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靠在談宴西肩頭,襯衫微微質的面料，眼角蹭上去，發痛。

肩胛骨上著談宴西的手掌,溫熱，幾分用力，似是無聲安。

耳邊是他沉沉音：“原本想帶你來山上看看月亮，散散心,怎麼反倒讓別人沖撞得你不開心了。”

周彌不想讓自己陷在這狀況里太久,便順著他的話，啞聲問道：“哪里有月亮？”

談宴西向著后揚了揚下,“你瞧。”

周彌回頭往天上看一眼，云層里剛剛出個月亮邊的廓,黯淡天，近遠,只有茫茫的夜，茫茫的山。

尤顯得那月亮孤瘦的一抹，隨時要被吞沒。

談宴西這麼一路抱著，直到車到了住的地方。

周彌進屋之后,先去洗澡。

洗完出來,談宴西正坐在沙發那兒煙,他張眼看看，朝招招手。

周彌走過去,他便將手臂一捉，讓在他大坐下，一面傾去撳滅了手里頭還剩半截的香煙。

輕裊一縷青煙,頃刻散去，他抬眼看著,“你要覺得不痛快，這事兒我替你理。”

周彌笑意很淡，“我也不是什麼多彩的份，何必再去大搖大擺。你當然可以替我把這口氣出了，可也不過讓別人里再多一段談資。”

談宴西神波瀾不驚，“彌彌，你可能還不夠了解我。我這人做事從來不管別人評價，誰我不痛快了，我也得他不痛快。”

周彌忍不住：“可他們還會把我媽的事也翻出來咀嚼！已經遠離孟劭宗的圈子二十三年了，甚至已經死了。是因為我，因為今晚上的事……”

談宴西看著，“你是不是想說，是因為我？”

周彌一下抿住。

談宴西沒什麼意味地笑了聲，“這麼瞻前顧后，當時又何必上我的車？怎麼著，你自己的名聲就不重要？”

周彌不作聲。

“人活一世，是圖名還是圖實，我看沒那種兩全其的好事。”談宴西眸更深了三分，“我出生就已聲名狼藉，要在乎這些人的看法，恐怕早陷在里翻不了。要我眼睜睜看著自己人被人欺侮而不還手，彌彌，你是在為難我。”

他語氣容不得商榷：“這事兒你別心了，我自有主張。”

周彌沒再與他爭辯，心里嘆聲氣。

可是，你能替我主張一時，還能替我主張一輩子嗎？

談宴西抱住坐了會兒，起去洗澡。

周彌先去床上躺下，頂上燈照得眼里刺痛，太跳痛，不知是不是因為方才吹了風。

沒多久，談宴西洗完澡出來了，一清爽香味。

他滅了所有燈，只余床頭燈，掀開被子躺下，臂將抱進懷里。

周彌額頭抵在他膛上，這麼無聲地過了一會兒，輕聲問：“要做嗎？”

“你心不好，沒必要……”

周彌抬眼看他，“可是我想。”

耳鬢廝磨，聽見外頭風聲浩。

這一晚談宴西無比耐心，不急著索取什麼，只照顧的，有點兒哄著心好起來的意思。

漫長得很，結束時窗外月亮都沉落了三分。

他們不急去清洗，談宴西展臂去煙盒，銜一在里點燃。

還沒兩口，周彌坐起，細長白皙的手指了過來。

他頓了頓，由著將煙一夾，搶了過去。

談宴西挑眼去瞧，暖黃燈，一頭墨而微微潤的長發，披散在潔皮上，垂眼煙的模樣，見的有幾分妖氣。

香煙、汗水和不明的氣味糾纏，人覺得是不潔凈的。

可又約刺激人的神經，讓人直觀，他們在不潔凈的關系里，是聲名狼藉的共犯。

談宴西也坐起，背靠著床頭，手一把將的后頸一摟。臉一時湊近，煙霧燎得他微微瞇眼。

他抬手，要去把煙拿回來，卻先一步，手指夾著香煙，轉個方向，把幾分漉漉的濾送到他邊。

他目沉黯，著笑了一聲，張銜住了。

周彌撈起被子，將自己裹，就這樣蹲在談宴西側，偏頭看著他，“你是不是覺我是很矛盾的人。”

談宴西坦言：“多有點。”

“我也時常搞不懂我自己。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第三回見面，我或許不一定還會上你的車。”

“怎麼，跟著我不開心？”談宴西笑問。周彌搖頭。

恰恰相反。跟他在一起，做任何事都仿佛有種靈魂驚醒的栗。

談宴西手，捉一把的長發繞著手掌，笑著追問：“那為什麼呢？”

“因為……已經嘗試過一遍了，我還得試試別的。”坦然說謊。

談宴西著，卻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第二次見面，我就會把你拐走。――不，第一次。”

“可你那時候往我靴子里塞錢。”像打點歡場舞。周彌現在都覺得耿耿而不能全然釋懷。

談宴西說：“我現在給你道歉，好不好？”

周彌說：“不稀罕。”

談宴西笑出聲，“你說，那錢你拿去買了幾斤糖炒栗子。但我看見的可不是這樣。”

“……”周彌瞪他。

“那時候我想，小姑娘真有趣，不上一刻還在那兒訛詐孟劭宗嗎，怎麼扔錢的時候，一點兒不痛？”

“你可別告訴我，那時候你就對我興趣。”

談宴西笑說：“你不信？你不也第二回見，就對我興趣？”

周彌不作聲了。

雖然承認這事不丟人，但別扭地不想親口承認。

沉默一會兒，說回今天想跟他說的正題：“你那時候跟孟劭宗吃飯，知道了我的份。當時孟劭宗是怎麼跟你說的？”

“他說年輕時不懂事，在外頭荒唐一晚，沒留神鬧出人命。后來給了錢，簽了協議，跟人兩訖了。”

“原話？”

“原話。我跟他非親非故，可沒什麼替他描補的必要。”

周彌一聲冷笑，“鬧出人命。好輕巧的說法。”

談宴西看著，目溫和，仿佛告訴，倘若不介意，跟他說說也無妨，他愿意聽的。

周彌承認，最初淪陷的，就是他時而展的這樣一種年長者的寬容，不干涉、不評判。給人安全。

蹲得腳幾分麻，便還是躺下去。

猶豫著沉默了好一會兒，方說：

“我媽因為家里重男輕，只供了我舅舅讀書，高中沒畢業就在商場里當銷售員。工資低，主管又不和氣，吃了不苦。那時候孟劭宗主追的我媽。因為地位懸殊，我媽一開始就沒打算答應。但我媽格很弱，有這麼個人呵護、照顧，很就招架不住。

“后來懷了孕，才知道，孟劭宗已經訂了婚，婚期都安排好了。跟孟劭宗的事被孟家和他未婚妻家里知道了，兩家上陣連環施，咬死了不墮胎。后來協商簽訂協議，一次支付三百萬，往后老死不相往來。

“那錢，其實到我媽手里不到三分之一。家里了兩百多萬，說是生了孩子住在娘家，還得娘家照顧。但轉手，我外公外婆就把錢給了我舅舅，買房、創業、娶媳婦……也是那時候，我媽才終于看清楚現實，帶著我從娘家搬出去了。手里有點錢，自己買了套小房子，倒過得不算拮據。后來又認識了我繼父。在我繼父生前，過得還算幸福。我繼父的事，上一回，已經跟你說過了……”

一縷煙灰落了下來。

周彌一頓，轉頭一看，卻發現談宴西仿佛是在出神，半天沒，香煙蓄了好長一截灰。

手輕推談宴西手臂，“你在聽嗎？”

談宴西回神，垂眸看，目一時極深，無限的意味在里頭，但有點兒看不懂。

他神猶豫，言又止：“彌彌……”

周彌等著，他喊了這麼一聲之后，卻沒后話了。

倍疑，“你想跟我說什麼？”

談宴西笑了笑，搖頭。

臂把煙幾下碾滅在煙灰缸里，赤腳下了地，踩在地毯上，又霍然探，一把掀開被子，將攔腰扛起來，“走，去沖個澡。”

周彌上什麼也沒穿，惱地踢著腳要下地去，未果。

談宴西給做的清潔，到一半，又到浴缸里去。水是半滿，開了水閥，還緩慢地蓄著。陶瓷的材質，上去是冰涼的。

滿屋子的熱氣，那換氣扇都好似工作不及，人長久待在里頭，有種缺氧之。

談宴西強地吻，又加劇了這種覺。

中途，他往腳腕上看一眼，那細細的金鏈子還繞在那上面，燈下反微微澤。

他將的抬起來，俯，親在腳踝上。

可這麼臣服的作，他眼神里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之。兩相矛盾，讓周彌覺要瘋了。什麼都是真實的，卻又都那麼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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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一次的頭發，這會兒又打了。

周彌站在鏡前拿吹風機吹頭發，十足的不耐煩，“我回去要剪頭發，太長了好煩。”

談宴西笑：“有什麼脾氣沖著我來，跟頭發較勁什麼。”

他走過去，拿了手里的吹風，“要不我幫你。”

罪的驗。

談公子何曾紆尊降貴做過這種事，手法可謂是沒有手法。

一會兒吹風挨得太近，頭皮發燙發燙；一會兒手指纏住了微微打結的發，牽得一痛。

片刻，他仿佛也失去了耐心，甚至還點了一支煙，叼在里，聊以忍耐。

饒是如此，周彌也沒推開他。

往鏡子里看，他微瞇住了眼睛，浴袍里出一截鎖骨，燈照得皮清霜一樣白。因瞧不見他的目，這過分立冷峻的五，顯出一種風雨不的薄。

可在他十分生疏的作里，有恍惚的溫。

一度相信了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