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南通城并不大，熱鬧的就是一條十字街，街兩旁有店面，街道上也有些人在擺賣點小玩意兒。

解放前還有算命的，說書的，打把戲的，賣藥的，說相聲的，金皮彩掛，江湖各行都有。

但是現在，這些迷信的東西已經被掃的差不多了。賣藝的，現在很多都為藝家，進演藝場或者茶館書館賣藝了，一般是按時間收費。

當然了，還有些混的差的，也還在外面撂地。

朱老和許本來是打算直接回聯合診所。

但是路過人群的時候，許約約聽到有蛇的字樣，剛把毒蛇給弄丟的許正自責著呢，對這個字特別敏。他立刻轉頭看向了人群，但是人很多，他看不見，就只能往前探。

朱老走著走著，發現許人沒了，他又趕折回來，問:“怎麼了？”

許還在外面轉呢，急忙說:“好像有蛇。”

“嗯？”一聽這話，朱老也往里面了:“有白花蛇嗎？”

兩人到前面去，才發現大家都是遠遠圍看，表演者附近留了很大一塊空間。

兩人好不容易出來，就見一個花子模樣的人正在玩蛇。一條吐舌蛇信子的小蛇靈活地在花子的袖口和手腕，鉆進鉆出，盤旋纏繞。

這人里還有圓黏的唱詞呢:“我說各位大爺，各位先生啊，你是過來瞧一瞧，過來看一看。花子我賣賣力氣，帶著小蛇給您表演一回。”

“我是讓它走啊，它就走。我讓它回啊，它就回。我是讓它鉆，它就鉆，王母娘娘鉆桃源啊。我是讓它出啊，它就出，孫猴子逃出五指山啊……”

小蛇在這花子手上靈活游走。

伴隨著他的唱詞，倒真有幾分意思，只是大家都不敢靠的太近，畢竟眾人對蛇還是恐懼的。

把玩了幾圈，手上拿著兩條蛇，一大一小，大的纏在自己脖子上，小的抓在手上把玩。一套唱詞也唱完了，花子看看周圍的人，見圍的多的了，黏子圓的可以了。

他便道:“花子我初來貴寶地，別的本事沒有，只有家傳藥一件。大家都看一看，瞧一瞧，傳家藥專治蛇傷啊。甭管你是五步蛇，還是眼鏡蛇，還是金環蛇，涂上我這個藥，立馬就沒事。”

“大家瞧好，說不練假把式。大家上眼。”說罷，花子擼起自己破破爛爛的袖子，出自己臟兮兮的胳膊，然后把手上的小蛇，對準自己的胳膊，一用力，小蛇吃痛就咬了上去。

“哎喲……”圍觀的人嚇一跳，紛紛往后撤，可眼睛卻不舍得離開。

朱老和許也看的一呆，這人可真夠很的，他手上可是條毒蛇。

咬完之后，花子把手上的蛇拿走，放在框里，然后拍拍自己的手臂:“大家上眼，上眼看看，是不是咬破了，有沒有咬進去。”

全場秀了一圈，還沒走完，花子的手就已經紅腫起來了，他還驕傲:“看吧，腫了吧，咱是實誠人，不唬人，是不是毒蛇，是不是腫了，是不是中毒了？”

“中蛇毒怎麼辦？不用怕，只要用上我這個祖傳藥，立馬就能解毒，這點蛇毒本不算什麼。”說罷，花子從兜里面拿出一塊黑藥餅，又秀一下:“大家上眼，這就是我的祖傳蛇藥。”

說完，他掰下一塊藥餅，塞到里嚼幾下，然后吐出來，又吐了幾口口水上去，和勻了，然后按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他說:“大家看，只要用了我這個藥，不用幾分鐘時間，紅腫馬上就能退下去，一會兒就沒事。”

真如他所說的，果然過了沒多久，他的紅腫就漸漸消退下去了，他揭開藥餅:“來，大家看，是不是好多了，再敷一會兒，保證沒事，我這個藥，可以外用也可以用，外一起見效更快啊。”

“有病治病，沒病防。咱們南方地區，水多蛇多，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被蛇咬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家中備著我這蛇藥，不是準備藥，而是準備多一條命啊……”

花子開始賣藥了。

朱良春和許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難掩驚訝之。

旁邊圍觀的人卻是小聲說了一句:“江湖把戲，騙人的玩意兒，走了。”

那人走了，也把旁邊圍觀還有些猶豫的人也給帶走了，大家都覺得這種江湖把戲信不過，不知道真的假的，到時候人家一走，他們上哪兒找人去啊。

所以這一弄，花子也沒賣出去幾個藥餅。

而且買蛇藥的人本來就不多，并不是被蛇咬的概率不是太大啊。

“唉……”花子嘆一聲，得，溫飽又要問題了。

朱老有些困，但還是上前禮貌詢問:“這位先生。”

“啊？”花子愣了一下，還是頭一次有人這樣稱呼他。看見眼前兩個文質彬彬，穿著干凈，像是干部的人，花子也有些張，他問:“干嘛，你們要買藥嗎？”

朱老道:“啊，不是。”

許補充道:“我們想買蛇，你這里有白花蛇嗎？就是五步蛇。”

朱老點點頭。

“買蛇？你們要泡酒？”花子也沒覺得奇怪，他倒也經常遇見有要買蛇的。

朱老說:“我們有用。”

花子說:“買蛇的價錢可比買藥貴多了。”

朱老說:“當然，價格我們可以談，我們是用來治病。”

許也眼睛一亮，這真上了，他馬上道:“你真有啊，能讓我們看看嗎？”

“好。”花子在自己的簍子里找了找，然后抓出來，往許和朱老面前一送:“喏，你們看，上好的品相。”

只是他這一下遞的太狠，差點沒兩人臉上。

兩人齊齊往后退了一步，好家伙，被這個活的給嚇一跳。

朱老看了一下，品相確實不錯，比前面那條還要好一些，只可惜不是湖北的，他道:“好，這條我們要了。”

談妥價格之后，花子也笑的很開心，本來以為今天撂地沒賺到錢，沒想到還能賣掉一條蛇，他問:“你們是要泡酒啊，還是要吃蛇膽啊，要不我幫你們殺了？把蛇膽取出來？”

許拒絕了這個熱心攤主的幫忙，他道:“幫我們弄死就行了。”

花子練地作一番，弄死了這條蛇。

把錢割清楚，花子滋滋地收好錢，說:“行了，錢貨兩清，以后要是還需要蛇或者蛇藥，記得找我啊？我每個月會來城里撂地三次，要是提前想跟我預定蛇，可以去上新港找我。”

花子甩甩手，就要走了。

朱老把蛇拿好，這次他不讓許拿了，他見花子走了，忙問一聲:“哎，先生貴姓啊？”

花子頭也沒回，瀟灑道:“我姓季。”

朱老見人家也沒有多停留的意思，他也沒多問了，看看手上的蛇，松了一口氣:“還好找到藥了。”

“是啊。”許也明顯輕松不。

兩人往回走。

朱老看看手上的蛇，說:“哎，許，你說他剛才那個是江湖把戲障眼法，還是真的呢？要是是真的，那他的藥可有點厲害啊。”

許說:“誰知道呢，有些近景魔……近景障眼法靠的很近，你也分辨不出來。”

朱老微微頷首:“有機會等這個姓季的人過來，我們再看一次。或者問問有沒有用過他蛇藥的人，問問效果怎麼樣，是吧？”

許說:“您還對他上心的。”

朱老說:“章太炎先生曾說‘下問鈴串，不貴儒醫。’這位姓季的人，要是有真本事，當然應該好好拜訪結一下了。中醫界，需要團結，更需要發掘出民間中醫藥的潛力。”

許點點頭:“是啊，這位季……”

“等等。”許突然停下腳步，扭頭回去看，已經看不到人。

“怎麼了？”朱老出聲詢問。

許看著朱老的臉，腦袋豁然一下:“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