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這個黑石頭房子裏，只有一點幽幽的燭火在閃耀著。

這一點燭火，相比這房子寬闊的空間，顯得是那麼微不足道。

姜祁踏房間里，順便把一揮手。

「喀喇喀喇.」

原本已經被姜祁踢碎的石門，此刻又好像倒放一樣，再次恢復如初。

這一下，本就不怎麼亮堂的房間，變的更加的昏暗，幾乎手不見五指。

姜祁抬起頭，看到了那一豆燈火。

微弱的火後面，約可以看到一張佈滿皺紋的蒼白老臉，在吞吐火舌的燈火下，若若現。

沒有半點澤可言的眼睛，的盯著姜祁。

一無言的驚悚，在房間里緩緩的蔓延。

「踏」

姜祁往前走出一步。

霎時間，金的芒充盈整個房間，原本的昏暗與詭異在瞬間消失不見。

這才對，沒事搞什麼鬼屋既視。

姜祁滿意的點點頭，也不在乎那因為突如其來的亮，而捂住眼睛的老水鬼。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個房間很空曠。

這些水鬼本質上雖然還是人，但似乎已經不用進食，整個黑石村子裏，姜祁都沒有看到廚，除了那一口在村子中央的大石鍋。

這個房間也不例外，除了盤坐在燈火後面的老水鬼之外，只剩下一個黑石頭堆砌的神龕，以及神龕前的幾百個頭顱。

這些頭顱規整的擺放在神龕面前，每一個都很完整，沒有缺那怕一點的骨頭渣。

所有的頭顱都沖著神龕擺放，好似在進行無言的仰視與拜。

神龕上有一個銹跡斑斑的香爐，姜祁懷疑，那怕是稍微一下，這個香爐也會掉渣。

由此可見，這個神龕已經不知道多年月了。

除了香爐，神龕上只有一個牌位，或者說類似的東西。

就連鐵做的香爐都腐朽了這個樣子，那木頭牌位自然不會更加堅。

姜祁只能模糊的辨認出，那是一個牌位而已。

「牌位都爛了，為什麼不換一個？」

姜祁自言自語的說，這些水鬼本質上依舊是人，也保留著一部分靈智，而這個神龕看來也很重要，不該連更加重要的牌位也不換才對。

「那是將軍自己刻的牌位，我沒有資格。」

沙啞的，模糊不清的聲音，從老水鬼的口中響起。

這讓姜祁愣了一下，他本來沒指這個老水鬼能夠說話的，現在看來，還能夠流？

將軍？什麼時候的將軍？

姜祁再次看向那個牌位。

但實在是太久遠了，在時間的侵蝕下，只能看到腐爛的木渣。

連形狀都保持不住，更別說是上面刻的名字了。

姜祁想了想，索坐在了老水鬼的面前。

這個作讓面前的燈火昏暗了一下，老水鬼恍若未覺，依舊直勾勾的盯著姜祁。

「你口中的將軍什麼？又是哪裏的將軍？」

姜祁與面前的老水鬼對視，順著剛才的話頭問，直覺告訴他，這裏的一切，或者說起因，跟「將軍」有很大的關係。

「將軍.」

老水鬼呢喃著，在姜祁期待的眼神中，繼續說道：「就是將軍，我們的將軍。」

姜祁皺了皺眉，正準備說話，面前的老水鬼又開口了。

「太多了，太多了。」

「妖！！鬼！魔！怪！太多了！太多了！」

「浪花！浪花一樣！淹沒了將軍！」

「樓蘭！」

「只有樓蘭沒有背叛！」

「我們要守在這裏！等著將軍回來！」

「將軍一定會回來！」

老水鬼的聲音逐漸變大，姜祁甚至都看到了他的管在扭曲，聲音已經嘶啞的不樣子。

他猛地抬起手。

乾枯到沒有一點的手，握住了姜祁的手腕！

姜祁沒有作，只是盯著眼前的老水鬼，他沒有覺到敵意。

「將軍！」

老水鬼直勾勾的盯著姜祁，似乎想要流淚，但乾枯的眼珠已經不支持這個功能。

「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

老水鬼握著姜祁的胳膊，的握著，聲音嘶啞至極。

「我們一直在等伱！」

「五百人！五百人只剩下了我和白俊！剩下的剩下的剩下的」

老水鬼咧開，出森然的牙齒。

「都被我們吃了！」

很驚悚的轉折，姜祁本來以為會在這裏有反轉，比如說老水鬼會把每一個闖的陌生人都稱為所謂的將軍，之前的一切對話都是在演戲，為的就是讓闖者心神失守。

但事實顯然不是如此。

姜祁在老水鬼的眼中看到了悲涼，只有悲涼，無盡的悲涼。

「我們不想這樣！但要活下去，要等到將軍的回歸，只能用樓蘭邪法，吞人續命！」

「只剩下我和白俊了！」

「我們想用那些樓蘭人的命來填！但他們是百姓，是唯一沒有背叛將軍的樓蘭國國民！」

「大唐軍人的驕傲不允許我們這麼做，將軍也不會喜歡我們這麼做！」

「我們用自己的命來填，換來長生！換來時間！換來將軍您的歸來！」

老水鬼的頭已經徹底的扭曲，他本不能再出聲的，本質上水鬼依舊是人，被砍頭會死，聲帶沒了也不能再說話。

但姜祁就是聽到了，從老水鬼的眼中，聽到了他要說的話。

「殺了我！將軍，殺了我！給我解！」

姜祁沉默著，他很想說，我不是你們要等的將軍。

但姜祁更清楚，那個所謂的將軍，八是回不來的。

「好，給你解。」

最終，姜祁抬起頭，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短刀。

凌厲的短刀在瞬間劃過老水鬼的頭顱，沒有湧出一點。

樓蘭邪法長生的代價，就是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軀。

老水鬼的頭顱落在了燈火旁，眼睛閉著，明明是驚悚到瘮人的臉，姜祁卻在上面品出了滿足。

等來了將軍，擺了「長生」，更是死在了「將軍」的手裏。

由「將軍」親自送他上路。

是啊，他該滿足的。

姜祁站起，捧起老水鬼的頭顱，嘗試著取下那塊甲，出乎意料的，很輕鬆就取了下來。

然後，姜祁把老水鬼的頭顱，跟那剩下的四百九十八個頭顱放在一塊。

一同仰視著所謂的將軍。

「你真是個混蛋。」

姜祁也看向那神龕上已經看不清楚任何信息的牌位。

而後，姜祁轉。

這裏不止老水鬼一個人需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