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兮以眼神示意他說下去。
"當日你墜崖的地方有一顆百年松樹,其中一截枝幹斷裂,原本也不足爲奇,畢竟北周偏寒,又逢冬日大雪,斷了樹枝也是正常。可偏偏那斷裂的地方平整,更像是用利削斷,而周圍並沒有找到與削斷樹枝痕跡溫和的兵。"
淺兮不以爲意道:"也可以是力震斷的,不是嗎?"
楚曄默了默,眼神滌盪著高深莫測的,深邃得讓人看不。
"原本也說得通,只是那樹枝折斷的地方,周圍有水浸潤,木三分。若真是積雪所化,斷不可能如此。"
"所以……"
楚曄笑笑,"你可知,白華有一門絕技,凝冰化劍,能將三尺之冰化爲寒劍,殺人不見,而後冰劍融化,便是一點痕跡也不會留下。這纔是,殺人於無形之中。"
淺兮心中震撼,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那樹枝是白華利用積雪所化利劍削斷,而後冰雪融化,故而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蛛馬跡?"
楚曄點頭,"然也。"
淺兮看著他高山遠止雍容華貴的樣,心裡有些不爽了。
"你早知道白華會埋伏殺我,卻冷眼旁觀置之不理,非要等我險些喪命才佈下陷阱引他落網便於捕獲。這就是你們北周的待客之道?"
楚曄幽幽瞥一眼,語氣溫涼而淡漠,牽出幾分若有似無的疏離。
"公主這話好沒道理。和親隊伍遇刺,在此之前便有消息傳至京城,只是被扣押而已,父皇已爲此發落了三哥四哥和八弟,幹我何事?"
淺兮一滯,這纔想起這檔子事,又不服氣道:"以你的能耐,怎會不知消息被人扣押?而且你也沒說刺客是白華。由此可見,你居心不良,存心借他人之手要取我命。"
楚曄不鹹不淡的瞥一眼,"我若要取你命,何須借他人之手?"
說完後便是一陣沉默。
淺兮聞言約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擡眸看過去,卻見他已經移開目,半闔著眸子,沉浸在昏暗的馬車,側臉澤如玉約幾分深
沉。
瞇了瞇眼,又聽得他聲音輕如風,似喃喃自語一般在耳邊響起。
"更何況當時六弟在場,我以爲就算他不敵白華,最起碼能護公主周全,再加上公主本武藝不凡,誰知竟會有這許多的意外?"
淺兮沉默了。
仔細算起來,和楚曄本也沒什麼關係,連他的弟妹都算不上,兩國聯姻又是衝著他的太子之位而來。嚴格來說,他們還算是敵人,他沒道理救。
各種想法在腦海裡過濾一遍,表漸漸化,問:"你拉我府是爲了引出白華,如今白華已經逃離,你幹嘛還要扣留我?"
楚曄睜開眼睛盯著,盯得又開始渾不自在,不瞪了他一眼。
"你看著我看什麼?沒見過啊?"
楚曄這次沒諷刺,而是突然道:"淺兮。"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連名帶姓的喚。
淺兮不有些怔愣,下意識道:"幹嘛?"
楚曄瞧著呆呆傻傻的樣,又低低淺淺而魅人心的笑起來,眼神像夜裡懾人魂魄的妖,醉人而迷離。
淺兮被他這傾國傾城一笑晃得一陣驚豔,腦子裡有片刻空白,然後就聽到他的聲音似從遠方輕輕的飄來,像縷縷的網,將所有理智冷靜全都收、摧毀,瓦解得乾乾淨淨。
"你說,一個人的心可不可以換?換了心,又是否能活?"
"當然能。"
話一出口淺兮猛然驚醒。
有些駭然的盯著笑意莫名卻又看不出任何異樣的楚曄,袖中的手指悄然握。
他剛纔對使了什麼妖,怎會似如墜夢中不知今夕何夕。
妖?
眼睛一亮,頓時想起剛纔一直忽略的問題。
"你千方百計的設計要抓白華,剛纔怎麼不自己手?"
剛纔在雲瑯閣,從頭到尾都沒看見楚曄出手。而武安侯等人竟也沒對此有任何疑問。
這是爲什麼?
難道……
一個念頭還沒形,便聽楚曄散漫道:"你這走神的病何時纔會改?
"
思緒被他打斷,淺兮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幹你何事?"
楚曄但笑不語,也沒繼續剛纔換心的話題,彷彿他只是隨意一問,並不十分在意。
淺兮撇了撇,沒再說話。
……
馬車一路來到太子府,楚曄並沒有下車,而是對淺兮道:"你先回蘭曦閣。"
淺兮看了他一眼,徑自跳下馬車。
車簾落下,聽得楚曄的聲音淡淡傳來。
"進宮。"
"是。"
車伕應了聲,便驅車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
書房。
楚皇皺眉看著楚曄,"神策軍乃皇城軍力之最,非萬不得已不可出,爲何不調驍騎營?"
楚曄淡淡道:"父皇忘記了麼?驍騎營原本是四哥掌管,可四哥已被幽在府,驍騎營如今並無主將,如何號令?今日事出急,故而兒臣才讓武安侯暫時調遣神策軍應急,以免步日前天和親隊伍遇刺之後塵。"
他目平靜,語氣平穩。
"請父皇恕罪。"
楚皇眼神一跳,他在此時提起刺殺一事,無非就是在提醒自己,先前就因爲各種顧及而無法及時出兵絞殺刺客,故而才讓刺客城險些再次作。而今楚曄'僭越'無召調遣神策軍乃爲公事,若要因此問罪,只怕會讓朝臣膽心寒。
他沉一會兒,揮了揮手。
"你做得對,又何罪之有?"
楚曄臉上並無任何意外,只道:"多謝父皇諒。"
楚皇看著他,他的眉目像極了他的母親,那般斑斕如畫,沉海若淵,描不盡的風韻雅緻玉蓋華姿。
他微微有些發怔,許多塵封已久的記憶破開迷霧接踵而來,心裡那些積的也隨之跳躍氾濫,讓他心緒複雜難言,不知是是恨。
"那麼……"他勉強穩了穩自己的緒,問著楚曄,"你覺得,朝中還有誰可堪當驍騎營主將?"
楚曄淺淺微笑,"若論剛正不阿大公無私,滿朝文武,當屬二哥第一人。"
"老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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