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獨眼老賴上門討債反而溜走後，方家很是風平浪靜了一陣，方長應也老老實實的跟著他爹他哥下了幾天地。『

到底是小兒子，方田氏罵了幾天敗家玩意，又心疼起來，“哎呦哎呦我兒都曬黑了”這樣的話每天都要說上幾次。

然而那三十兩的欠條還握在獨眼老賴手裡，方長應面上雖然不說，心裡卻惴惴不安的很，不住的想著法子。

還錢，是不太可能了，他上哪找那三十兩銀子去？

方菡娘那小畜生又不願意把蓋房子的錢拿出來給他還債，之前方田氏跟方明洪也是中毒一場，花了不銀子，現在方明洪還喝著藥呢，家裡也沒幾兩銀子了。

如果他有本錢，只要贏幾把，就能贏回來了……

只要他有本錢……

這日裡方艾娘見天氣好，懨懨了幾日的緒總算是和緩了些。想過了，自己生得又不醜，沒有陳爺，總會遇到什麼馬爺，吳爺，何必吊死在那一棵樹上。

特特換上了新服，出門去玩。

結果一出門，便到了從前的幾個小夥伴在樹下做遊戲，見過來，都停下了遊戲，在面前，互相眉來眼去的，捂著竊笑。

方艾娘臉一下子漲紅了。

這個架勢是悉的，從前帶著小夥伴孤立方菡娘時，就是這般嘲笑的。

“你們在幹什麼？”方艾娘倍恥辱的問。

“噗嗤。”有個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起來，聲音脆脆的，“艾娘，我們可都聽說啦，你可是要用三十兩銀子的賣價給人做牛做馬呢，可惜人家不要啊。”

“是呀是呀，”另一個小姑娘立馬接了上來，“其實給人做牛做馬不丟人呢，去大戶人家當個丫鬟，也是個不錯的差使啊。可是我從來沒聽說過有丫鬟的價能值三十兩銀子呢，當自己是多麼好看嗎？”

“噗嗤。”

幾個小姑娘又笑了起來。

這幾句話說的就很是刻薄了。方艾娘恨不得臊的鑽到地下去，可是有人偏偏還不放過，咯咯的笑著，“還有你那姑姑不是要嫁給錦繡閣的東家嗎？怎麼也要給人家做牛做馬呀？”

“對啊對啊，可惜人家也不要~”

“你們方家的孩可真值錢啊。三十兩銀子呢，真敢要錢！”

“哎？說起來錦繡閣三十兩銀子就要去給人當牛做馬，也是好笑啊。”

“是啊，我們還等著你帶我們去買便宜的布料呢。哎呀，你看你這謊撒的，讓我們白高興一場了。”

“我們反正都商量好了，以後不帶你這撒謊玩。”

幾個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語的，方艾娘終於不了，“哇”的一聲哭著跑開了。

方艾娘心裡恨，衝到方香玉的房裡，流著淚朝著方香玉大吼大：“都是你！要不是你不要臉的勾搭男人，今天我也不會被別人笑話！”

方香玉正坐在桌子前，對著一面昏黃的銅鏡一下又一下的梳著頭，聽得方艾娘這般吼，冷笑一聲，頭也不擡：“我勾搭男人？呵呵，我哪有方菡娘會勾搭男人！惹得陳爺眼睛不眨的盯著！”把梳子往桌子上猛的一拍。

沒說的是，連真正的呂育昌，也用那種眼神看著那個小賤人。

那應該是的纔對啊。

的昌哥……錦繡閣東家……

方艾娘哭聲愣了一下：“你說什麼？方菡娘？，比我還小兩歲呢。”難以置信的低呼。

方香玉冷笑一聲，又拿起梳子，繼續一下一下的梳著的長：“勾引男人這種事，跟年齡可沒關係。我早就看出來了，那就是個小賤人，臭表子。”收了手，握住梳子，一下又一下，用力梳著頭，扯斷了好幾，彷彿覺不到疼痛似的，一下，一下，又一下。

方艾娘見方香玉這個模樣，都有些嚇住了。

小姑姑，這，這莫不是瘋了吧？……

方艾娘轉就要跑。

方香玉在後，慢悠悠道：“你看哪來的錢買地基蓋瓦房，估計就是勾引男人得來的。你啊，也學學人家，年紀小小的，豁出臉皮去，勾引男人，來錢多快啊。”

方艾娘腳步越來越慢，在門邊停下，手扶著門框回頭看了一下，方香玉依舊盯著那面黃銅鏡，梳著的頭，看都不看一眼。

方艾娘只覺得骨悚然的很，著門邊溜走了。

然而方香玉的話在心裡卻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勾引男人，來錢快……

來錢快……

有了錢，村裡那些人就不會再笑用三十兩銀子賣了吧？

只要有了錢……

“艾娘，你過來。”

站在院子裡呆的方艾娘被這聲喊，驚的回過神來，就看著娘小田氏正皺著眉站在大房門前，見看過來，扭進了屋，“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方艾娘應了一聲，把那個念頭牢牢的在了心底，跟著娘進了屋。

小田氏坐在炕邊，方明洪半死不活的躺在牀上，時不時的哼哼一聲，臉蠟黃的很。

方艾娘聽娘說過，那是中毒的後癥，得費好長時間調養。

小田氏也不看方艾娘，給方明洪細心的掖著被角，淡淡道：“我孃家那邊，給你說了樁親事，我覺得合適的。”

方艾娘臉一變：“娘，我還小咧，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那說什麼給人家做牛做馬？別人不知道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小田氏擡起頭，嘲諷似的看著方艾娘那張跟方田氏帶了幾分相似的臉。

方艾娘臉一下子漲的通紅。

小田氏再也不看，輕描淡寫的繼續道：“說的是你一個遠方表哥，我見過，人不錯，長得也還可以。回頭再等你爹同意，這樁親事就定下了。”

方艾娘跳了起來：“娘，哪個遠方表哥，我怎麼不知道！”

“田大壯，你小時候見過的。”

“田大壯？”方艾娘想了半天才想起這麼一個人，脣都抖了，說不上是傷心的還是氣的，“可是我記得他比我大十歲呢？！”

小田氏溫的了兒子的臉蛋，看也不看方艾娘一眼：“大十歲好，知道疼人。”

方艾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悶頭跑出了屋。

方艾娘跑出了家門，漫無目的的悶頭跑著，一下子撞到了一個人上。

跌坐在地上，淚眼朦朧的看著來人：“疼死了！”

那人一富貴錦袍，看著跟爹年齡差不多，三十來歲，面白無鬚，若不是眼角些許皺紋出賣了他的年齡，單看樣貌還以爲不到三十呢。

“不好意思了小姑娘，我沒看路。”那人這般笑著，向方艾娘出了手。

方艾娘哼了一聲，就著他過來的手，一使力，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上的土。

不知怎地，那人看的眼神，總覺得炙熱的很，熱的都有些心跳加了。

“稚含淚，真是令人心啊。”那人滿目讚賞的低聲嘆道。

“你說什麼？”方艾娘沒聽清，隨口問道。

那人笑了笑：“沒什麼。對了小姑娘，問一下，你們方家村是不是有做皁角的？”

方艾娘迷茫的搖了搖頭。

那人微微一嘆：“近來世面上一種皁角賣的特別好，我打探良久才知道方家村有線索，看來是要空手而歸了。”

方艾娘不知怎地，就自告勇道：“你，你別急，我回去問下我娘……”

這纔想起方纔哭著跑出來的事，緒一下子又失落起來，淚水又漫了上來。

那人見狀的遞了塊帕子：“怎麼了，像你這種年齡的小姑娘，也有心事了？”

方艾娘本不該接陌生男人的帕子，但見那帕子刺繡，面料講究，一看就是幾兩銀子才能買到一塊的東西，鬼使神差的接了過來，倒也不捨得抹淚，矜持的在眼角蘸了蘸，把眼淚憋了回去。

男人見方艾娘接了帕子，眼裡便多了幾分瞭然，他裝作不在意的，沒有去問方艾娘要回帕子，而是用頗帶了幾分擔心的語氣，對方艾娘道：“我年齡長你這麼多，生活閱歷也比你多不了，不然你跟我說一說，我幫你想一下？”

他四下打量，引著方艾娘去了他的馬車上。

見著那裝潢豪華的馬車，方艾娘只覺心如擂鼓，不知怎地，就將滿腹心事告訴了那男人。

男人溫的不時開解一番，最後方艾娘竟是被他的話逗笑了。

“謝謝大叔。”方艾娘聲音不自覺變得滴滴起來。

男人眼睛一亮，輕咳一聲，卻是深諳擒故縱的手段，對方艾娘道：“也沒什麼，艾娘，你出來也有段時間了，回去吧，別讓你家裡人擔心。”

方艾娘有些失的應了一聲，磨磨蹭蹭的下了馬車，往家裡方向走去了，時不時的還回頭看一眼那馬車。

快到家門口時，見那馬車已經駛走了，這才滿是失落的進了院門。

馬車上，萬啓原閉著眼睛靠在車廂裡，一隻手著太，外面駕車的小廝笑道：“主子，你這是又想對小姑娘下手了？”

萬啓原冷笑一聲，全然不復方纔的溫儒雅，他不屑道：“小小年齡，也跟那些庸俗子一樣慕虛榮。不過一方錦帕，看那副貪財樣。”

小廝笑著回道：“小村姑沒見過世面，自然是這樣。”

萬啓原了脣：“不過小，也有小的滋味罷了……”

主僕兩個出一陣心照不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