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臨安公主的樣子，盛暖一愣，終歸做不到視無睹，進湯池把人扶起來:“小魚……”

臨安公主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倏然手攻過來，盛暖抬手架住，然后就發覺對方真氣竄……

混的真氣在竄就跟里有無數刀子在凌遲一般，臨安公主疼得全抖卻一聲不吭。

這一瞬，盛暖忽然想起了當初冷宮里那個冰冷倔強的小姑娘。

輕嘆了口氣，開口安:“小魚別怕，是我……”

盛暖一邊將人制住，一邊掌心附到對方口，運轉息去制臨安公主竄的真氣。

那真氣混又渾厚，沖的盛暖自己臉都有些不好，咬牙忍著，半晌過去……臨安公主混的真氣才終于平復下去。

盛暖也有些力竭，靠在湯池邊氣。

片刻后，臨安公主緩緩睜開眼睛……

“我以為姐姐再不肯來見我了。”臨安公主眼神黯淡。

盛暖干道:“那什麼，我就是有點，那天……”

“是我。”

臨安公主忽然開口。

盛暖猛地一愣，下意識抬頭，就看到對面臨安公主伏在湯池邊緣，全抖著，然后，骨骼咔咔作響……就這樣在盛暖眼前從一個國天香的大人變了那日在酒樓見過的紫男子。

盛暖下意識后退，就見對方面上閃過黯然。

他將從松垮變合的長衫攏了攏，漉漉的服下是眼可見的寬肩窄腰……

他低聲說:“姐姐怕我？”

他眼底閃過自嘲:“我在姐姐眼中，便是會傷害你的人嗎？”

盛暖還有些被驚得回不過神來，下意識說:“你那日……”

“我只是想救姐姐。”

他靜靜看著盛暖，低聲說:“我若不那般行事，他們不會讓我帶走姐姐……姐姐一人之力，能否從那些人手中逃？”

盛暖微頓，然后問道:“那些難道不是你的人嗎？”

話音落下，就見對面男子臉上出自嘲神……

他說:“姐姐見過我當日境，你覺得，我有什麼本事能收攏那麼多人為我所用？”

盛暖愣住……

充其量有點宅斗小聰明，卻沒什麼大籌謀，也不懂爭權奪利的事，可想到當初小魚在冷宮的境遇，似乎……好像也的確是那樣。

盛暖有些糾結，沉默不語，對面，男子緩緩開口，跟說起自己的事……

原來，臨安公主并非公主，他本該是九皇子白承澤。

白承澤的母親是賢妃秦氏，秦氏出三國元老的護國將軍秦家，后來宮為妃，很得盛寵。

可就在誕下九皇子白承澤當日，唐皇卻以謀逆罪將秦家滿門抄斬……一名死士冒死將消息送進宮，剛生產完的賢妃悲痛絕直接吐。

可接著就開始極為冷靜的安排一應事宜:先是將剛出生的兒子與冷宮一名棄妃病逝的死嬰調換，又將信得過的宮貶去冷宮，實則是為了照顧自己的孩子。

而賢妃的宮中暗室還有一名孕婦……那曾經是賢妃邊的宮，卻背著賢妃勾引唐皇懷了孕。

那宮腹中胎兒還未臨產就被賢妃讓人直接剖腹取出胎兒，充作自己誕下的九皇子。

之后，滅了秦家的唐皇與賢妃決裂……

可唐皇對賢妃應是有真心在的，即便滅了秦家，卻沒有牽連賢妃母子……可賢妃已經知道這個男人的心狠手辣。

果不其然，九皇子白承澤健健康康長到四歲的時候，忽然生了一場大病，幾乎丟了命。

賢妃不解帶照顧了一個月，才把九皇子從鬼門關拉回來，可從那之后，九皇子變得弱多病且被太醫斷言活不過三十歲。

而唐皇卻對這個兒子愈發寵慣，恨不能捧在手心……

這份寵在賢妃病逝后就達到了極致:這個盛唐都知道，九皇子白承澤的寵是頭一份，便是連太子都比不上。

可太子卻毫不介意，甚至也對這個弟弟十分維護，畢竟……所有人都知道九皇子短命。

而這時，冷宮里，真正的九皇子白承澤卻不得不假扮那名棄妃生下的公主。

棄妃還沒出月子就一命嗚呼，白承澤只能與賢妃派去的宮相依為命。

直到七歲前白承澤的生活都還算平靜，可在他七歲的時候，一直照顧他的宮病逝，從那之后，七歲的小孩子，要懵懂的保護自己的，還要承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

他當時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假扮孩子，可宮臨死前告訴他，如果被人發現他是男孩，他就會死……

宮中最大的惡意往往來自最底層的人，而那些人的惡意也不僅僅只有拳打腳踢，小小的孩子為了保護自己，不知渡過了多擔驚怕的夜晚。

有時為了躲避那些人，他晚上不敢睡在屋子里，只能像流浪貓狗一樣蜷在沒有人跡的角落……直到十一歲那年，他遇到了仙。

可仙終歸是要離開的……

十二歲的時候，他被那些人找到。

那些人有秦氏舊部，還有他們聯絡的朝中人……他們找到了真正的九皇子白承澤，然后，開始圖謀一場大計……

臨安公主，不，應該是白承澤，他靜靜看著盛暖，神有些無奈:“姐姐，并非他們是我的人，而是……我是他們的傀儡。”

白承澤語調很低:“母妃去世前就把我的存在告訴了他們，可他們一直等到我十二歲才出現，姐姐覺得是為什麼？”

盛暖抿:“為什麼……”

白承澤笑了笑:“因為他們故意要讓我對冷宮豬狗不如的日子刻骨銘心，要我把他們當救我于水火的恩人，然后乖乖做他們的傀儡……”

“后來繼續偽裝的藥也是他們給的。”

白承澤勉強笑了笑:“每個月月初和月中，如果沒有他們給我緩解痛苦的藥，我都要經歷一次生不如死的痛苦，姐姐剛剛也看到了……我被他們牢牢握在手心，那日想要救姐姐，只能騙他們……否則他們會直接殺了姐姐的。”

盛暖聽完白承澤的話，心里五味雜陳。

問:“既然有緩解痛苦的藥，你剛剛為什麼……”

為什麼會那麼痛苦。

白承澤抿:“姐姐那日逃離，他們有些懷疑我，所以，這個月沒有給我藥……”

盛暖猛地一驚:是因為？

就在這時，白承澤再度開口:“其實姐姐疏遠我也是對的……”

看到盛暖有些怔忪的神，白承澤苦笑道:“這個可以改變外形的藥是藥，會讓人每個月生不如死其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它會影響人的神志……”

“也許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變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到那時，便是想保護姐姐也做不到了。”

白承澤垂眸低聲說:“姐姐離我遠一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