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男生吶喊的格外賣力。

默也病怏怏的站了起來，不過沒有出聲，他從這并不敷衍的呼喚中來聽，判斷這位老師應該很歡迎和戴。

等學生們全部坐下，沈乙看了看坐在講臺下面中間一條第二個男生很是驚訝的道：“丁嘉燁，你不是該去隔壁（八）班嗎？怎麼還坐這里的？”

坐在底下的丁嘉燁推了推眼鏡道：“反正下次期末考完還是要回來的，沒必要去（八）班考個最后一名被趕回來，我在（九）班做第一好......寧為首，不為牛后嘛.....再說了我還是喜歡聽沈老師上課.....”

孫大勇這時道：“你怕不是喜歡聽，是喜歡看哦！”

眾人哄笑，教室里的氣氛很是輕松愉悅，與（一）班嚴肅的如同打仗一樣的氛圍大相徑庭。

沈乙也只是笑了笑，大家安靜，的目在教室里尋索了好一會，才在角落里看到瘦小的默，顯然默坐在那個位置有些出乎的意料，看著默微笑著走下講臺，一直走進了最靠窗戶的這個走廊說道：“今天有新同學來到我們班級，我們請他自我介紹一下。”ωＷＷ.166xs.cc

按照長雅的潛規則，升班的要自我介紹，但是降班的老師一般不會要他自我介紹，但（九）班從來沒有過人員流，沈乙又是個新人，并不知道那麼多，再加上對這個據說是用七科零分向自己那個驕傲的堂妹示的男生很好奇。

但這在那些知道長雅潛規則的學生眼里，就像是打臉。

頓時全班的目又一次集中在了默的上，默也有些頭疼，他從沈乙微笑的面容以及閃爍著探尋的目中判斷這個老師并沒有惡意，于是只能站了起來說道：“我默，一事無的，默默無聞的默.....”

沈乙看著站在下氣質暗的年皺了皺眉頭，連自我介紹都如此消極，很難想象他是考試連作文都能拿滿分的天才，本來對這個次次都考滿分的學生還有些期待，畢竟只要是老師，對績好的學生總是偏的，但如果是個郁沉重的年，就很難人親近和喜歡了。

可（九）班全是些不學習的學生，沈乙還是希這個曾經的年級第一能夠帶給一些驚喜，稍微改變一下班級里的風氣，于是走到默的面前，將手放在默的課桌上，沖著默溫暖的笑了一下說道：“這個自我介紹不夠積極向上，換一個吧，默同學.....”

默稍稍抬頭看了看被洗禮，笑容如水晶般徹的沈乙道：“王敗寇的，雁默先烹的默.....”

沈乙收斂笑容，靜靜的看著默道：“這個太殘酷，換一個.....”

教室里的學生們面面相覷，“王敗寇”都能懂啥意思，但“雁默先烹”這個生僻的語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拿出手機想百度一下，卻不知道四個字怎麼打......

沈乙作為語文老師自然知道“雁默先烹”是出自《莊子集釋》卷七上〈外篇·山木〉，原文的大意是：莊子去一個朋友家做客，朋友準備殺鵝做飯，家里有兩只，仆問主人殺那一只，主人回答說殺不會的。后來引申出的語“雁默先烹”則是比喻無才者先被淘汰，這與王敗寇的意思有一些接近。

短時間能將這兩個語銜接在一起，介紹自己的名字，可謂是才思敏捷了，只是在沈乙看來，這個回答還是不合的心意，不夠中正平和，毫無君子之風，因此又一次開口默換。

默雖然有認知障礙，聯想能力到了影響，但這種程度的還是不能讓他為難的，只是他有些不習慣沈乙帶著關的目，低下頭有些無奈的道：“功不唐捐，玉汝于。潛神默記，縆（geng）以年歲.....”

當默說出：“功不唐捐，玉汝于。潛神默記，縆以年歲.....”的時候，教室里幾乎所有學生的都是，不愧是（一）班的學生，不愧是多次考試拿滿分的怪才，這說些什麼鬼完全聽不懂啊！

而沈乙則微微笑了一下，如暖風中綻放的雛，清新淡雅，向默點了下頭，示意他坐下。

默說的這兩句話，比較滿意，于是不在要求默換詞，轉過朝著黑板走去，邊走邊說道：“大家可能覺得默同學不過是用了些非常生僻的語而已，但真的這麼簡單嗎？”

說著沈乙就走上了講臺，在黑板上寫下了“功不唐捐，玉汝于”八個字，十分漂亮的行楷書，如同平面的視覺藝，極韻味和，當真是字如其人。

沈乙轉過來問道：“有人知道這八個字什麼意思嗎？”

（9）班級的常年第一丁嘉燁，早就低頭用電子詞典查了一下，連忙搶在別人沒查出來之前舉了手。

沈乙點了丁嘉燁起來回答。

丁嘉燁查了一下覺得默說的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于是特意洋洋的道：“‘功不唐捐’是佛家語，意思就是世界上的所有功德與努力，都是不會白白付出的，必然是有回報.....那個‘玉汝于’....是指逆境可以幫助一個人取得功....”

丁嘉燁的記憶里還是相當不錯，照抄百度百科，還是十分準確沒什麼錯，因此他臉上還蘊含著一種不過如此的表，其潛臺詞就是：會讀書又怎麼樣？現在都是網絡時代了，會用搜索引擎就行。

沈乙笑了笑，示意丁嘉燁坐下，然后說道：“丁嘉燁同學的很標準，但理解的很淺顯，和默同學的學識淵博，遠遠不能相提并論.....”

沈乙夸贊完默，整個教室一片沉默，但表各異，有人不屑，有人好奇，有人無所謂，有人嗤之以鼻.....尤其是丁嘉燁，相當的不服氣，明明搜索引擎就是這樣說的....

沈乙將一切盡收眼底，此刻覺得默似乎真的能為一條（九）班的“鯰魚”，微笑了，決定繼續狠狠的夸獎默一把。

于是沈漁將教案合上，看了默一眼說道：“默同學不僅閱讀量非常大，對于這些字句的理解也是非常深刻的，當得起學富五車這樣的說法。我們先來看看這句‘功不唐捐，玉汝于’，這是非常昂揚的一句話，正如開始丁嘉燁所說的下過的苦工不會白費，所有的困難都會打磨你，使你為一塊‘玉’.....”

接著沈乙就這兩個詞匯引申開來講了“功不唐捐”在“佛家語”中的出和含義，接著講了“玉汝于”的出和典故，其中著重講了張載在《西銘》中所表達的“民胞與”的思想，把宇宙看作一個大家族，說明個人的道德義務，宣揚“存，吾順事，沒，吾寧也”的樂天順命思想。

這時所有的同學都認為這一切的含義不都是讀者隨便理解的嗎？這兩個詞也就意思能承接而已，沒看出來默的學識多淵博啊！更沒有沈老師說的那麼夸張吧！

沈乙仿佛知道臺下同學們的想法，出了一個神的微笑，在黑板上又寫下了“潛神默記，縆以年歲”。

隨后轉說道：“這句話，出自東漢班固所做的賦——《答賓戲》，如果大家僅僅看這一句話字面所表達的‘潛下心來持之以恒的用心專注的學習’，并不能完全理解默同學的意思，但聯系《答賓戲》全文就能知道，這句話所表達的和上一句‘功不唐捐，玉汝于’是一脈相承的.....”

沈乙越說越興起，干脆連課也不上了，反正平時上課聽講的人也不多，開始深度剖析默說這兩句話的意思。

沈乙走下了講臺，用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答賓戲》這篇賦是以問答的形式，抒發了作者班固自己的苦悶和慨，又從正面反駁自己不該有的想法和抑郁，鼓勵自己堅定志向，按照既定目標斗不息....而我們聯系‘功不唐捐，玉汝于。潛神默記，縆以年歲’這一整句話來看，則構了一個完整的寓意，因為張載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思想態度正是班固在《答賓戲》中所要討論的立德還是立言的終極命題，‘功不唐捐’也是切合張載的‘順天命’的論調的，而《答賓戲》則是在探討立功與立德、用世與待時，儒家理人生、人文人生、道德人生的意義世界....所以雖然只有十六個字，但里面蘊含的信息量巨大，尤其是張載和班固都是在逆境中長，懷才不遇終一代大拿的典型.....所以說這兩句話看似沒有一點聯系，實則環環相扣，意蘊悠長.....沒有一點文化是聽不懂的....”

沈乙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臺下的學生們一臉懵比，表全是“還能有這種作？”......“臥槽，十六個字還能表達出這麼多意思？沈老師，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同學還在看坐在后排窗戶邊的默，結果發現他本沒有聽沈乙對他唱的贊歌，只是偶爾抬頭看兩眼，假裝聆聽的樣子，實際上，他左手垂著，右手放在課桌上在做試卷，本沒有聽沈乙在臺上講些什麼....

臨到下課前，沈乙意猶未盡的笑道：“所以大家在使用語的時候，一定要準確的理解其中每個字的意思，并知道這個語的典故，要不然遇到有文化的人就會鬧笑話....”

“比如剛才丁嘉燁所說的‘寧為首，不為牛后’，這句話是出自《戰國策·韓策一》，原文是‘寧為口，毋為牛后’。丁嘉燁同學在他所的語境下使用這句話，并沒有錯，這種心態積極不積極我們也不討論，但是大家如果理解這句話字面上的意思，就會覺得很俗，顯得沒學問，因為牛后是指的牛的鋼門.....”

“鋼門”這個詞一說出來，整個班級哄堂大笑，其中孫大勇最夸張，趴著用手錘桌子，他一向都不喜歡有點臭屁，最在沈老師面前表現的丁嘉燁。

而坐在前面的丁嘉燁也是在哄笑中面紅耳赤，頭都垂了下去。

這時下課鈴響，沈乙將教案收了起來，笑道：“如果換是‘不為尾’.....就會好的多....希大家多向默同學學習....下課！”

走出教室之前，沈乙又回頭看了眼坐在角落里面無表正在刷題的默，將他襯托的愈發沉郁，安靜的像是雨中長滿青苔的石佛。

但這個時候覺得這個年，并沒有堂妹說的那麼討厭，反而還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