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以后的免免回憶的話,這可能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叛逆”行為。

對于普通人家的男孩孩來說，在父母眼皮子底下搞點小作，時不時奉違,這些都是家常便飯。尤其是他們這一代,年輕人順應時代流、標新立異的多,有自己想法的也多，自然不得跟父母對著干的。

但是免免就不一樣了，別說跟爸爸媽媽對著干,長這麼大，甚至都未曾有過什麼瞞著爸爸媽媽的事。

而今天，決定在媽媽的眼皮底下,把歐軒這個大活人渡出去,并且沒有什麼猶豫。

歐軒睨著:“你不是爸爸媽媽的乖寶寶麼,怎麼要幫著我這個外人蒙騙你媽？”

免免這會兒大約是開始發汗了,有點熱,脖子后面出了一層薄汗,便拿了床頭的橡皮筋叼在里,兩只手把長發順馬尾,就手綁了起來。

之前總有很多人夸贊郭雪瑤的氣質好，在于有停止的肩背，和一修長雪白的、小天鵝一樣的脖頸,可是免免垂著眼睛扎頭發時出白皙側頸，看起來如此地纖細人,毫也沒有比郭雪瑤遜。

歐軒一雙眼睛不自覺就直愣愣地盯著半垂著頭的免免，等免免扎完頭發抬起頭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慌忙咳嗽了兩聲以作掩飾。

“我也不知道。”免免的臉還是有點紅,但能明顯看出神好多了，興許是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居然對歐軒笑笑，和他開起了玩笑，“你還要站在這里和我聊天嗎？一會兒媽媽可能就回來了，而且……既然我是‘乖寶寶’，可能我也就昏頭這麼一下，過一會兒我就反悔啦。”

免免此刻上已經套上了絨線，不再會出現像之前那樣的尷尬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歐軒心尖子還是了，看著現在的免免，口干舌燥的。

“……”歐軒移開了視線，“你要怎麼掩護我？”

免免說:“你先出去，聽我剛才的話，往門口走。”

歐軒沉默了一會兒，雖然口頭上沒直接答應，但還是照做了。

他很輕地把門把手擰開，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響，然后順著免免臥室這邊的這面墻往大門的方向走。

廚房跟免免的臥室位于同一邊，謝家就這麼點大地方，格局是比較擁的，所有的房間都圍繞著中間小小的堂屋。

在堂屋里能清晰聽到廚房灶臺燒煤氣的聲響，還有免免媽媽時不時攪煮鍋，又不時在廚房里左右走的聲音。

只要稍微從廚房探出來一步，往左邊一看，就能看見歐軒這個不速之客著他們謝家的墻往外走。

天不怕地不怕的歐軒居然在這一刻有點張，歐軒自己都覺得這事兒聽起來十分地荒謬。

他盡量踮著腳不發出聲音，小心地往門口走，所幸，堂屋就這麼點大距離，他很快就順利地走到大門前，手都上了門把了。

然而老天爺可能很開玩笑，你越是怕什麼，它越是要來什麼，就在歐軒準備擰開門把出去的這會兒，“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響起，謝免免的媽媽從廚房往外走了。

歐軒的反應很快，他幾乎只用了一瞬間就判斷完了，自己在免免的媽媽從廚房出來之前飛速開門、閃出去的這個作以他的素質能不能完。

答案是不能。

不是他的素質太弱了，實在是這個任務過于艱巨了。

就在歐軒張得手心冒汗的時候，謝免免那個綿綿的聲音從屋子里飄出來，虛弱極了，尾音還拖三拖，歐軒不是很理解，一個都快十八歲年的人了，怎麼還能發出這種好像弱的小貓崽子跟媽媽要吃的聲音。

“媽媽……你過來一下——”

劉曉燕從廚房出來的腳步立馬轉向了，原本只要微微轉頭往門口的方向哪怕瞟一眼，就可以看到一個足以登上明天的寧城晨報的場面——無業游民天化日擅闖民宅，家中只有臥病在床的閨，登徒子道德人雙沉淪！值得群眾唾棄！

但是并沒有看向這邊。劉曉燕聽到兒的聲音，一出廚房就立刻轉進了旁邊兒的房間，一注意力都沒有放在其他任何的地方。

“怎麼了？怎麼了？是又不舒服了嗎？快來，給媽媽看看……”

杵在門口的歐軒松了一口氣。

這估計就是謝免免說的“掩護”了，他當即也不打算再在這個是非之地多逗留，飛快擰開了大門門把，一閃出去了，又極輕地把門關上。這一套作幾乎都沒發出什麼聲音，可以說是行云流水。

他爬下五樓，出了六單元。

現在也不過兩點鐘，外面的太很大，六單元的口正好朝南，剛走出來的時候歐軒的眼睛被太刺得瞇了一下。

歐軒此刻大腦放空，沒什麼思緒，就是時不時有些畫面閃來閃去，一會兒是謝免免白皙的側頸和烏黑的長發，一會兒是謝免免的媽媽那副仿佛把兒當作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的樣子，一會兒又是之前薄棉衫底下玲瓏的曲線……

他太，覺得自己最近腦子好像哪里有點問題，怎麼盡是關于謝免免的事。

剛決定不要再想謝免免，他往前走了幾步，又開始想:有個那樣的媽，還有個那樣的哥……難怪那個小丫頭會是那種格……

歐軒滿腦子都是這些關于謝免免的有的沒的，完全沒注意腳下的現實世界，然后差點被一個攔在路中間的東西絆了一跤。

好在他平衡能力好，幾乎是被絆到的下一刻就擺正了，整個人只是微微歪倒了一下。

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絆倒他的這個東西不就是之前他用來爬床的鐵梯子麼？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沒有公德心！擺個梯子靠外墻上，這要是修什麼東西，你用完好歹放起來啊，還不放起來，一直在這豎著！這要是一個不穩倒了，砸到人怎麼辦啊？還有那麼多小孩子呢，也不怕砸著孩子！”

梯子旁邊，六單元的孫阿姨一個人自言自語地抱怨，聲音還大。

“嚯，歐家小子？”孫阿姨逮住了歐軒，“你怎麼在這哪？”

歐軒道:“我路過。”

歐軒在大院里名聲向來不怎麼樣，不過因為最近的兩次事件，似乎口碑有些扭轉，院里關于他的八卦從原先的“我就知道歐家那個混小子怎麼樣怎麼樣”，口徑已經逐漸轉變為了“沒想到歐家那個小子還怎麼樣怎麼樣”。

孫阿姨一直沖鋒在家長里短議論他人的最前列，自然對這些發生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也是最近對歐軒許有所改觀的人之一。

不過畢竟歐軒這人在院里的形象也這麼多年下來了，一時半會比較難以扭轉，若是別的男孩子，孫阿姨不了要拉著人追問兩句，再寒暄兩句，最好再打聽打聽兩句人家家里最近的大事小。

但這路過的是歐軒，孫阿姨實在是不這個小伙，于是只能干地出一個盡量慈祥的笑:“哦，哦……那你慢慢的……”

歐軒抬起腳準備往前走，想了想，又轉頭，沒什麼表地對孫阿姨說了聲:“您忙，再見。梯子我拿走了，我知道還去哪。”

“啊？……哦，再見，再見，哈哈哈，這孩子，怪懂禮貌的……還知道還梯子……”

等歐軒扛著梯子走遠了，孫阿姨才出了仿佛活見鬼的神。

這歐家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懂禮貌了？

還有，剛才沒來得及細想，為什麼他會知道去哪還梯子啊？這又不是他家？？？

孫阿姨帶著一頭腦的疑問，怎麼也想不明白，周圍也沒什麼人跟聊聊，只能帶著滿腹疑上樓回家了，準備還是想點兒現實的，比如晚上燒幾個菜，燒點什麼。

*

歐軒把鐵梯子還給了旁邊的建筑工地，在工地旁邊了兩煙，余注意到有兩個建筑工人大哥蹲在地上瞅著他，他隨手從掏了兩丟過去。

工人大哥接住了，高興，朝歐軒揮手:“謝了，小老弟！”

歐軒擺擺手。

其實說是大哥，歐軒稍微仔細看了他們一眼才發現，這兩個建筑工人也沒比他大多，就是風吹雨淋的，皮曬得黝黑糙，顯得老了些。

“小老弟，今天不跟朋友一起啦？”

“啊？”歐軒被熱的工人大哥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

“嘿嘿，你們城里人就是容易害，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娃兒都有了。”其中一個建筑工人說道。

另一個也道:“你別不好意思，你沒注意過我們，我們可一直瞧見你呢，你不是跟個學生妹談麼，天天晚上跟人家一起回家。哎，你倆都是住這個院里的啊？我聽說這里住的都是有點來頭的人哎，你們這是不是就跟咱們同鄉一樣，知知底，門當戶對，哈哈，等差不多了就該把事兒辦了吧？”

歐軒愣了半晌，里的香煙就剩半截煙屁，差點燒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