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聲點，想提前給你家發現嗎？到時候，又多了一堆兒哭鼻子的了。收起你那樣兒，莫像個小娃兒似的哭哭啼啼的。我又不是不回去了，等形勢轉好後，我自然會回去的。”寶兒知道再求蒙時也沒用，只好點點頭，把信揣進了裳裡。他問道：“萬一半路上要跑回來咋辦呢？我也攔不住呀！”

“就算想回來也進不了城了，州府城會在近兩天嚴出。韓家的起事也就在這幾天，你告訴，想著小布谷，把小布谷好好送回老家去，過不了多久，我就能回來了。”

“以的脾氣，能聽我的嗎？”

“還不至於不顧及著小布谷。”樓下忽然傳來了香草的喊聲，寶兒忙跑出去應了一聲說道：“爺已經起牀了，您放心吧！”

“東西都裝好了，他趕起來，吃了早飯出發了。”

“哎……”

寶兒一臉爲難地跑回來問蒙時：“您的打算咋走呢？”蒙時道：“我還有些曼陀羅花，一會兒我自己會看著辦的。總之，你記住了，好好照顧你家和小爺，要是有半點閃失，我可不饒你的。”

寶兒點點頭，跪下來給蒙時磕了一個頭，說道：“那爺您得好好保重呢！小爺年紀還小，您可得掛在心上纔是。”

“橫豎我留在這兒也不送死，放心吧。趕給我取裳來，他們還在等著呢！”寶兒只好收起一臉的難過和不捨，幫蒙時取來了裳，伺候他梳洗了，然後一道下了樓。香草已經跟季老三一家子代清楚了，去嬰兒房抱了小布谷出來，對蒙時笑道：“小布谷一早就醒了，一準是曉得要回老家看爺爺去了，興呢！”

蒙時敷衍地笑了笑說道：“是呢！他一出生，爺爺就醒了，沒準是有緣分了。回去之後，你得帶著他到爺爺跟前磕個頭纔是。”19y2y。

“你不用磕了嗎？”香草笑道，“真是的，到底是誰的爹啊？”

“是我爹，行了吧？走吧！”

季老三一家人送了蒙時等人出門。門外停著四輛馬車，蒙沂蒙易寶兒穆兒上一輛，亭荷尋梅們上了另一輛，跟著是裘氏和小布谷，蒙時和香草上了第一輛馬車。

香草上車之前好奇地張了一下，像是在找什麼人。蒙時問：“找誰呢？”說道：“韓銘念之前不是嚷嚷著要來送我嗎？那小子一準睡著了起不來了！”蒙時笑了笑說：“昨晚他也喝醉了，起不來的，莫等了，以後又不是見不著，回頭再找他算賬吧！”

“說的沒錯呢！往後再見著，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走吧，相公！”

蒙時扶著香草的手上了車後，往巷子口那兒看了一眼，看見了唐廉，衝他點了點頭，然後上了馬車，吩咐出城去了。

有韓太老爺親手批下的出城文牒，蒙時一行四輛馬車很順利地出了城。行走了大概兩里路時，香草已經昏睡過去了，功勞自然要歸功於蒙時自己配的那曼陀羅花水，相當於蒙汗藥。

蒙時輕輕地把香草放在緞墊子上，看著睡過去的臉，微微泛紅，像一朵新綻的桃花那般人。蒙時了手在臉上，輕聲說道：“等你醒過來的時候，指定會暴跳如雷，這馬車會不會給你拆了都說不準——”蒙時說到這兒時垂下眼簾，好像在努力平復自己心裡那起伏不定的緒。片刻後，他又擡起眼簾說道：“無論怎樣，得好好地帶著小布谷回老家去，等著我回來……真不想這樣哄著你，可我不能捨下唐廉就這麼走了。我娘當初爲了生他已經很不容易了，他也唐賢竹唯一的後人。倘若我走了，外公隨時都會對他下手，我現下才曉得外公不是從前的外公，我高估了他的善良了。所以……所以，你再生氣，也得等我回來才能收拾我，不是嗎？好好地在老家待著，我一定會回來的。”

沉睡中的香草本聽不到這番話，一定正在睡夢裡暢想著回到老家的快樂。蒙時附下去，輕輕地吻了臉頰一下，然後吩咐馬車停了下來。

後面三輛馬車陸續停了下來。蒙時再看了香草一眼，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不遠，一直牽著一匹馬跟在後面的唐廉漸漸趕了上來。

寶兒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飛快地跑到蒙時跟前，問道：“爺，您這就要回城嗎？”

蒙時一臉嚴肅地點點頭道：“我只能走到這兒，唐廉已經來接我了，我得回去了。”

“那……”

“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後會醒，若是沒醒，記得用冷水潑醒。我給用了量不大，應該會醒的。記得我之前囑咐你的話嗎？”

“您放心，我會好好看著和小爺的。您得保重纔是！”這時，蒙易亭荷他們這才知道蒙時不會一道回去，全從馬車上跳了下拉。蒙易著急地問道：“三哥，你不走嗎？你要留在都？”

“對，你好好地回去，到爹跟前敬一番孝，明白嗎？”

“那我也跟你留下來吧？”蒙時搖搖頭道：“回去吧！你本沒想清楚自己要做什麼，等你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唐廉已經騎馬到了跟前。他跳下馬後，問道：“香草已經……已經睡過去了？”

“已經睡過去了，走吧！”蒙時從唐廉手裡接過另一匹馬的馬繮繩，轉對寶兒和蒙易說道，“上馬車吧，我看著你們走才安心。”亭荷扯了尋梅一下，幾個丫頭和穆兒都跪了下來，給蒙時磕了個頭，然後才依依不捨地上了馬車，緩緩上路了。蒙時看著香草那輛馬車漸漸遠去，消失在了轉彎的山道上，心真像被扯走了似的痛。

“我剛纔真想打暈了你，搬上馬車，讓寶兒把你帶回去。”唐廉站在他後說道。

“爲啥沒打呢？”他收斂起臉上的不捨和難過，轉笑問道。

“把你送到香草邊去，你覺著這一個敵該做的嗎？我可沒那麼心寬廣呢。”唐廉說完後，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看來我得給自己個嫂子了，省得你掛念著我們家香草。”

“行，回城吧，往後有時間幫我。不過先說好了，次於香草的，你還是莫費心塞給我了。”

“我的眼有出個差錯的時候嗎？走吧，回城去，外公還等著我們去見他呢！”聲娃點娃。

兩人上了馬，往香草他們一行馬車遠去的地方眺了一眼，這才駕馬奔回了城去。

大概兩個時辰左右，香草才從沉睡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時，遲疑地看了一下眼前的亭荷和尋梅，問道：“我睡了多久？”

“快兩個時辰了，。”亭荷小心翼翼地回答著

“啊？兩個時辰？”香草了後腦勺，打了個哈欠說道，“我的個親孃，我睡了這麼久了？我得封我自己爲睡神了！對了，你們咋在我馬車裡？你們爺呢？趁我睡覺的時候跑去蒙沂那邊聊天了嗎？”

亭荷和尋梅對視了一眼，都爲難地低下了頭。香草覺著有點不對勁兒，又問道：“咋了？該不會是他整我的吧？害怕我醒過來收拾他？快點說，到底在哪輛馬車上？”

亭荷從袖子裡掏出了那封信遞給香草，說道：“，這是爺給您的。爺他……他沒有跟我們一起走。他和唐廉爺一起回了州府城……”

“啥？”香草一下子就激了起來，嚷道，“啥時候的事？”

“就是您……您睡著的時候。”

“他沒有跟我們回去？”香草驚愕萬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

“是，這個……”亭荷遞上那封信說道，“是爺給您的，您瞧瞧吧，就應該明白到底是咋回事了。”香草一把抓過信，用略微抖的手拆開了信，滿滿地一大頁，想想蒙時還從來沒給寫個一言半語！

“吾妻香草：

本來想正兒八經地給你寫封言辭誠懇深意切的信，可你向來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話語，說看不懂古文什麼的，所以還是淺白點好。

醒來時千萬別罵我，我耳子很，很容易紅的，這一點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吧？至於我留在州府的緣由，跟唐廉有關，也跟我自己有關，不得已而爲之。瞞著你，也只是想你和小布谷能平安地回到老家，那樣我才能安心。這不是生離死別，只是短暫地分別而已。倘若夜裡睡不著，我會照著你的法子數綿羊，不過我想我腦子裡想的不會是綿羊，而是你。

其實，昨晚我外公給我看了一樣東西。他從法度禪師那兒無意中得到了一樣東西，那就是你寄放在昭覺寺的一塊靈位牌。他問我，同牀共枕這麼久，究竟清不清楚你到底是誰？沒人會無緣無故地給自己立一塊牌位，點一盞長明燈。我也聽唐廉說過，你一再地說你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香草了，還說那香草已經死了。

我懷疑過你，不是懷疑你對我的心，而是你的份。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想弄明白你到底是誰，香草，還是那個穿著怪異的李小瓷？我拿著那位李小瓷的姑娘的畫像看很久很久，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無論你是誰，我遇著的是醒過來之後的你，從前香草與我無關，往後的李小瓷也與我無關，現下的你才與我有關，現下的蒙夫人才與我有關，不管你從前是誰，如今因爲我，你已經被賦予了新的份和經歷，你不棄，我不離，唯願足矣。夫蒙時念上。”

香草看完這封信，已經哭得不過氣兒來了。一把扔了信，指著那信哭著嚷道：“回去吧回去吧！我就曉得你們這些古代人，不就是啥兄弟深啥忠義難兩全啥忠報國戰死沙場戰啥頭可斷可流氣節不能，去死吧！弄得個個都跟英雄似的，有幾個能名垂千古的？行，回去吧，我往後都不想見著你了，死蒙時！”

這一通嚷罵把尋梅和亭荷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來了。們還真沒見過香草這麼傷心，這麼生氣過。誰都不敢說一字，也不知道該怎麼安香草。

香草淚流滿面地泣了一小會兒，忽然喊道：“給我停車，死馬！”

“，您要幹啥呀？”亭荷忙問道。

馬車停下來時，香草起要下車。亭荷和尋梅忙把攔了下來，跟著寶兒和蒙易也跳下馬車，跑到了跟前來勸。香草不顧阻攔，跳下了馬車，吩咐馬車伕道：“趕的，給我騰出一輛馬車來！”寶兒忙道：“，您是要回州府城去嗎？那可不行吶！”

“不行？”香草指著他問道，“你一早就曉得了吧？你是你家爺的心寶兒爺，他能不告訴你嗎？”

“是……早上走之前是跟我說過……”

“死寶兒！”香草拿袖子舞了他一下，生氣道，“串通好了是吧？只當我那麼好哄騙？我問你，那死男人拿啥東西把我弄暈了那麼久？”

“爺從前遊歷的時候，從別人那兒得了一種曼陀羅花，那東西可以做蒙汗藥……”

“混蛋！混蛋！混蛋！”香草氣得握拳頭，原地跺起腳。

“，還是上馬車先回老家去吧！”寶兒勸道，“爺說了，又不是生離死別，過一陣子他就會回來的。”“不是生離死別？你曉得會發生啥嗎？天下會大，李唐完了，跟著就是五代十國之，你曉得啥呀？”

蒙沂吃驚地看著問道：“你咋曉得呢？啥是五代十國之？”香草氣得著心口說道：“我跟你們說不清楚！要是史沒記錯的，往後這天下會，會混戰，張家跟李家打，李家又跟吳家，總之是一鍋粥似的！三國，三國你們曉得吧？讀過史書的吧？曹跟袁紹打，後來劉備也來湊熱鬧，三堆人兒跟白癡似的在那兒羣毆得起勁兒，死了多人你們數得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