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霜聽了這話后,才放開,眼里淚水盈滿了眼眶。
顧櫻重活兩世,這還是頭一回看到穩重的小顧霜哭得這般沒有形象的模樣,心里趴趴的,又暖又甜,只是看滿臉黑泥的樣子,沒忍住笑出聲來,“這一晚上沒見,你怎麼也把自己弄了這樣?”
顧霜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臉上的黑泥,雖然臉黑,但仍能從那一張快要辨不清神的小臉上看出些緋紅。
“對……對……對不起……”這時,顧霜后才冒出個更狼狽烏黑的人影來,“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四姑娘……”
顧櫻眨眨眼,“這位黑面大俠是?”
“二姑娘……”那男子舉起手,一長袍就跟剛從黑泥地里滾出來的大黑狗似的,他不好意思的咧開角,出一口潔白的大板牙,“是我,符迅之。”
“什麼?”顧櫻差點兒一口水沒噴出來,“你們兩個干什麼了?去泥地里洗澡了?”
符迅之不好意思說話。
一道清冽如泉水擊石的聲音自后幽幽傳來,“他們兩個啊,昨晚為了尋你,騎馬進了黑木林,不小心又迷路了,又一不小心掉進了黑泥潭,再一不小心為了救對方,一塊兒掉下去了,所以阿櫻你今日才能看到兩個完的小黑人出現在你面前。”
顧霜與符迅之兩個對看一眼,皆是一臉赧。
顧櫻轉過,看向朝走來的溫潤君子,眼睛驀的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想也不想的撲到葉輕遲懷里,揪著他的襟像個孩子一般哭起來。
葉輕遲一愣,若是尋常人,膽敢這般抱著他哭,他一抬手就能將人甩出八丈遠。
可懷里的不是別人,是他姑姑唯一的兒,是爹最疼的妹妹的子嗣,又是他們葉家上下想寵沒法寵的金疙瘩。
懸在空中的大手僵了一會兒,落在肩頭輕拍,他輕咳一聲,尷尬道,“怎麼哭了?是不是昨晚被嚇到了?”
顧櫻搖搖頭,從他懷里抬起頭,眼里淚水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著羽般的長睫,泛紅的眼眶里倒映出葉輕遲清俊儒雅的臉龐,“沒有,我只是太想表哥和舅舅了……”
葉家滿門,都因為被江所害……
聽聞舅舅一生清正廉明,活著的時候被江割了舌頭,這還不夠,江還將舌頭塞到他的嚨里,又將人塞進鐵爐里蒸一團泥。
舅母被賣到了勾欄青樓……被萬人糟蹋。
葉輕遲死的時候被人大卸八塊,掛在城頭,他那樣的謙謙公子,衫從來干凈得一塵不染,最后卻被糟踐那樣……
顧櫻實在后悔至極,只恨自己沒能早早認清江的真面目,連累了真正為自己好的家人……
“這話你要是親口對你舅舅說,他一定能高興得多吃兩碗飯。”葉輕遲敲敲顧櫻的頭,笑道,“先前你說要與葉家恩斷義絕,如今怎麼說?”
顧櫻再次搖搖頭,笑中帶淚,哀求道,“那都是阿櫻年不懂事時的氣話,我們是親,怎麼恩斷義絕?表哥,舅舅舅母那邊,你能替我道個歉麼?”
“這種事怎麼能由我來說?他昨晚為了你的事忙了一夜,要不是年紀大了子不好,只怕現在也要跟我一塊兒過來看你。過段時日便是我爹的壽辰,你若能親自來給他賀壽,怕是他又得高興得多吃三碗飯。”
顧櫻又是愧疚又是,眼睛被淚水洗得清亮,“好,表哥,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我一定送舅舅一份大禮!”
葉輕遲呆怔的慨一聲,笑看著,打小他便知道顧家大房要將這孩子養廢了,早就勸說父親將姑姑的孩子接到葉家來養,只可惜阿櫻那時與顧家大房走得親近,厭惡葉家。
他們上門幾次都被阿櫻趕了回來。
后來他們也只是派人暗中照看,沒再上門去。
如今,阿櫻長大了,能慢慢意識到他們才是對好的,他也就滿足了。
“去葉家的大帳沐浴換服再回去吧,你這一太臟了。”葉輕遲有潔癖,要不是因為阿櫻是他最的表妹,他是萬不可能讓一個這麼骯臟的人靠近自己五步以的。
他語氣里的嫌棄,讓顧櫻心里一暖。
什麼是真嫌棄,什麼是虛假嫌棄,如今才能分辨出來,不過還不晚。
“表哥,不可,我還是得先回顧家。”
“怎麼?”
話到一半,葉輕遲飛快反應過來,自拍腦門兒,“看我急的,差點兒忘了這事,你先回顧家,待有空我讓母親上門來看你。”
一夜未歸,若回去的時候上換了服,怕顧家大房的人會為此在上頭做文章。
只是,這傻妹妹以前沒什麼心機,是何時這般謹慎起來的?
難道是在顧家被害出來的?
葉輕遲向來君子,對顧家大房一脈,也忍不住在心底罵娘。
顧櫻心頭暖融融的,鼻尖微酸,“好,表哥,我等舅母。”
顧櫻拉著顧霜準備離開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沒忍住,拉過葉輕遲的大掌,在他手心,緩緩寫下江的名字。
葉輕遲意味深長的看。
顧櫻抿,認真道,“表哥,小心他。”
葉輕遲揮了揮手,“去吧,哥哥知道怎麼做。”
一聲哥哥顧櫻了眼眶。
待顧櫻離開后,葉輕遲噙著笑意的角緩緩沉了下來,向來清風霽月的眸中,閃過一狠厲。
……
顧櫻回顧家營帳之后,先去拜見了劉氏。
顧嘉顧婉幾個正圍坐在火爐旁說說笑笑,見顧櫻能活著回來,大吃了一驚,那麼大的風雪,一個弱子竟然還能完好無損的回來?
這是撞了什麼大運?
還有那天殺的顧霜,好好一個大房的姑娘,非要與顧櫻走在一塊兒,昨晚非要鬧到葉家,葉家蠻狠霸道,把顧家鬧得不得安寧!
顧嘉瞧著顧霜漆黑的小臉,心里把顧櫻顧霜一起罵了個狗噴頭,都是下賤的東西!
帳中氛圍就這麼尷尬起來。
顧櫻與顧霜對帳中歡樂的場景并不意外,對視一眼,并肩在劉氏跟前請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