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彈落地的剎那,整片戰場都安靜了。
發出恐怖呼嘯聲的黑影在兩人附近落地,整片的地面隨之崩裂,堆的土石如間歇泉般沖向天空。
炮彈落地的氣浪將他和年輕騎士直接撞飛出去,在巨響聲中被扔進了十步之外的戰壕里,片片的土石從天空中灑落,將兩人埋在了下面。
後背著地的安森只覺腦子一片空白,渾上下的骨頭都像是快斷掉一樣,疼到咬牙切齒。
旁邊的年輕騎士趴在他肩膀上一不,貌似是暈過去了。
十分鐘后,被「活埋」在戰壕里的安森,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這邊吧?」
「呃…我記得好像就是這裏。」
「什麼好像?!」
嗯,聽聲音應該是卡爾·貝恩。
安森長舒一口氣,有些吃力的撐起。
很快,一幫克維列兵們在卡爾的罵聲中,手忙腳的把他和年輕騎士從戰壕里挖出來;被炸的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安森一抬頭,就看到卡爾滿臉尷尬,卻又不失欣喜的表。
戰場上用錯炮彈,險些炸死自己名義上的長——試問,這要怎麼解釋才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還不會被對方一槍斃了?
「那個…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一槍打死我,但請你一定要相信,事的經過是這樣的,它……」
「得了吧。」
安森無奈的擺擺手,決定用這門火炮的時候他就有心理準備。
當然是火炮炸膛全軍潰敗的準備,而不是被自己人瞄的太準,險些被一炮炸碎的準備。
濃重的硝煙混雜著霧氣瀰漫在四周,狼藉遍地的圍攻陣地上,除了已經再看不見一個帝國士兵的影子,只有破破爛爛的金鳶尾花旗,還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敵人撤退了?」
站在安森側的卡爾咳嗽兩聲:「對!那幫帝國的渣滓兵,看見他們的騎士老爺和你一起被炮彈…咳,總而言之,全都跑了。」
「傷亡我還沒來及問,但除了那衝鋒外幾乎就沒有了,地上的死人也是帝國的多——我不知道如果當時選擇突圍的話會死多人,但絕對比現在要多…多很多。」
卡爾嘆息一聲:「安森·赫上尉,我們贏了…你贏了。」
「贏了?」
喃喃自語的安森抬起頭,仍有些模糊的視線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戰場。
「大霧…要散了啊。」
「嗯,是快散了。」
卡爾點點頭,他現在站在戰壕里,也能看清百米外的炮壘陣地。
「然後,敵人也都撤退了。」
「對啊,還有不潰散的逃……」
下意識開口的卡爾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呆住了。
他僵的回過頭,然後就看到安森也正在盯著他,同樣一臉張的兩人看向雷鳴堡要塞的方向。
霧散了,帝國的士兵也撤退了,雷鳴堡的守軍不就能炮擊陣地了嗎?!
「這傢伙怎麼辦?」面蒼白的卡爾指著暈倒在地的年輕騎士。
「帶走!」
一幫人又手忙腳的將昏迷的路易綁起來,頭也不回朝炮壘陣地的方向狂奔。
幾乎是在他們衝進堡壘的同時,雷鳴堡要塞上方亮起了一抹宛若夕的紅。
「轟————!!!!」
伴隨著雷鳴似的巨響和漫天飛揚的碎石,炮擊開始了。
臼炮,榴彈炮,加農炮…數不清的重炮在憤怒的咆哮,向著炮壘陣地的方向傾瀉出一道道絢麗奪目,象著著死亡的火。
數不清的炮彈,在天際下扯拽著無比艷麗的彈痕,宛若瓢潑大雨般從天而降;或是重重砸落在地,周圍的地面瞬間塌陷,捲起的氣浪將周圍的一切一掃而空;或是在半空炸裂,數以百計的鉛彈從中激而出;或是在地面炸開,衝天火拔地而起……
不僅僅是炮壘,整個圍攻陣地都在狂轟炸中凄厲的哀鳴——片的臨時工事不是被砸廢墟,就是在烈火中熊熊燃燒;冬日冰冷的泥土,在火與氣浪的洗禮中崩裂塌陷。
剛剛擊退了數倍敵人的列兵們甚至來不及慶祝,一個個分散開來,躲在炮壘的各個角落,著護牆的影瑟瑟發抖,十分的無助。
就連一臉興的卡爾·貝恩此刻也是面蒼白,驚慌失措的看向安森,還有他後被捆起來的年輕騎士:
「我說你到底抓了個什麼人回來,讓對面這麼歇斯底里的開炮?!」
「帝國騎士,好像還是個貴族。」
「廢話,看也知道是個貴族,我問的是名字!」卡爾的聲音有點歇斯底里了。
「嗯…好像是路易·貝爾納來著。」
「什麼?!」
瞬間面無的卡爾,冒著炮火一把衝上來拽住安森的領,又驚又怒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張滿是輕鬆的面龐:「我的副大人啊!你、你知道要塞里的帝國將軍什麼嗎?!」
「不知道。」
安森很誠實的搖搖頭。
「克羅格·貝爾納,帝國高階騎士,艾德蘭大公國的繼承人,你抓的是他親弟弟!」
用盡全力量吼出這一句,立刻就失魂落魄的卡爾無力的鬆開了面無表的安森領,像是被幹了力氣似的癱在一旁,不停嘟囔著「死定了」,「完蛋了」之類的字眼兒。
靠在護牆上的安森,此刻卻無比的放鬆。
對方開炮,意味著炮擊結束前不會進攻;凌到遍佈整個圍攻陣地,毫無針對的地毯式轟擊,證明他們沒有調整炮位就直接開火了。
也就是說,這隻不過是敵人一時惱怒下的報復還擊,算是所有攻擊中威脅最小的一種,還能順便消耗敵人的炮彈。
真正該擔心的,是等到炮擊結束后該怎麼辦。
雖然可能微乎其微,但如果自己這邊的主力軍真被敵人一突襲就嚇破狗蛋,明知道陣地還沒失守也不敢反擊的話,那才是徹底完蛋了。
自己這邊只有一門重炮外加兩百人出頭的兵力,對面有要塞火炮支援,有數倍自己的步兵,據說還有騎兵——無論堅守要塞還是撤退,都是絕對沒有活路的。
如果到了那一步,就要啟某個剛剛發掘的預備方案了…面無表的安森緩緩回首,像看某樣珍寶般純潔的目,著昏迷中睡的路易·貝爾納。
雖然有些在戰壕里弄得有些蓬頭垢面,上滿是污;但若仔細看還是秀氣的,燦金髮下的面龐,還微微有些娃娃臉。
希為了自己可的弟弟,那位克羅格·貝爾納大人能放棄他們這兩百多顆人頭的戰功吧……
不知過了多久,炮聲終於漸漸停下。
烈火與硝煙,在已經徹底變了模樣的圍攻陣地上空蒸騰。
戰場,重新變得寂靜。
靜悄悄的炮壘中,膽戰心驚的士兵們著彼此,誰都想知道外面的況怎麼樣了,誰也都不敢探出頭去。
一臉死人樣的卡爾·貝恩癱在地上,渾上下散發著絕的氣息。
環視一圈的安森嘆了口氣,站起來。
就在起的瞬間,他都能覺到有多雙眼睛在背後盯著自己;帶著些許不安,他看向雷鳴堡的方向。
然後他就愣住了。
遠的要塞打開了城防大門,但沒有出城作戰的部隊;有的只是剛剛在炮壘陣地下潰敗,落荒而逃的帝國士兵們。
沒有進攻,那也就是說……
安森立刻回頭去,瞪大了眼睛。
在正在緩緩升起的朝下,在晴朗的天空下。
一抹悉的紅黑,正在漸漸的,一點一點塗滿他目力所及的整個地平線。
那猶如靜靜的水,翻過了視線盡頭的小小山丘,以整齊的步伐與縱列,在大地上綿延開來。
為首的騎兵們高舉著戰旗,黑旗幟上,紅的獨角仰天長嘶。
著那陣列整齊,鬥志昂揚的軍容,面無表的安森翹了下角,一腳踹在還在裝死的卡爾肩上:
「喂,快起來看啊,我們的援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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