新聞時進來口嗨一把，一兩分鐘后完全忘了這件事。可曹安是當事人啊，他會不會看見這些評論？他的親人同學同事會不會看見，會不會特意轉發給他？

視頻是中午上傳的，江桃去刷了下社網站的首頁、紅熱點，曹安這條果然已經不見了，像其他素人熱點新聞一樣，迅速被其他容取代，以後可能都不會再冒出來，也可能在談到某些類似事時被人重新轉發再吸引一波眼球。

江桃再看自己收到的消息。

同事群里第一個艾特的人完全是開玩笑的語氣：小桃快來看，你們家曹老大火了！

方蕊：快看，我聽同事們討論，才發現是曹安！

小姨：小曹人還熱心腸的。

表弟：曹哥好樣的！

這種社網站都有一定的眾圈子，像外婆、李老頭他們那樣的，除非有年輕人特意轉發給他們，他們基本發現不了。

也就是說，曹安並不會因為這條視頻便會變得人人皆知，走到路上誰都認識，但親朋好友可能都會被人提醒轉發，知道他「火」了一把。

.

曹安下午一直在忙工作，晚飯與同事吃的，回到酒店才翻了翻手機。

曹媽：什麼湖你都敢跳，嚇死我了，幸好沒事。

曹爸：湖邊能有多深，我看見我也跳，又不是不會游泳。

曹媽：你跳沒關係，小安出事我心疼。

曹爸：誰也別攔我，現在我就去跳湖，產你們隨便分！

夫妻倆還是跟以前一樣，你來我往聊得熱鬧，不需要做兒子的。

其他同事、老同學、合作方人發來的表揚、調侃等等，曹安挑了幾條簡單回復，其餘的都沒理會。

至於那條視頻下的評論，剛開始曹安掃了幾眼，現在已經不會再去特意翻看。

也沒有必要，他能猜到網友們會說什麼。

類似的話、傳達類似含義的眼神，他早已習慣。

曹安打開了與江桃的聊天框。

手指敲了幾個字，又刪除了。

他靠著床頭，看向窗外。

主臥浴室，江桃沖了一個澡。

水溫故意調低了些，偏涼的水不停地沖刷著，口總算沒有那麼熱了。

上一次又憤怒又擔心，還是被患者張糾纏的時候，憤怒他的噁心，擔心自己再也甩不開這個麻煩。

隨便吹了頭髮，江桃撿起手機，屏幕顯示與曹安的聊天框，但並沒有收到新的消息。

江桃暫且也不知道該怎麼安他，或許他並不需要，或許這種安只會讓他的心變得更壞。

先去做飯了。

胃口不佳，做了一道青椒炒，一道涼拌番茄，一個人煮米飯有點不值得刷回鍋，乾脆熱了一個白饅頭。

樣端上餐桌，江桃想了想，拍張照片發給男朋友。

曹安：這麼簡單？

江桃：我說過，我不擅長做飯。

沉默了一兩分鐘，曹安撥了視頻過來。

突兀響起的提示音加快了江桃的心跳，鎮定幾秒剛要接，忽然想起自己還穿著睡。

這是一條蘋果綠的弔帶睡，領口於保守與不保守中間。

要換嗎？

他應該心很不好吧？

隨意一點，表現得對新聞的事毫不在意，他是不是也能輕鬆些？

江桃掛斷視頻，發消息：稍等，我睡醒就爬起來做飯了，還沒洗臉。

曹安：好。

江桃快速跑回臥室，補上罩，再穿著睡回到餐桌旁，手機靠著餐巾盒放好，主撥了過去。

曹安坐到了書桌這邊，視頻接通的瞬間，他看見一大片白。

是的肩膀與口，以及兩條白皙纖長的胳膊。

江桃撥打之前是做好了準備的，但察覺男朋友的視線掃過了哪些地方，臉就又熱了起來，垂下眼，夾了一小塊兒番茄放進口中。

曹安：「怎麼不多做一個菜？太了。」

江桃看看那盤青椒炒，覺放得也還行？

「晚飯嘛，本來也不用吃太多。」

肩膀越白，越顯得臉紅可。

曹安：「睡？」

江桃：「嗯。」

曹安：「站起來我看看。」

江桃瞪他一眼，又給調了外拍鏡頭，不然都吃不好飯了。

再看屏幕，曹安手從旁邊拿了一瓶水，擰開蓋子仰頭喝了幾口，他脖子修長，結明顯，隨著吞咽一滾一滾的。

江桃默默地看著，反正他不會知道。

曹安放下水杯，再看鏡頭時，問：「新聞的事，看見了？」

江桃咬口番茄，隨口道：「看見了，這種見義勇為是不是有獎金的？有沒有給你發？」

眼睛亮晶晶的，彷彿對獎金很有興趣。

曹安笑了下：「有。」

江桃認真了：「多？」

曹安：「發的實。」

江桃：「什麼實？」

曹安視線下移，彷彿還能看見：「一條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