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永昌念著的兄弟正在碼頭上幫人扛貨。
和他們一起的,還有葉家村另外幾個漢子。
這群人又黑又瘦,上穿著破爛的棉襖,肩上卻扛著一兩百斤的大麻袋。
把船上的東西全部下完,幾人累癱在那里。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走過來,后跟著幾個打手。其中兩人抬著一個筐,里面裝著黑黑的窩頭。
“都過來領吃的吧!”
看著癱在那里一群瘦骨嶙峋的漢子,那個管事在心里輕嘆了口氣,“今天過年,每人多拿兩個窩窩頭吧。”
一聽說今天能多領兩個窩頭,坐在地上氣的眾人立刻爬起來,朝那個管事的拱拱手,激的道:“多謝丁管事。”
丁管事微點了下頭,看著他們都領了窩窩頭,叮囑道:“早點回去吧!明天沒有船靠岸,好好在家里休息一天,后天早點過來。”
聽說明天沒有船來,眾人心里都非常失。
他們就靠每天這幾個窩窩頭養活自己和家里人。
一天沒活干,就意味著他們和家里人就要肚子。
石頭和木頭把剛領的幾個窩窩頭快速的放到懷里,和丁管事打了聲招呼,就和村里人一起回去了。
他們沒敢走城門口,走的是一條山道,雖然繞的遠了些,但至沒那麼多災民。
也是他們葉家村運氣好,他們那幾批災民被安置后,后面來的人就沒人管了。
現在城門口每天死的人不計其數,連附近山上的樹皮都快被剝完了。
雖然城里的貴人偶爾會施一次粥,但那也是杯水車薪。
現在更是連施粥的人都沒有了,城門閉著,平民百姓想進去,那是難上登天。
聰明點的人看這里沒有活路,很多都結伴去了蜀地和江南,留下部分人還在城門口等著皇上開恩。
石頭的前心后背也不舍得吃口窩頭,大明走在他旁邊,沉重的說:
“石頭,這個冬天就下了一場小雪,連地面都沒打,這地干的都開裂了,往后的日子怕更加艱難。”
石頭嘆了口氣,“咱們開的那兩畝荒地,可能也沒辦法種了。如果就靠咱們在碼頭扛麻袋掙的這幾個窩頭,一家老小也撐不下去。”
木頭慶幸的說:“要不是咱們前段時間幫了丁管事一個小忙,碼頭這活肯定早被人給撬走了,哪里還得到咱們干?”
他們扛一天的活,給四個窩窩頭,城門口的災民兩個窩頭都干。
如果再這樣干旱下去,他們這四個窩頭也保不住了。
大家沉默的往前走著,突然沖出來一群災民,有二十多個男人,一看就是在這里等他們的。
葉家村在碼頭上扛包的有十七個人,他們手里都拿著武,就是怕路上遇到打劫的。
這種事他們遇到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家都很有默契,使了個眼,拿著家伙就沖了過去,準備先下手為強,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兩方人馬展開了激烈的斗爭,對方人多,剛開始占了上風。
可能是好久沒吃東西了,打了一會兒就有些力不支。
葉家村這邊也有幾個人傷了,他們沒有戰。
看那二十幾個漢子躺在地上哀嚎,就互相攙扶著跑了,怕這些人緩過來和他們來個魚死網破。
經歷了這一場驚心魄的互毆,大家心里越發沉重,一路上都沒人說話。
走到村口,眾人才松了口氣,揣著窩窩頭各自回家了。
木頭這時才注意到,石頭左邊的手臂有些不對勁,連忙問他,“你的胳膊傷了?”
“剛才被打了一下,應該是折了。”
木頭著急的說:“你剛才怎麼不告訴我?咱們也能去碼頭上找大夫幫你看看。”
“哥,不是什麼大問題?休息幾天就好了。”
石頭心里很懊惱,他手臂一傷,就沒辦法去碼頭扛包了。
可能要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往家帶糧食,還要在家里白吃,越想心里越難。
雖然前段時間買了二百斤糧食,可他們家十幾口人,這點糧食又能撐多久?
看今年的天氣,怕是又沒指了,想到這些,他著急的冒火。
木頭重重的嘆了口氣,“走,我帶你去六大娘那里,讓幫你看看。”
六大娘是董寨的接生婆,也懂一點草藥,村里人有點小病,也會去找幫著瞧瞧,抓兩副湯藥。
“哥,先回家,等會兒再去六大娘那里。”他示意了一下懷里的窩窩頭。
那六大娘有些貪心,如果讓他看到這些窩窩頭,肯定不會輕易放他們走。
等會拿一個窩頭,讓家里的人跟著去。
他們男人不好和六大娘討價還價,人和人好說一點。
木頭點點頭,石頭比他心眼多,什麼事也會打算,聽他的沒錯。
等兄弟倆到了家,石頭媳婦馬上就看出了男人的不對勁,眼眶也紅了,“這是怎麼啦?”
知道被人打傷了,家里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圍過來,七八舌的問他的傷。
木頭三言兩語的把路上的事說了。
“娘,你和弟妹帶著石頭去六大娘那里看看,如果嚴重,我明天帶他去碼頭找大夫。”
“好好好,那現在就去。”大婆急的這就要往外走。
大爺爺攔著說:“老婆子,帶上銀子,再拿個窩頭。”
鐵頭媳婦已經用帕子包好了窩頭,大婆進屋拿銀子去了。
石頭他們剛準備去劉大娘那里,就在門口到了葉老頭和葉大壯還有葉大慶。
一家人停頓了一下,大爺爺笑問:“這麼冷的天,你們爺仨這是去哪里?”
葉老頭臉上有些尷尬,他看了一眼小兒子,讓他開口。大慶是讀書人,比他會說話,說出來也有分量。
他們家已經揭不開鍋了,雖然老二也在城里扛包,但每天掙的窩頭只能帶回來一個。
那麼小的一個窩頭,還不夠小孫子吃,他們都是去山上剝樹皮,磨吃糊糊。
今天老二帶了三個窩窩頭回來,但那麼大一家人,也不夠分呀。
今天又是過年,小孫子在家里的嗷嗷,他聽了很不是滋味。
聽小兒子說,前段時間石頭買了不糧食,他想先借點應應急,好歹把這個年過了。
葉大慶看了一眼難為的老爹,二哥又在旁邊裝死。他只有走上前,拱了拱手說:
“大伯,我們家實在是沒吃的了,明威在家里的直哭,你看能不能借些糧食給我們?等我們度過這個難關,以后必會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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