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前后,通常都會很熱鬧。
戰前,熱議誰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戰后,評價決戰的過程,贊,狂熱,余熱無窮。
這次的武考決戰,戰斗的談論,更是非同一般的熱鬧。
眾人各持己見,爭論不休。
楚休、陳長生的名字,頻頻出現在眾人的談論中。
經過一日的熱議,到了第二日,不人開始期待接下來的技考,他們期待能夠看到楚休、陳長生再次進行對決。
這種期待,使得包括王權一笑在的其他考生,盡皆淪為了陪襯。
王權一笑已離去。
北陌廷、秋卿已離去。
古沉沙、景云、孟小川、溫毅等人,也都陸續離去。
于這些人而言,若無法為后山弟子,那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這兩天里。
楚休過得很閑適。
閑時拔劍,閑時飲酒,閑時聽著老板娘講述機關,閑時看著朱有容表演易容…
夏青山則很忙,忙著幫楚休接待一應拜訪的客人。
常來客棧外的馬車,絡繹不絕。
不斷有人來此拜訪楚休,皆是由夏青山接待。
不得不說,作為夏家家主,夏青山極擅此道,即便是在楚休不出面的況下,也能使得一眾客人們含笑離去。
令他稍稍有些憾的是,這里是常來客棧,并非他的夏氏藥鋪。
終試技考前夕。
楚休獨自一人來到了朱雀書院。
站在后山山腳下,眼里閃過幾分慨。
不出意外的話,以后的一段時間里,他大概會住在這座山里。
前方仍舊有一團白霧遮住視線。
楚休邁步走進白霧,穿過之后,眼是一片湖泊。
湖畔,悉的白須老者正在垂釣。
看到白須老者旁還有一魚竿后,楚休臉上浮現笑容,邁步走了過去。
“你來了。”白須老者微笑。
楚休坐在白須老者側,拿起魚竿,輕輕一甩,魚線落湖泊里,“我來了。”
白須老者道:“我姓謝。”
楚休眨了下眼,“我姓楚。”
“無趣。”白須老者輕哼。
楚休咧一笑,“謝前輩。”
“不用謝。”白須老者拂須輕笑。
楚休笑了笑,向湖泊。
白須老者道:“自朱雀書院建立以來,你是唯一一個打敗他的男人。”
楚休謙虛道:“不算打敗,我的實力跟他相比,天上地下。”
“你打敗了他兩次。”白須老者道。
楚休尷尬一笑,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出意外的話,那個被他打敗了兩次的男人,即將為他的師父。
白須老者問道:“你了解他多?”
楚休想了想,說道:“我聽師父酒道人說,他是當今之世,無可爭議的至強者。”
“不是當今之世。”白須老者道。
“哦?”楚休詫異。
白須老者道:“朱雀書院,就是他建立的。”
“什麼?”楚休一怔,遲疑道,“朱雀書院好像已經建立了快兩千年。”
“也沒那麼久,一千五六百年吧。”白須老者糾正道。
楚休心驚,猶豫道:“您是說,他已經活了一千五六百年?”
白須老者微笑道:“他是無敵之后,才建立的朱雀書院,無敵之前,應該也活了不歲月。”
楚休一時沉默,心驚難言,腦海里浮現了三個字:
長生者!
難怪要陳長生。
“朱雀書院第一代院長,姓趙;第二代院長姓錢,第三代院長姓孫……”白須老者道,“會考開始前,便已有不人猜到,馮院長所收的第十三位弟子,會姓陳。”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楚休恍然大悟,旋即眉頭微微皺起。
白須老者笑道:“你的出現,著實令人意外。”
“歷代院長的第十三弟子,都會為朱雀書院院長嗎?”楚休問道,這個問題很重要。
關系到他能否為后山弟子。
白須老者微微頷首。
楚休心下一沉。
“別張。”白須老者微笑道,“他已經當了九代院長了,只怕早就有些膩了。”
“膩了?”楚休一怔。
白須老者提醒道:“有魚兒咬你的鉤了。”
楚休晃了下魚竿,嚇跑了魚兒。
白須老者沒好氣,“釣魚就好好釣。”
楚休悶聲道:“您覺得我現在有心好好釣魚嗎?”
“自信些。”白須老者笑道,“可不是誰都能夠打敗他的。”
楚休眸微閃,心說萬一那人心眼小呢?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會為他真正的繼任者。”白須老者輕聲道。
“真正的繼任者…”楚休輕語,心下微微松了口氣。
“當然,他也可能直接把你帶走。”白須老者又道。
“直接帶走?”楚休一怔,這啥意思?
白須老者提了下魚竿,魚兒已提前逃離,不有些氣惱,又放下魚竿,“他的世界很廣闊,比十九州更大。”
楚休頓了頓,沒聽懂。
“半山腰,還有一片湖泊。”白須老者道,“你說半山腰湖泊里的魚兒,又可能落這片湖泊里嗎?”
楚休沉道:“下雨天或許可以。”
“不錯。”白須老者拂須,點頭笑道,“雨下的越大,湖里的魚兒便越安分,你再猜一猜,上方湖泊里的魚兒,落這片湖泊里,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麼?”
楚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你離家之后,難道就沒想過要回去嗎?”白須老者瞥了眼楚休。
楚休一怔,旋即點了點頭,“無聊的時候,倒也想過。”
“只是無聊的時候?”白須老者不滿。
“好吧,一直都想。”楚休敷衍道。
白須老者微笑道:“魚兒也想。”
楚休悶聲道:“你又不是魚,安知魚兒的想法?”
白須老者一怔,反駁道:“你也不是我,怎麼就知道我不知道魚兒的想法呢?”
楚休笑了,悠悠道:“因為我了解魚。”
“了解魚?”白須老者怔住了。
楚休微笑道:“一般的魚兒,只有不到七息的記憶,它從上面的湖泊落進這里,撲騰兩下,大概就忘了上面的湖泊。”
白須老者瞧著楚休,“誰告訴你的,魚兒只有七息的記憶?”
“研究所得。”楚休含蓄一笑。
“你這研究不太準確。”白須老者道,“單說一點,魚兒若是落到岸邊,總是會撲騰著往水里跳。
若是它只有七息的記憶,為何要一直往水里跳呢?它在岸邊七息過后,豈不就應該忘記了水是什麼?”
“這個……”楚休眨了下眼,認真思忖一番,道,“可能是因為它的記憶是連貫的,第八息的時候,它忘記了第一息的記憶,但還記得第二息到第七息的記憶,以此往下推,它會一直記得要回到水里……”
說到最后,楚休自己愣住了。
白須老者悠悠道:“一直記得要回到水里,這真的是只有七息的記憶嗎?看來你還不夠了解魚。”
楚休干笑,心說我確實不怎麼了解魚,也就在前世,不知從哪聽過‘魚的記憶只有七秒’的說法,至于是不是真的,自然沒驗證過。
“人心永遠是不足的。”白須老者道,“在同一個地方,無敵太久,總是會想回到外面去看看的。”
楚休若有所悟,低聲道:“您是想說那位來自…外面?”
“我什麼都沒說。”白須老者微笑道,“只是想告訴你,放寬心,是你的終歸是你的。”
“多謝前輩提點。”楚休道謝。
“如果你不忙的話,就陪我多釣會魚吧。”
“不忙。”
楚休確實不忙。
兩人安靜下來,靜靜垂釣。
楚休心里,對這位白須老者的份,有了猜測。
陳長生已當了九代朱雀書院的院長,時間度超過了一千多年。
每次改變份時,都會收下一些弟子。
這些弟子當中,或許有人得到了陳長生的幾分真傳,活出的歲數,遠超一般江湖強者。
“長生…”楚休眼里閃過一抹向往之。
日西斜,天漸暗。
湖泊里漸漸浮現一月。
“人老了,熬不了夜,我該走了,你要是喜歡,就慢慢在這里夜釣吧。”白須老者站起,微笑道,“夜釣,別有一番滋味。”
楚休心中一,點頭道:“好。”
白須老者離去。
夜漸深,月愈濃。
楚休上染了一層水,他看著湖泊,注意力卻放在了周圍。
“應該會有奇遇吧?”
想及白須老者臨走前的話,楚休有些期待。
后半夜。
一只馬兒大小的白鹿自上方山道拾階而下。
楚休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這只白鹿。
在上次院考核登山之時,他便看到過這只白鹿。
“這就是奇遇?”楚休有些失,心說難道是知道我還沒吃晚飯,專門送了只烤鹿給我?
“吃不盡興,要不再給我送點酒吧?”
楚休向上方,開口試探著喊了聲。
“混賬東西,這是瑞。”一道怒罵聲在后山響起。
“瑞?”
楚休臉一紅,輕咳一聲,再次看向白鹿。
唰。
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他剛剛所說的話,白鹿唰的一聲,邁四蹄,轉就跑。
楚休一臉無辜。
奇遇就這樣沒了?
“這奇遇不要也罷。”
楚休暗哼一聲,站起了,收好魚竿,看了眼上山路,秀了句詩,“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
秀完,轉即下山。
…
朱雀大街。
楚休慢步緩行,心頗為放松。
基本已經確定,后山弟子的名額,歸于他了。
“明日技考…”
楚休想起這一茬,輕輕笑了笑。
原本的打算,是在技考上,秀一波琴技。
現在嘛。
他有了新的打算。
拐進平安坊,途經一家賭坊時,楚休停下了腳步。
一個鼻青臉腫的賭客,被人從賭坊里扔了出來,正好擋住了楚休的前路。
殺意,刀意…剎那織襲來。
楚休眸變得冷淡,靜靜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賭客。
賭客坐了起來,看向楚休,“年,聽說你的劍斷了。”
“木劍斷了。”楚休道。
賭客道:“有沒有興趣用刀?”
“什麼刀?”楚休問道。
賭客咧一笑,“屠夫的刀。”
“多錢?”楚休問道。
賭客道:“二十萬兩,黃金。”
楚休笑道:“看來你這把屠夫的刀,還值錢的。”
賭客搖了搖頭,他站起,右手凝聚真氣,一把泛紅的宰牛刀緩緩凝聚而出。
“我的刀,一文不值。”賭客冷冷一笑,“值錢的,是你。”
“聚氣刃。”楚休輕語。
賭客道:“不值一提。”
“我很好奇,你在這里對我出手,就不怕得罪朱雀書院嗎?”楚休看著這賭客,“我剛從書院后山歸來。”
賭客笑道:“不然你以為你憑什麼能值二十萬兩黃金?”
“明白了。”楚休點點頭,又問道,“能告訴我雇主是誰嗎?”
“如果你愿意出價,我可以試著幫你去報仇。”賭客淡笑道。
“多?”楚休直接道。
賭客道:“萬萬兩黃金。”
楚休一怔,若有所悟,掃了眼賭客后,忽地問道:“我也有一刀,你要不要?”
“哦?”賭客盯著楚休,“什麼刀?”
“狂刀。”楚休言簡意賅。
賭客臉頓變,死死地盯著楚休,“我不信你有狂刀。”
楚休道:“我確實沒有。”
“裝神弄鬼。”賭客冷笑一聲,手中氣刃宰牛刀散發出縷縷芒,“扼殺天才,價暴漲。
小子,地府報我名,天淵屠萬夫。”
話音未落,宰牛刀已斬出,一道殷紅的刀,直劈楚休。
楚休一未,靜默地看著襲來的刀。
充滿煞氣的刀,臨近楚休面門半尺之時,突兀消散無蹤。
與此同時。
一道霸道絕倫的刀意,覆在賭客周。
賭客臉狂變,僵回頭。
書院三先生張涼,持刀獨立,冷峻的面孔上,顯著幾分冷漠的譏弄。
“你一直跟著這小子?”賭客面鐵青。
張涼冷冷道:“我一直跟著你。”
“哼,我不怕你。”賭客冷哼,眼里閃過一抹瘋狂之,手中宰牛刀發更加濃郁的煞之氣。
這種時候,唯死戰,才有一線生機。
“地府報我名,天下第二狂,張涼。”
張涼冷幽幽地道。
話音落下,手中長刀已劈出。
刀臨,現。
長刀回鞘。
張涼淡淡地看著賭客屠萬夫。
“你居然如此……”屠萬夫聲音沙啞,瞳孔猛,滿是驚懼絕之。
“你倒是說完呀?”張涼盯著屠萬夫掉落在地的頭顱,冷冽一笑。
“他大概是想說,你居然如此狂,不愧是天下第二。”楚休微笑道。
張涼輕哼,“我本來不想出手的。”
楚休眨了下眼。
張涼話鋒一轉,問道:“文考、武考皆拔得頭籌的滋味如何?”
“這個……”楚休認真地想了想,如實說道,“既高興,又忐忑。”
張涼點點頭,“確實該忐忑。”
楚休咧一笑,“咱們師尊的肚量,應該是很大的,對吧?”
張涼也是咧一笑,“師尊的肚量,自然是天下第一大。但他的脾氣,也是天下第一大。”
楚休小臉有點垮了。
“明日技考,你打算施展什麼技?”張涼問道,他有些好奇。
“原本打算秀一秀琴技的。”楚休笑道,“但想了想,應該把那舞臺,留給其他考生們,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張涼詫異,“你想棄考?”
“三局兩勝,已沒必要再考。”楚休道。
“確實沒必要。”張涼點點頭,隨后瞥了眼地上的頭顱,挑眉看向楚休,“要不,明日我陪著你,去做一件狂事?”
“狂事?”楚休好奇。
“那天,你說我不夠狂,沒敢劈皇宮的宮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