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旬臉不由有些古怪。
這語氣,怎麼有點像華僑商店門口倒賣僑匯券的二道販子?
好奇于靜姝到底想做什麼,霍旬自往門后閃了閃,沒出聲驚病房里的人。
小伙子:“……”
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怎麼一開口跟街上的二流子似的?
“咳!”小伙子掩蓋住一瞬間的震驚,回道:“快好了,明天八點就出院。”
“八點好啊!”
八點于問春他們來了都進不來住院區。
于靜姝滿意地點了點頭,晃了晃手里的東西,問道:“這個,你有沒有興趣?”
小伙子看著于靜姝細白的手,莫名地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實話實說道:“那個……我沒那麼多工業券。”
他最近忙著準備結婚的事,方不要收音機,但紉機、自行車和手表一個都不能,要不是為了湊夠工業券,他也不可能忙中出,進了醫院。
不過這麼一耽誤,工業券自然就更湊不夠了。
比起手表,小伙子還是覺得,自行車和紉機更實用一些。
于靜姝手里那塊手表他雖然眼饞,卻也只能放棄了。
沒想到下一秒,于靜姝就說道:“不要工業券,一百二賣給你,怎麼樣?”
“這……”小伙子不太敢信有這種好事,局促地摳了幾下床單,“真的?”
工業券在黑市說也得七八錢一張,有時候甚至能炒到兩塊,而且有價無市,這小姑娘可是一口氣給他抹了二十多塊錢!
比臨時工一個月工資還多!
“那還有假?”于靜姝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說道:“你不知道,我媽去的早,現在家里只有我爸和我后媽,這腦袋就是我后媽和弟弟打的,我爸知道了卻一點也沒管我。本來吧,這表還是我攢錢買了準備送給我爸的,但是出了這事,我是徹底傷心了,還不如賣了眼不見心不煩。”
幾句話,就給自己立了個缺乏關的問題人設。
小伙子信以為真,一時也沒了疑慮,于是便從口袋里出一個小包,小心翼翼地從里面出一卷大團結,買了于靜姝手里的表。
于靜姝心里頭一塊大石落地,滋滋地收了錢,才關好行李箱,回病床上躺著去了。
霍旬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沒過多久,江老太太和李封疆就拎著幾個飯盒回來了。
“國營飯店今天有紅燒和腌篤鮮,我和你李伯伯打包了一份回來,又請大廚燙了一份小青菜,來,都趁熱吃。”江老太太打開飯盒,把筷子塞到于靜姝手里,又遞了一個白面饅頭給,才顧得上自己兒子和跟著兒子來的小年輕。
雖說是第一天認識,于靜姝也有些。
比起于問春那一家人,江老太太才更像原主的親人。
“江,李伯伯,謝謝你們。”
“這孩子,說什麼見外的話,快吃吧!”
江老太太想于靜姝的腦袋,看了一眼頭上的紗布,又收回了手。
而李封疆一個四十多歲大老爺們,坐在江老太太邊卻端正的像個小學生似的,一邊咬著饅頭,一邊想著明天的行程。
他和江老太太在外頭走了一圈,商量了不事,其中一件,就是明天去知青辦,給于靜姝選一個合適的下鄉地點。
這方面,知青辦主任應該比他們更了解。
想到這,李封疆看了一眼邊的霍旬,心想:
要是知青辦的人也推薦去東北農村,那就只能麻煩小霍了。
幾人各懷心事地吃完了飯,作為病人的于靜姝就被江老太太按著躺下了。
忙碌了一天,又經歷了許多糟心事,于靜姝也覺得疲憊,不一會兒就眼皮發沉,睡了過去。
……
第二天。
于靜姝是被手背上的刺痛驚醒的。
醒過來的時候,病房只剩下一個病人,昨天的小伙子已經走了。
護士正在給輸,霍旬則站在床邊不遠看了一眼,隨即走出去通知李封疆去了。
因為背著,于靜姝看不清霍旬的表,只是覺得他的眼睛格外深邃。
于靜姝看著霍旬的背影,即便不看臉,僅僅看材,這種肩寬腰窄,九頭的超模材也是鶴立群。
更別提還穿著軍裝,簡直就是制服……
不愧是萬人迷都搞不定的男人。
大清早的,誰還不想看點賞心悅目的東西?
于靜姝心頗好地躺在病床上,覺打針都不那麼疼了。
病房外,李封疆和江老太太正在和知青辦的邱主任說話。
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李封疆和邱主任在說,江老太太在聽。
這位邱主任不僅是負責于家所在區域的知青辦主任,還是那一帶的婦聯主任。
昨天下班沒多久就聽劉大嫂說了于靜姝在后媽手里待的事,晚上又接到頂頭上司的電話,要幫李師長的侄安排下鄉。
一問名字,李師長那位侄就是于靜姝。
所以今天邱主任沒有去辦公室,一大早吃完飯就往醫院這邊來了,一是為了完上司的任務,二是出于婦聯主任的職責,不能放任這麼一個小姑娘人待不管。
“其實從氣候上來講,確實有比東北更好的去。不過綜合考慮起來,東北還是最合適的。”羅主任看了李封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畢竟就在眼皮子底下也好照顧,放在別的地方,別說李封疆是師長,就算是軍長也是遠水解不了近。
“我挑了幾個合適的生產隊,這幾個生產隊在哈爾濱周邊的鄉下,不算太落后,通也相對方便。”
邱主任正說著,霍旬走了過來,無意間瞥見紙上的地址。
利業村,正是他老家。
霍旬看了一眼李封疆的神,不聲地說道:“師長,小于同志醒了。”
李封疆沉片刻,接過邱主任手里那張紙,說道:“麻煩你了,如果有什麼我能——”
不等李封疆把話說完,走廊盡頭突然吵鬧起來。
“這位同志,你是誰的家屬?進住院區是需要登記的。”護士看眼前的一男一不像個善茬,一邊攔著不讓進,一邊開口詢問。
“我們是于靜姝的家屬,來看看。”陳繼芳話音剛落,于承業就推開護士,帶著橫沖直撞地往于靜姝所在的病房去了。
陳繼芳早就想過來的,但于問春沒出家門,也不好溜出來。
好容易等到于問春上班走了,才急匆匆地坐著公車過來了。
要是平常,是不會花這個錢的,不過為了趕時間,也只能坐車過來了。
一百多的手表,多在于靜姝那個小賤人那待一秒,都心疼!
母子兩人捉似的,推門就搶進了于靜姝的病房。
正在護士的看護下吃消炎藥的于靜姝一口水差點嗆在氣管里,捂著嚨咳嗽了好幾聲,抬起頭時眼圈兒都紅了,看起來異常可憐。
之心,人皆有之。
護士小姐姐本就對闖進來的人不滿,一看于靜姝這樣,頓時更不高興了,扭頭就對陳繼芳母子兩個人呵斥道:“你們怎麼回事?病房也能這麼闖?”
陳繼芳氣不過所有人都護著于靜姝這個小狐子,于是連過場也不走了,直接指著于靜姝的鼻子喊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們家這是出了個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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