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一下子就愣住了,見過臉皮厚的,可厚到了這般程度的是當真沒見過。
偏人家臉上一不自在都沒有,大大方方走過來,施施然坐在後小廝搬過來的凳子上,隨後那小廝又極爲自覺地拿了碗筷過來。
這下子不只是七夕愣住了,滿桌的人都瞅著兩人,心裡頭都是同一個想法,這是一對什麼樣的主僕啊?
“不好意思……”那年舉著筷子剛要吃,卻發現沒有人筷子,好像才注意到滿桌的人都在看著他,就突然開口了,一笑頰邊竟然還有兩個酒窩。
“無妨無妨,你……”沈承厚一聽趕擺手示意不介意,本來也不是個小氣的,雖說這小公子太過自來了些,可看著跟自家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出這樣的神,他哪裡還能說出來別的話。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年咧一笑,手拍著坐在旁邊的小廝道:“出門在外肘子都是跟我一張桌吃飯的,希你們別介意。”
滿桌的人頓時都無語了,他是本沒把自個兒算在。
其實七夕他們不知道,季羨這是還湊巧記得在家時他娘苦口婆心的話,娘說羨兒你可千萬記得主僕有別,在家就算了,若是在外作客,你不能總把小廝往桌上領,他以爲這些人跟他娘一個意思,這纔多說了一句。
至於他自個兒,本不覺得哪裡做錯了,開著鋪子本來就是該招待客人的,至於坐哪張桌有什麼分別?不過就是換了張桌子吃飯罷了,這會兒他完全忘了這是人家自家的家宴了。
“快吃吧,這東西煮久了味道就不對了。”看沒人要像是他娘那樣說教,季羨頓時高興了,覺得這家人還不錯,加上剛纔一碗餃子下去整個人都暖和起來,心就更好了,先頭那個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就跟不是他一樣,熱招呼大家吃飯。
七夕瞅瞅家人都已經不知道什麼表去看這小子了,忍了又忍,纔沒站起來趕人,真要是鬧騰起來,今兒個這麼好的氛圍就可惜了,算了,反正預備的東西多,就不跟這個飯桶計較了。
雖說莫名其妙加了兩個陌生人,可這一桌子的人除了寬厚的沈家人就是鋪子裡招待客人慣了的,思量之下還真是沒有人多說什麼,瞅瞅那小子自顧自吃得歡,只得也都紛紛舉筷子繼續吃飯。
一開始還都有些不自在,可沈承厚和林啓年本就是喝了些酒,這會兒又幾次舉杯之後,人就有了幾分酒意,兩人的談興也越來越濃,完全忘了邊還有陌生人。
林啓年這些日子在鋪子裡頭幹得順心,加上沈家人是真的對他頗爲倚重,鋪子裡生意也極好,偶爾聽七夕說話的時候提及往後還有旁的打算,就不由幫著謀劃開了,這會兒就在跟沈承厚說著:“三哥,剛纔你說的我也想過了,可我想著咱們這鋪子到底是小,真要是把那些東西都給放上,反倒不顯了,就算是再吸引人也就那樣了。”
“啓年你說得是,夕兒也說了,咱們這小鋪子怕是不適合再添了魚鍋或者別的啥,是咱現在這樣每天客人也都坐滿了。”沈承厚說話都有些不順溜了,腦子卻還是清楚,就說道。
“可咱夕兒那手藝不能浪費,這麼些年我吃過的火鍋不,可就是縣城府城的也沒有七夕熬出來的湯底滋味香濃,若是隻能自家吃當真是可惜了。”林啓年也喝得有些上頭,一心一意跟沈承厚說,本就忘了他話裡的七夕就坐在旁邊。
“對對對,這火鍋真好吃,比我吃過的都好吃。”沒想到那頭埋頭吃得飛快的季羨還空了句,笑瞇瞇道。
“那你說咋辦?咱們、咱們再開個鋪子?我瞅著咱們這一片都沒有要賣的鋪子了。”沈承厚還回頭衝著人家笑了笑,覺得誇了他閨就是誇了他,這才也來了神,積極說道。
“鎮上怕是不行。”林啓年放下酒杯了額際,這才道,“一來‘廣聚樓’已經有火鍋,味道比不得咱們的這個,倒也還湊合,但去吃的人當真不多,咱們要是也弄火鍋應該比他們生意好,可即便是好也有限,鎮上委實太小了,可見在這裡是不行的。”
七夕正咬著魚丸吃,聞言就扭頭看了林啓年一眼,當時只跟他說過要多打算打算,卻沒提過要去縣裡,林啓年這會兒雖沒直說,可這意思也表達出來了,真是跟想法不謀而合了。
小百里鎮不是不好,在自家地頭上,又與趙家許家相識還有人罩著,做生意什麼的都是順風順水的,可縱有千般好,卻是沒法掩蓋最大的一個缺點,就是太小,地方小人就,來吃飯的人必然就更,“仙客來”那樣在鎮上首屈一指的也就那樣,跟縣裡頭的大酒樓完全沒法比。
家裡生意要是想往大了做,就不能侷限在鎮上,七夕往前沒多想,可這次倆哥哥要去縣裡唸書的事兒提醒了,讓覺得眼界真是不能太窄了。
“啊……”沈承厚酒勁兒上來,反應就慢了些,半天才後知後覺道,“那、那去哪裡?”
腦子有些混沌,沈承厚歪頭想了想,怎麼好像小閨也給他說過這樣的話?當時說的是……是去縣裡?是買宅子還是啥來著?
“三哥,你若是覺得故土難離,那就在這鎮上好好開鋪子也好,可要真是往大了做,在這鎮上怕是真不行,縣裡還差不多。”林啓年知道再喝就多了,便沒再倒酒,反倒是誠懇道。
他是真的替沈家著想,這些日子他也知道了沈家除了這鋪子還有賣菜的收,雖不知道多,可既然沈家能惦記著另外的謀劃,那必然就是有些本錢的,他心裡頭對七夕手裡的那些個火鍋還有一些個大菜的菜譜很是看重,早就覺得要是隻在這個小鋪子裡必然限制發展。
加上一直記著沈家對他的恩,就不由自主替他們多想著些,要是換了旁人,他也不會就這麼直接說出口。
“離家遠不遠的倒是沒啥,過了年文兒晟兒也要去縣裡唸書了……”沈承厚也有些出神地想著林啓年的話。
“要不去府城吧,你們去開酒樓,衝著這餃子和火鍋,我保證我的好友都去你家酒樓吃。”旁邊那小子還分神聽著他們的話,主要是桌上也沒旁人搭理他,就又跟著,很是熱地建議道。
沈承厚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想了一下不多時就跟林啓年又說了起來,兩人又喝了幾杯,後頭的話就有些沒有條理了。
七夕在一旁聽得直樂,這個鋪子還沒開起來多久了呢,現在爹跟林叔已經越過縣城展到府城了,不過這麼有底氣的話願意聽,也覺得很有希做到。
聽他們話裡沒多會兒又朝著京城去了,七夕就笑著搖了搖頭不再聽,反倒是扭頭去瞅小姑,正好瞄到小姑跟趙源叔偶爾對視一眼,有人的眼神裡好像有濃得化不開的意一樣,這個旁觀者都覺得被一種甜的氣息給包圍了。
七夕就忍不住放下筷子託著腮,看著兩人卻是思緒不知道飛去了哪裡,到現在爲止想過很多,家裡要掙多錢,日後姐姐們找個好歸宿哥哥弟弟有出息,爹孃子越來越好等等,在心裡不只想過一遍,連該怎麼做都想過,可還沒想過以後自個兒嫁人會是什麼樣的,這會兒卻是想到,早晚有一天也要親。
從沒有什麼野心,不想要富可敵國,也不想要嫁什麼王孫貴族家裡,要真是到了年紀要親,就想找一戶本本分分的人家,不愁吃不愁穿,關起門來過自個兒的小日子就行。
“沒想到你們這小鋪子做的東西還都好吃。”正走神,就聽到有人推了推說道。
七夕被推得一下回過神來,轉頭怒視著那小子,他們有這麼嗎?
看看那小子吃得心滿意足的樣子,七夕馬上就想起來飯錢了,趕扭頭去看先前他們坐的桌子。
季羨也順著的視線看過去,那桌上除了兩個空碗什麼都沒有,不知道在瞧什麼。
“爺,怕是在找這個……”旁邊的肘子吃著東西也會分心留意爺的靜,這會兒一看七夕的眼神,他爺想不明白他可知道了,忙把收好的銀子掏出來道。
“你在……找銀子?”季羨看了看那銀子,又看了看七夕問道,顯然不能接這個答案。
“對啊。”七夕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一臉看傻子的表看著他,“我找銀子有啥不對?莫不是你想吃白食?”
“你?”季羨頓時被氣得七竅生煙,瞪了七夕兩眼,這才手從肘子手上拿過那銀錠子,又一次重重拍在桌子上,惡狠狠地道,“你才吃白食?爺我會吃白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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