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是初冬時季，宮裡殿宇巍峨，尤其清冷。四位娘娘那裡的炭得早去領了，分付過去。可別等著娘娘們發問。”

楊千葉剛剛在宮中上任做了良侍，這華沐宮裡的正管良侍是馮良侍，馮良侍快六十了，向上也沒了什麼空間，這年代，六十歲已經算高壽，也不知還有幾天好活，倒是真不想爭什麼了。

所以馮良侍對“郭欣恬”這位副手良侍倒真的關照有加，今日結個善緣兒，來日行止都不便的時候，人家也能給予些照顧。不料“郭良侍”當真是不怯場，一來就做種種安排，很是得法，馮良侍不暗暗點頭。

“娘娘每日兩浴，早浴晚浴都是天涼的時候，浴宮要注意防風保暖，若是娘娘著了風寒，你我難免一個照料不周之罪。”

楊千葉又叮囑幾句，讓那幾名宮走了，就款款地走到馮良侍邊，道：“馮姐姐，妹妹做的可還得法？”

“好！好的很吶！”

馮良侍笑瞇瞇的，拍拍楊千葉的手：“你呀，有那麼點樣子，纔剛進宮的人，將來，一定能大。老姐姐我從前隋時候就在宮裡當差，像你這般俊秀的人，還是頭一回見呢。可惜啊，你年歲大了些……”

馮良侍被楊千葉扶著走，嘮叨著：“要不然吶，這次就該封嬪了。彆氣餒，就你這小模樣兒這般水靈，也難說就了聖人的法眼呢。”

才只二十一歲的楊千葉再一次因爲的“高齡”被人鄙視了。不過楊姑娘脾氣好，也不生氣，只是笑得假假的。

“馮姐姐前隋時候就在宮裡當差啊？”

“是啊，老姐姐我隋文帝末年就了宮了，算起來，如今已經是侍奉了五代君王……”

爲人所知的，應該是隋文帝、隋煬帝、李淵還有現在仍在位的李世民，但是在隋煬帝被宇文化及勒殺之後，隋室曾經在長安另立過一位小皇帝的，只是沒多久就被兵進長安的李淵著禪了位。

所以，這位小皇帝通常就被人給忽略了，但在這老宮口中，卻仍把他算做了一朝皇帝。

楊千葉聽在耳中，不有些，他扶著馮良侍，聲道：“前隋啊，聽起來好像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呢，馮姐姐給人家說說好不好以前的事兒好不好？”

馮良侍年紀大了，能有個人說話，自已也開心的很。楊千葉又乖巧可，馮良侍雖依照宮裡規矩，與姐妹相稱，可然竟又有些老婦帶孫的覺了。

馮良侍拍拍的手，寵溺地道：“好好好，咱們到那邊兒坐著，曬曬太，老姐姐給你說說古。你呀，多聽聽這宮裡的事兒，沒壞！”

兩人在院角一充足的地方，各自一張小馬紮兒坐了，馮良侍便從晚年的文帝楊堅開始了“說古。”

楊千葉實際上幾乎不大聽說過自已的爺爺和父親的事。墨白焰是隋宮總管，怎會對這位小宮主說起楊堅、楊廣兩父子的起居日常，他跟楊千葉說起這兩位帝王時，永遠都是關乎軍國大事的方面。

而馮良侍這位深宮子，所聞所見的事蹟角度，自然與之大大不同。在楊千葉眼中，的父祖一直都只是一個符號樣兒的人，隨著那老宮的緩緩講述，一個鮮活的楊堅、一個鮮活的楊廣，漸漸在楊千雪的腦海中形了。

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

白頭宮在，閒坐說玄宗。

元稹詩中的這一幕，在之前，在之後，迴般上演著……

……

皇帝這邊，自然不用去關心那些新選秀如何安置。

自那日召見李績，以詢問軍中寒安排爲名目，計議，做出了一系列安排後，皇帝便又沒了作，因爲他知道，太子行在即，此時他的一舉一，只要能被太子察知，必有所解讀。而他並不確定，太子在自已邊有沒有安耳目。

此時，他倒有些慶幸之前把李魚等屯衛勇士調宮中，以侍份留在邊了。因爲這樣一來，所有機的旨意，他都可以通過李魚來傳達，不用擔心泄機。

比如此刻……

李世民提筆書寫著，神凝重。

書房中除了侍打扮的李魚，再無其他人，殿上一片寂靜。

“嗒……”

皇帝的小印加蓋在了旨意上，這是一道中旨，未用黃綾，也不需要中書門下加印，是皇帝直接下達的旨。

李世民凝視著那殷紅的印跡，彷彿看到了在那裡蜿蜒。

墨跡迅速地幹了，李世民拿起那道中旨，肅然看向李魚。

“去吧，一俟有了結果，馬上回報！”

“臣遵旨！”

李魚連忙雙手接過，在那道簡短的聖旨上匆匆掃了一遍，便捲起揣在了懷中。

這倒不是他逾矩，他是負責傳旨並監督執行的人，必須得了解皇帝下了什麼旨意。

屯衛的營地，在皇宮西牆外與城牆之間的夾道中。說是夾道，實則有一坊那麼大了。

這是北城，且是皇宮所在地，所以這裡是不可能有平民百姓進出的，因此整個“夾道”兩邊兒一卡，就了屯衛的軍營。這也是唯一一把軍營設在城中的部隊。

其他各部兵馬，縱然晚上要負責巡視京城、巡視皇宮的軍隊，每日的值換防，也是由城外軍營派人，赴城中接，其宮地是不設在城裡的。

北衙六衛衛中就只有屯衛一支有此特權，他們是羽林中的羽林，衛中的衛。

傍晚，轅門還未關閉，有些士兵正在轅門慵懶地進出。

李魚已經趁著當晚玄武門守衛班前的最後一刻鐘時間出了皇宮。

再過一刻鐘，就是李安儼的部隊戍守玄武門。

玄武門，是進出宮的最關鍵的一宮門，只要進了這道宮門，整個宮就是一片坦途，再無險要可守。

而從前邊走不行，道、宮城、前殿、中殿、後殿，然後纔是後宮，重門疊戶的，均有重兵把守。這要是一層層的把宮門關了，你從天黑開始進攻，等到天大亮也打不進去。

這也是大唐多次發生宮廷政變，都是從玄武門出，都拉攏玄武門守軍的原因所在。

李魚出了玄武門，沿著冷冷清清的後宮牆向左一拐，走出好遠，再拐彎後，便是“夾道”中的屯衛駐地了。

李魚把小黃門兒的外袍一，已然出了一短打。

軍營裡，中郎將李大正與幾個要好的同僚在炙吃酒。

軍中其實是不許飲酒的，但這條軍令，列朝列代一直就執行的不嚴格。

而屯兵左營李大的部隊今天又不當值，所以李大便搞了點酒，邊的都是心腹，這麼點酒大家分，每人也就微醺而已，倒也不用擔心什麼。

吃著，喝著酒，幾人便聊到了那位一直不曾上任的遊騎將軍。

“中郎將，咱們那位遊騎將軍可是有趣的很吶，早早就說給咱們左屯任命了一位遊騎將軍，可這都多久了，愣是沒見人影兒。”

李大道：“提他作甚？聽說，他留在了齊州善後了。”

另一位將領道：“照這麼說，難不他要外放？那他就不會來咱們左屯了吧。”

李大道：“不來纔好！老鄭跟了我許多年，本來我是保舉他任遊騎將軍的，結果莫名其妙地冒出一條什麼魚，他若外放，我正好再舉薦一回老鄭。”

老鄭趕捧起酒碗：“多謝中郎將！那個李魚……咳咳，可別沒多久就又回來了吧。畢竟他任職屯衛了，可還不曾上任一天。”

李大瞪眼道：“他回來又如何？回來也是我的部下！嘿！到了咱家的地盤，是龍，他得給我盤著！是虎，他得給我臥著！我他站著，他不敢坐著。我他向左，他就不敢向右！”

“就是！咱們李大哥是什麼人，老鄭，你甭擔心。那小子來了，咱們合起夥兒來兌他，用不了多久，他在這兒就呆不下去了。到時候他得哭著喊著求離開！”

“哈哈哈哈，兄弟們仗義！來來來，喝喝喝！”

一刻鐘後，小泥爐兒上的烤吱吱地冒著油，都已經烤糊了，卻也沒人去翻一下。爐邊小幾上幾隻大碗，酒還剩了過半。

李大領著五個部下，槍一般肅立，對面站著李魚。

李魚沉聲道：“子時三刻，我等開始行！”

李大：“喏！”

“記住，兵行神速，以最快的速度控制玄武門！能智取就不要力敵，造的轟越小越好！”

“喏！”

“介時，我會親自指揮行。左屯全部人馬，參與行！”

“喏！”

“馬上關閉轅門，曉諭全軍，嚴任何人外出。南北轅門，安排你們最親信的人把守，但有擅自離開者，無需警告，立即殺！”

“喏！”

“行！”

李大與衆親信將領向李魚一抱拳，呼啦啦地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戴頭盔、繫腰帶、整理佩刀，行匆匆。不消片刻，軍營中既未鳴金，也未鳴哨，一隊隊士兵卻是腳步鏗鏘地開始行起來。

一時間，刀出鞘，箭在弦，殺氣盈宵！