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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八荒錄》 第十二章 侯門富貴如斯

眼前是一方水榭,流水幽涼清冽,映著渺茫的燈火。水蔓的枝條深茂糾纏,盤如龍蛇,在池底拖曳出深深淺淺的暗影。

水榭中央,庭閣聳峙,水的波紋倒映在雪松木的閣匾上,粼粼碎碎,影搖曳。

“聽珠閣。”支狩真仰閣匾,低聲念道。

“春花、秋月、夏風、冬雪拜見世子。”四個貌侍穿著櫻桃紅、杏子橙、孔雀藍、羊脂白的對襟束腰窄袖長,從閣門前迎上來,盈盈跪拜,怡人的香風輕輕襲來。

“聽珠閣本是永寧侯長子的住所,也是侯府最佳的一修行之地。這里的每一片磚瓦、每一塊木板、每一件皆從八荒各地搜羅而來,請道門的匠作心鑄制。既可溫養氣,潤澤濁氣,又能明心凝神,純化清氣。在此修行一日,抵得上尋常十日。”王夷甫看了支狩真一眼,告辭道,“世子早些歇息,明日我再帶世子拜見你娘親。”

支狩真一步踏聽珠閣,眼前眩然一閃,竟置在深邃無垠的夜穹之中:斗轉星移,參商沉浮,璀璨的流星仿佛雨瀑沖刷而過,無數線耀眼迸,明滅變幻

他聽到隆隆巨響,仿如天崩地裂,震得星空膨脹,向外無限延。星斗紛紛坍塌,點點黑暗的漩渦,繼而猛烈炸開,噴出五彩繽紛的氣焰雨,在空中匯一片片星云,聚合盤旋,嶄新的星斗跳躍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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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周而復始,不知過了多久,支狩真恍然驚醒,蒼穹似泡影破滅,消失眼前,眼底上猶自閃著點點星。他這才瞥見,一面巨大的屏風佇立正堂,墨深幽,恰是一幅星空夜景圖。

四個侍怔怔地盯著年,支狩真心中一:“怎麼了”

“這面屏風是侯府的傳世之珍,由昔日道門領袖,星谷的開山祖師莊夢親手繪制。”春花定了定神,聲答道。

“據說屏風里藏著天地宇宙的生死奧,只有有緣人方可一窺。”夏風接著說道,音脆如鳥鳴,“若是其他人見了,也就是一幅普普通通的星夜畫。”

秋月暗暗留意支狩真的神,試探著問道:“世子剛才出神了片刻,莫非”

支狩真斷然搖頭:“區區一個破屏風,連花花綠綠的都沒有,還能看出花樣來”他掩住口鼻,蹙眉道,“我只是聞到了閣里一子怪味,被熏得頭暈。”

夏風嘻嘻一笑:“世子有所不知,閣里的壁板都是以十萬年樹齡的礁桂木糅合了萬年脂化木、萬年麝香木、萬年花螺木、萬年繡蘭木等數百種珍稀木料制,因為都生于無盡海的海底,是以帶著一腥味。”

支狩真恍然道:“這氣味有助修行”

“常聞此種氣味,可令修行者的五加倍靈敏。此外還有妙用,世子請聽。”夏風從古斑斕的玉架上拿起一柄彩金如意,輕輕敲了一記閣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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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的一聲輕響,四周壁板微微震,發出宏大而緩的波浪聲,五的幻影一一閃過,從種子萌芽,苗滋長,再到枝繁葉茂、斷裂折倒數百株奇樹異木的生命歷程猶如一幅奇妙畫卷,徐徐展開。

支狩真忽而對劍有了一朦朧的悟:劍在鞘中,好似種子蟄伏,出劍的一剎那,猶如劍開始生長。

劍并非死,從劍起到劍落,同樣可視為一段生命的歷程。

正所謂生生不息,劍亦該如此。

“這玩意兒倒是有趣。”支狩真隨口贊道。

“世子,這可不是玩意兒,而是用來悟道意的。”冬雪神清冷地道。

被支狩真帶開話題,幾個侍也沒再想星空圖一事,畢竟這面屏風傳承侯府多年,從未有人窺出其妙。

支狩真目瞄過屏風底端的落款:“如蝶如夢,亦真亦幻,有緣自能一見莊夢。”一時難解其意。他收回目,恰與秋月的視線相,不由心中起疑。

莫非是別人的眼線

“世子請先更。”春花為支狩真換上一襲非非帛、繡滿紫云紋的輕便袍,一邊道,“這是取每日拂曉的第一縷東來紫氣,加上時采摘的玉煙棉,歷經百年煉制的眠霞泰之氣,可助睡眠。世子若需要修煉,柜里有清心明的碧蠟;若是外出,有刀槍難的火浣;若是會客,有典雅清芬的瀟湘,若是如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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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風為支狩真捧上一盞清茶,茶碧綠清,浮著十來顆晶瑩的雪蓮子。

支狩真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細,沁人心肺,渾孔酣暢舒張,頓覺濁氣盡消,連的三殺種機劍炁也多了幾分靈

“啊”夏風輕呼一聲,“世子,這是用來漱口的。”

支狩真訝然道:“這不是輔助修行的雪蓮子麼”

夏風輕笑道:“這只是尋常貨啊,以前大世子還用來凈手呢。”

“休得無禮”春花瞪了夏風一眼,對支狩真解釋道,“世子有所不知,上好的雪蓮子產自極荒的玉龍雪山,府里還存了不。世子要是喜歡,我明日里取來。”

這邊秋月為支狩真換上可以汲取地氣的高腳蘅蕪木屐,那邊冬雪又問支狩真點上何種熏香,單單熏香種類,便有七百之多,其中輔助修行的有三百來種,又按功法質不同加以細分。

四個侍張羅完畢,又問支狩真是否需要暖榻,方才躬退去。臨行時夏風言又止,支狩真問,夏風才道凈房里擺的百年火棗不是吃的,而是如廁時塞住鼻孔,防止異味,世子務要弄錯云云。

支狩真啼笑皆非,打發侍離去后,他修行了一遍虛極釘胎魂魄法,這一次居然運轉到四十二個周天,方才覺出疼痛收功。無論是金鼎的檀香,打坐的團,還是凈瓶里的九奇花、架上擺設的古珍玩都令他功行收益,事半功倍。

臥房里用來照明的并非燈燭,而是一只桌面大的海蚌。殼珍珠如瓜,華奪目,照得四周纖毫畢現。支狩真合上蚌殼,上榻就寢,手上兀自握著斷劍。

睡至半夜,他陡然驚醒。黑暗中,一雙詭的眼睛隔著半明的琉璃窗,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閃著妖異邪惡的芒。

“砰”支狩真拔劍掠起,一劍破窗,琉璃碎片紛紛激濺。外面夜迷蒙,人影無蹤,池水泛著冰涼的幽

支狩真默立許久,夜風嗚咽如泣,寒意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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