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拖延
許驕是晌午前離京的,眼下是黃昏前后,等折回京中應當是半夜。
許驕心中一直忐忑,羽睫輕輕著,平靜不下來。
想起這段時間宋卿源的病反復,高燒的時候迷迷糊糊喚著祖母,猜,今日的宮宴上,宋卿源一定出事了……
宋云瀾大費周折,就是要朝臣看到宋卿源大病未愈,然后太醫會診,急劇惡化。
宋卿源沒有子嗣。
宋卿源出事,皇位只有落在宋昭和宋云瀾頭上……
所以宋昭也有危險。
整個路上,許驕都強迫自己務必要冷靜下來,不要被緒左右。
——宋云瀾蓄謀已久,梁城之只是一個開始,在更早之前宋云瀾就已經在籌謀,肖回京了,魏帆還在路上,若真是惹急了,讓宋云瀾宮,宋卿源有危險。
肖執掌京中軍久矣,有肖在,京中沒人得了宋云瀾,也不了。
要很清楚得知曉,能做的,只是想辦法讓宋卿源安穩,而不是激化矛盾,引宋云瀾宮。
許驕不停掐著指尖,讓自己的忐忑冷靜下來。
回京之前,有好幾件事要想明白。
回京之前,宋卿源確實病了,是風寒,也在慢慢好轉。
后來那麼巧,朱全順家中母親病重,朱全順離京……
許驕搖頭,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后來太醫院用藥之后,宋卿源的病開始反復,然后在時好時壞中加重……
雖然宋卿源喝的藥都有人試藥,但還是懷疑過藥有問題。
宋卿源也懷疑過。
所以宋卿源讓大監去驗過藥,應當不止一回,但是藥沒有問題……
許驕仔細回想下來,大年二十九,守了宋卿源整日整夜,那時候宋卿源一直睡著,惠公公送了幾回藥,都沒讓他喝,后來大年三十那一日,宋卿源的神明顯好轉,還能在行宮和寢殿中逗許小驕和許小貓。
回寢殿的時候,大監還同嘆過,陛下非說今日年關,不喝藥。
那就是昨日一整日,宋卿源也確實沒過藥。
年關時候,宋卿源確實沒怎麼不舒服,夜里還同……
今日晨間,宋卿源也只是偶爾咳嗽了幾聲,還能抱,不像之前燒得迷迷糊糊。
越發覺得藥有問題。
但藥又沒有問題……
若是藥有問題,給宋卿源試藥的人好好的,而且大監確實讓宮外的大夫也驗過藥。
許驕忽然眸間滯住,除非,不單是藥,還有旁的……
許驕警覺。
除了藥還有旁的東西。
宋卿源邊一直是朱全順在,所以朱全順很了解宋卿源,而且也心細,換了旁人未必能察覺,把朱全順支走,除了藥,應當還有旁的朱全順能覺察的緣故。
許驕頭靠在馬車一角,反復想著,朱全順走后有什麼不同?
回京了,日日都在宋卿源跟前,宋卿源的飲食習慣沒有旁的變化……
大監也很小心,宋卿源寢殿中的東西和用度都不會輕易變。
那是人?
許驕仿佛想到了什麼。
自從宋卿源病了便不怎麼去明和殿了,幾乎都在寢殿呆著。早前往來明和殿的吏更了一大半,如果不是要的事,都不會輕易來寢殿找宋卿源,更不會頻繁來寢殿。所以和早前相比,頻繁出宋卿源寢殿的人多了,除此之外……
許驕怔住,只有宋昭和宋云瀾近乎每日都會去看宋卿源。
會避開宋昭還有宋云瀾。
也聽大監說起,陛下有幾日讓宋昭和宋云瀾別來,那就是宋卿源也有懷疑過。
許驕心驚。
想到過的,宋卿源應當都想到過了……
不是,不是宋昭,但宋云瀾這只狐貍也沒在宋卿源跟前出馬腳,甚至讓宋卿源在懷疑一次兩次后,沒有再懷疑他了。
那還有誰?
許驕在記憶里努力搜尋著,忽然,眸間一抹清涼,也一抹黯沉。
想起回宮那日,在明和殿外遇到惠寧。
——哎喲,奴家想死相爺了。
——這麼久沒見,惠公公去了何?
——這不是早前軍中變嗎?陛下讓奴家各宣旨去了,好幾個月才回來,這不,剛回來給陛下復命,就見到相爺了~
怎麼忘了惠寧?
除了和宋昭,宋云瀾,那時候回來的人還有惠寧!
無論和宋昭,宋云瀾在不在,惠寧日日都在宋卿源跟前伺候,惠寧悉宋卿源的脾氣,知曉怎麼同宋卿源相,也知曉怎麼做才不會讓宋卿源懷疑……
大監和子松是近伺候宋卿源起居的人,但寢殿也好,明和殿也好都是惠寧在照看,諸如日常的打掃,收拾還有旁的。
惠寧……
許驕腦海里反復出現的都是惠寧相關的事。
惠寧和大監、子松不同。
大監和子松都是早前在東宮伺候的人,但惠寧是先帝伺候的人。先帝駕崩,宋卿源登基后,惠寧才開始在宋卿源邊伺候,在這之前,惠寧除了跟著先帝之外,興許早就是宋云瀾的人。
許驕又想起梁城之時,有人冒暗衛的名義,傳信給惠寧,讓惠寧帶離京。
的確,當時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惠寧。
惠寧也來找。
因為惠寧知曉信任他。
許驕攥指尖,當時怎麼沒想到,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若不是惠寧,不會第一時間同他一道離京……
宋云瀾想讓離京,讓朝臣群龍無首,一片混,他再順理章回京,他只是沒想到宋卿源被柳秦云救走了,也謹慎折回,后來宋卿源是讓柳秦云送匕首給,沒有走宮中任何人的線,才安全去了慶州……
肖,惠寧,都是宋云瀾的人。
一個在,一個在外,防不勝防……
宋卿源心中對宋云瀾疚,幾次懷疑之后,以宋卿源的子,不會再輕易懷疑到宋云瀾頭上,宋云瀾很了解宋卿源。
許驕想到在寧州的時候,宋云瀾套過的話。
——可能許相這一路辛苦了,早前要替陛下理梁城之事,眼下又是恩科,又是春調,事湊一了……
——梁城之事,陛下多為難,不曾讓許相分憂?
眼下看,宋云瀾應當以為知曉梁城之事,想從這里套話,確認宋卿源是不是在懷疑他。
但那個時候腦子里暈沉沉的,還下意識同宋云瀾說起過,陛下不曾讓我梁城之事。
向來口風,這種事也不會不走腦子,所以還問過葫蘆,是不是被人下藥了,但葫蘆看了的眼睛,反應,說瞧著不像。以為多心,是聞不慣宋云瀾上的藥味和房間的熏香,臨下船時,他邊的侍給了一杯水,喝完好了很多,應當是那杯水解了藥……
許驕想著想著,指尖忽得攥,熏香……
寢殿有熏香!
都是惠寧在照看……
若是熏香里添了無無味的東西,就算是大監和子松也本沒辦法發現,而且這些人里只有宋卿源喝了藥,宋卿源沒喝藥的時候,也不會有反應。
宋卿源一直是朱全順在診治,朱全順會在寢殿中呆很久的時間,朱全順可能會覺察,但旁的太醫不會呆這麼長時間。
所以支開朱全順,其實是怕朱全順發現熏香里的問題!
許驕心中駭然。
所以宋卿源的病時好時壞,時重時輕,旁人本發現不了,因為惠寧很謹慎,熏香里的東西添多添兼雜著。天子忽然暴斃,宋云瀾是會惹人懷疑的,但一直久病,年關忽然病倒,旁人不會懷疑。所以休沐前一日,宋云瀾想讓宋卿源忽然病倒上不了早朝,在朝中引起恐慌,但沒想到宋卿源那日再難都去了早朝……
許驕仿佛一步步在心中剝繭,一步步接近真相。
宋云瀾在一點點熬死宋卿源,讓百看到宋卿源是一日不及一日。
宋卿源不可能停藥。
但不停藥,宋卿源的‘病’只會越來越重……
許驕眼眶通紅,鼻尖也跟著紅。
怎麼會這個時候離京!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丟下抱抱龍……
許驕手,慌上自己的下,不知所措,也止不住地輕著。
瑞王,宋云瀾,各個都想取宋卿源的命,宋卿源說宮中冷清,宋昭脾氣再不好,再沒腦子,宋卿源也待他容忍,因為宋卿源邊沒有旁人了……
許驕闔眸。
***
夜里早就宵,但許驕回京,旁人不敢攔。
許驕宮,慣來也不需要通傳。
所以許驕心中拿,肖即便回京了,但宮中軍想要換掉需要時間。
還有時間。
馬車在中宮門停下,許驕步行到了宮門,又從宮門往寢殿去。
聽到許相宮了,大監愣住。
看到許驕的時候,大監忍不住老淚縱橫,“相爺,你去哪里了,陛下他……”
許驕這一路,已經當哭的都哭過了,眼下沒有時間再哭,也沒有時間再做旁的事。
知曉宋卿源一定會病倒,而且病得不省人事。
許驕了寢殿,朝大監問道,“陛下之前是不是換過寢殿的軍侍衛?”
大監本在哭著,聽許驕這麼一問,愣愣點頭。
那沒猜錯,宋卿源謹慎,將寢殿的軍侍衛都換了心腹,還好……
許驕朝大監道,“大監,現在起,任何人都不能寢殿,就說陛下醒了,同我在談事。”
大監微訝。
許驕繼續道,“誰要擅闖寢殿,都攔在外面,還有,實在萬不得已,就格殺勿論。”
大監駭然,“相爺?”
“大監,陛下中毒了……”許驕低聲。
大監整個人僵住,忽得,也覺得確實有些不對。
天子最信任的人是相爺,大監知曉相爺同天子的關系……
“快去。”許驕催促。
大監愣愣點頭。
但凡換了旁人,大監許是都不會相信。
但是是相爺……
大監趕吩咐了一聲。
許驕,殿中是子松在伺候,許驕上前,揭開了香爐,里面是宋卿源用慣的白玉蘭和龍涎香氣。
“子松,去把陶務喚來,不要驚旁人。”許驕吩咐一聲。
子松有些懵,但架不住許驕開口。
“是。”子松趕去。
陶務是暗衛,是最像天子的一個
許驕這才上前,看著龍塌上昏迷不醒的宋卿源,臉煞白,毫無。
不過才離開大半日,還不到十二個時辰。
昨夜這個時候,他在同守歲看煙花,聽他說明年還讓大監準備這麼多煙花……
許驕眼眶再次紅了。
也手上他臉頰,“宋卿源。”
喚他,他也未醒。
他今日見了一日京中吏和家眷,都在殿中,殿中點了一整日的熏香,他一定難到了極致,也在四揪心尋……
許驕眼淚落在他臉頰上,“抱抱龍,你明年年關,一定要好好的,別生病了……”
攥指尖,邊輕輕打著。
宋云瀾謹慎,不會讓宋卿源暴斃,會慢慢讓他耗盡在寢殿中,所以眼下宋卿源雖然昏迷,但不會死。
太醫會診也不會看出端倪,而且,還不知太醫里有誰是宋云瀾的人。
旁人在暗,他在明。
沒有辦法做所有的周全,只能鋌而走險。
片刻,大監折回,“相爺,都吩咐好了。”
許驕這才手抹了抹眼角,收起間哽咽,朝大監問道,“陛下什麼時候昏倒的?”
大監低聲,“宮宴的時候,忽然就昏倒了,正殿中的吏和家眷都見到,當時殿中一片混,惠王也嚇倒,是昱王沉穩,安住了局面,也讓太醫會診,昱王剛走不久。”
果然,許驕猜的一點都沒錯。
“大監。”許驕喚了一聲。
大監上前,“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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