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約定不止容戰記得，鹿鹿也記得清清楚楚——如果離開蒼云山之前，他沒對心，不愿意娶，那他們就此分道揚鑣。

雖然那天晚上容戰隨口應下可以娶，可連續數日相下來，容戰總是模棱兩可的態度還是讓鹿鹿沒底，有時候也會靜靜思索一會兒，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霸道，太不懂矜持。

如果容戰確實不喜歡呢？

強扭的瓜不甜。

礙于他父王和娘親都在山上，他可能連拒絕都不太敢明目張膽，可如果他心真的是不喜歡，鹿鹿其實也不愿意強人所難。

鹿鹿一個人走在山間，遙著廣袤遼闊的山脈，獨自安靜了一會兒，隨即走到一塊巨石上坐了下來，目微抬，著遠山巔云霧繚繞的景，托著腮，整個人顯得特別安靜。

如果容戰真的不喜歡，也許該早些離開這里。

“怎麼了？”容戰走過來，在邊坐下，“都看了這麼多天，景致還沒看夠？”

“大自然的就真是讓人驚嘆。”鹿鹿眼底浮現贊嘆驚艷之，“山巒險峻，連綿不絕，得多年才能形這樣一座廣袤巍峨的蒼云山？”

容戰沒說話，只覺得說這番話有點傻。

鹿鹿忽然開口：“我要走了。”

走？

容戰皺眉：“去哪兒？”

“天下之大，到走走。”鹿鹿惆悵，目里浮現些許怔忡之，“一個人無牽無掛，游歷四海，去看看人間百態。”

容戰詫異地看著。

“這些日子打擾你了。”鹿鹿轉頭看他，面上浮現幾分歉意，“我不該給你造太多困擾，也不該強求一些你不愿意的事。”

說著，站起，朝容戰深深鞠了個躬：“抱歉。”

容戰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輕咳一聲：“其實……如果你真喜歡這里，可以讓娘親收你做義，這樣就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鹿鹿搖頭：“這里可以當做是一個好的回憶，畢竟世上這麼多人，幾人能有幸跟曾經名震天下的攝政王和皇陛下同桌共膳，還相了這麼多日子？又有幾個人可以同時跟兩位天子一起共？我已經滿足了，余生可以好好回味。”

容戰眉頭皺了皺，卻沒說話。

鹿鹿見他如此，心頭微沉，輕輕吁了口氣：“我去收拾一下東西，明日一早就走。”

容戰沉默地跟在后，一路無話。

“怎麼了？”鹿鹿不解地看著他。

容戰撓了撓鼻子：“我覺得你可以再考慮考慮。”

鹿鹿道：“考慮什麼？”

“考慮做我父王的義。”

鹿鹿笑了笑：“我就是個孤，哪能攀得上父王和娘親這樣尊貴的人？”

容戰心里刺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間有了一種類似于心疼的覺，酸酸的，的。

鹿鹿表倒是灑，很快從惆悵中回過神：“不管怎麼說，還是很高興認識你，容戰叔叔是東陵份最高的將軍王爺，我這輩子也算是沒來人世間走一遭。”

容戰了，言又止。

鹿鹿開始收拾的服，其實也沒多東西，來的時候帶的服就，收拾起來不費什麼事。

簡單整理了包袱，鹿鹿獨自站了一會兒，目出神般落在包袱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過多久，轉頭看著容戰，有些歉然：“我去跟他們告個別，謝謝他們這段時間的招待，對叨擾他們的行為，我表示歉意。”

容戰道：“我父王和娘親都不會在意的，你不用抱歉。”

“抱說聲抱歉是我的禮貌，不在意是攝政王大度，不能混為一談。”鹿鹿搖頭，遲疑地看著他，“那……我先過去了。”

容戰看著肩而過，看著舉步往外走去，眼看著真要往主殿方向而去，急之下連忙開口：“等等。”

鹿鹿轉頭看他：“還有別的事？”

容戰不自然地清了清嚨，以烏爬一般的速度朝走過去：“那個……我仔細考慮了一下……”

“嗯？”鹿鹿不解，“考慮什麼？”

容戰抬頭天，遠山巒與天相接的地方：“仔細考慮了一下，我的年紀確實也不小了……”

鹿鹿哦了一聲。

“的確到了該親的時候。”容戰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常，“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

鹿鹿盯著腳尖下的平地，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楚。

“你愿意嗎？”

啊？

鹿鹿抬眸看他：“什麼？”

容戰表微頓，眉頭緩緩皺了起來：“你沒聽見？”

鹿鹿抱歉：“我剛才在想事。”

容戰抬手抹了把臉：“我說既然男未婚，未嫁，索讓父王和娘親給我們把婚事辦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蒼云山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鹿鹿哦了一聲：“蒼云山以后會是西齊小皇的，還真不是誰想來都能來。”

“現在不是還小嗎？蒼云山還不是的。”容戰說道，隨即皺眉，“蒼云山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

鹿鹿眨眼：“愿意什麼？”

容戰忍不住又抹了把臉：“愿不愿意跟我親？”

鹿鹿開始翻舊賬：“可是你說不喜歡我，不愿意跟我親，還說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愿意。”容戰語氣簡潔明了，“那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說了愿意？”

“哪天晚上？”

“就你說……要給人當十八房小妾的那天晚上。”

“哦，我以為你是糊弄我的。”鹿鹿撇，“這兩天你一直在否認我們的關系，還說我都是胡說八道。”

容戰嘆氣：“是我胡說八道。”

“你還說——”

“我說的都不算數。”容戰打斷了的話，“今天之前說的話都不作數，今天開始說的才是真心話。”

鹿鹿語氣一頓，哦了一聲。

容戰張地看著：“你的答案呢？”

“我沒什麼答案。”鹿鹿轉頭看著山巒，心里明明是竊喜，面上卻做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不必因為我要走就急著做決定，人生大事不能沖。”

“我沒有沖。”容戰正說道，“我是經過深思慮的。”

“可是我年紀這麼小。”鹿鹿撇，“跟了你不是很吃虧？”

容戰表微僵：“你不是說就喜歡我這樣的？”

“可是你今天之前說的話都不作數了，那我今天之前說的話也不作數了。”鹿鹿道，“今天之后說的才是真心話。”

容戰：“……”

這是上天故意派來折磨他的妖吧？

“我錯了行不行？”容戰皺眉，“我以后一定好好喜歡你，絕不會再口是心非，保證一輩子對你好，行不行？”

鹿鹿哦了一聲：“那我考慮考慮。”

容戰姿高挑拔，渾充滿著常年浸軍營歷練出來的氣勢，此時站在面前，明明一只手就可以把提起來，卻還得耐心的跟哄著，“你要考慮多久？”

“你很急嗎？”

容戰點頭：“很急。妹妹這個月就要回西齊去了，皇兄和皇嫂也要回東陵，他們都走了，見證我們婚禮的人就更了。”

頓了頓，“萬一我被父王責罰，連個求的人都沒有。”

“父王好好責罰你干什麼？”鹿鹿口而出，慢半拍才意識到自己又“口誤”，“我說的是，你父王好好的又責罰你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