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橋還想問是誰打來的，但宋祁言已經拿起電話，從容地摁下了接聽鍵。

“喂，你是梁季澤嗎？”

因為開了外放，因此喬橋也能聽得一清二楚，電話裡傳來的聲音很陌生，嘶啞乾，像是一乾癟的老樹枝被踩碎發出的聲音，聽的人非常不舒服。

“對，你是哪位？”

喬橋吃驚地看向宋祁言，後者比了個手勢，示意不要出聲。

“他娘的，怎麼跟電視上的聲音不一樣？你不是在耍我吧？”

“這是我真實的聲音，你是誰？”

其實宋祁言也有刻意低自己的嗓音，但梁季澤聲線太低沉磁了，而且發聲位置也很靠後，基本都靠腔共鳴，屬於人群中獨一份，相當難模仿。宋祁言這麼說也只能騙騙外人，真正悉梁季澤的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

不過好在對方並不悉，他嘟噥了一句髒話，沒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呵呵，你難道還猜不出我是誰？”

“對不起，我真猜不到，但知道我這個號碼的人不多，誰給你的？”

“你就別管這些了，我也不跟你廢話，你跟你的小人在餐廳親的視頻在我手裡，談個買賣吧？”

喬橋不由得瞪大眼睛，怎麼回事？電話那頭的，不會是那個神同夥吧？

“好啊，原來是你！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有話跟我的律師說吧！”語氣中夾雜著震驚，惱怒和屈辱，緒非常到位。

喬橋：“……”

沒怎麼見過宋祁言演戲，但此時此刻隻想說大佬牛。而且他最厲害的地方在於語氣都如此‘激’了，臉上居然還能保持波瀾不驚，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完詮釋了什麼‘只有聲音在演戲’。

“別那麼激，你是大明星，我腳的不怕穿鞋的，真鬧崩了還是你難看，放心，我要的不多，對你來說也就九牛一，拔換個安穩，很劃算吧？”

宋祁言沒吭聲，他裝出遲疑的樣子：“你不怕我報警？”

“哈哈，咱們談不談都無所謂，你那塊表夠我花了，我沒什麼追求了，隻想看個大樂子。報警抓我也沒用，視頻我早設置了定時發送，到時候發得全網都是，你可別後悔。”

“你……”

“別急，我還喜歡看你拍的電影的，可真帥啊，那個威風！你要是因為這條視頻壞了名氣，多可惜呀。”

這人不僅聲音難聽，語調也七歪八扭，聽他說話就像有老鼠在腳邊蹦一樣，別提多難了。

“你要多？”

“我不要錢，我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那你想要什麼？”

電話裡的人猥瑣地笑了兩聲：“你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你就是那天上的白雲，我是地上的狗屎，一泡狗屎能幹什麼？”

他說話如此鄙，連喬橋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嘿嘿，但人生就是這樣，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你哪怕是白雲也得給我這泡狗屎低頭啦。”

宋祁言面部表甚至都不帶松一下的，當然他的語氣已經適時‘厭惡’了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要是個的就好了，只要讓我騎一騎，咱們就一筆勾銷。唉，偏偏是個男人。”電話裡的人自顧自唉聲歎氣一陣，“算啦，騎不了你就騎你小人吧，就視頻裡那個，看著水靈的，騎起來應該也很帶勁。”

喬橋看到宋祁言的表登時變了。

他前面一直表現得非常遊刃有余，完全以一種高位者的姿態在跟這人周旋，你看到他通話的狀態能明顯覺到他在掌控和牽引對方，就像年人陪兒園的孩子玩捉迷藏一樣，孩子玩得開心並不是因為這遊戲多有趣，而是因為年人足夠配合。

這也是為什麼宋祁言對那人的話和冒犯毫無反應，因為兩邊本不在一個段位上，你會因為狗的吠而惱怒嗎？

並不會，因為你是人。

但在那人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喬橋明顯覺到宋祁言怒了。

他的眼神一瞬間暗下來，原本和放松的面部線條瞬間變得生冰冷，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跟剛才的從容截然不同。

“知道了，給我時間考慮。”

“呵呵，別讓我等太久，我可沒什麼耐心——”

宋祁言不等他說完就‘啪’掛斷了電話。

他的目掃過來，喬橋不由自主坐直了，頭搖得像撥浪鼓：“我真的不認識這個人。”

“我知道。”男人冷冷道，“不然他早就死了。”

喬橋：“……”哇嗚嗚嗚，他生起氣來好可怕！

“到底怎麼回事啊？。”喬橋岔開話題，想讓屋裡的溫度回升一些，“那人怎麼打電話過來了，還有他為什麼會有梁季澤的私人電話？”

“我們只是灑出魚餌，等他上鉤了而已。”宋祁言收回緒，“比預計的要快。”

這時，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宋祁言掃了一眼屏幕，乾脆把視頻界面投屏到了電視上。

“咦，小喬起床了？”

梁季澤的臉率先出現在屏幕中，他一夜沒睡，但臉卻一點都不浮腫，甚至還神采奕奕，也算是職業天賦了。

宋祁言：“你們那邊怎麼樣？”

“很順利。”梁季澤說，“已經確定是哪輛車了，可惜是個套牌的，查到車主還得花點時間，估計車輛已經被理掉了。”

“還要多久？”

“怎麼？那老鼠打電話了？”

“嗯，錄音我傳過去了，有空聽一下吧。”宋祁言垂眸，“計劃需要稍作修改。”

梁季澤是什麼人？他跟宋祁言再不對盤，相這麼久也培養出默契了，他幾乎立刻就猜到那人絕對提出了一個跟喬橋有關的要求，不然不會把宋祁言惹。

“我明白了。”梁季澤收起笑容，“放心吧，他藏不了多久了。”

……

喬橋覺自己在看電影。

接下來兩個小時，那名神同夥的份就像水中的礁石一般漸漸出水面，先是車，再是名字，然後是份信息，照片，住址，電話，家人，朋友，同事……信息越來越多，越來越詳盡，最後甚至連他前幾天在哪兒吃了飯，見了誰，都調查得清清楚楚了。

“就是他嗎？張柱？”喬橋看著手裡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普普通通，長著一雙耷拉著好像永遠睡不醒的眼睛，面頰凹陷，從面相上來說，一看就是心不正之輩。

“他這幾天都躲在他人家裡。”周遠川坐過來，給喬橋看他電腦裡的一段監控錄像，“這個穿黑服的就是他。這是昨天晚上的監控，到現在為止，再沒有拍到他從樓裡出來過。”

喬橋有些張：“梁季澤去抓他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你這麼說我要嫉妒了。”周遠川彎彎角，“早知道我就不提前回來了，讓你也擔心擔心我。”

“周先生！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

“因為逗你很好玩啊。”周遠川趁機親了一口，“放心吧，又不是梁季澤親自手，而且我們帶去的人都很專業。”

“可張柱不是說設置了視頻定時發送嗎？”喬橋還覺得有些不安，“就算抓了他也沒用吧，他要是不解除定時發送，視頻還是會被傳出去。”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周遠川笑笑，“不過我們會讓他解除的，所以你什麼都不需要想。”

喬橋：“……”

又是這種哄孩子的語氣。

“來電話了。”宋祁言拿起手機，“還有必要接嗎？”

“為什麼不接？”周遠川興致盎然，“聽聽老鼠臨死前的悲鳴，不也很有趣嗎？”

喬橋震驚地看他一眼。

“誰讓他把主意打到你頭上。”男人不以為意，“我說得已經很客氣了。”

宋祁言淡淡一笑，摁下了接聽鍵：“喂。”

“考慮得怎麼樣了？”那難聽的聲音立刻充滿整個房間，這個名張柱的混混似乎認為勝券在握，語氣相當囂張，“老子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你磨嘰。”

“……”

“喂，嚇傻了？怎麼不說話？！”

宋祁言心平氣和道：“你對疼痛敏嗎？”

“啊？你說什麼玩意兒呢？”

“就是對疼痛的耐力高不高。”

“關你屁事！”張柱提高音量，“他媽打岔，老子問你話呢！我告訴你，別耍花招，老子爛命一條天不怕地不怕，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十幾秒之後，梁季澤那低沉的嗓音從聽筒裡傳出來：“搞定了。”

“辛苦了。”宋祁言略有些憾，“可惜他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我讓他現在跟你講？”

“不用了，不值一提的小問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